中調(二十三)潤物無聲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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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柳絮家吃完晚飯後,飛辰便早早離開了。
    他開著車,回想著他在抽屜裏發現的那幾本速寫本,一本本都畫得滿滿的,且百分之八十畫的都是他。
    “2003.7.27籃球場上的飛辰,總是那麽帥氣,光彩奪目!by絮”;
    “2003.8.10圖書館他睡著的樣子好像小貓咪一樣可愛!by絮”;
    “2003.12飛辰英語演講比賽他站在領獎台上的樣子by絮”;
    “2004.1飛辰對校花微笑的樣子,好深情。by絮”;
    “2004.2飛辰認真學習的樣子,心動……by絮”;
    “2004.5飛辰騎自行車,好希望能永遠這樣和他一起。by絮”。
    ……
    有些細節越是細細琢磨,越是讓人瘋魔。
    飛辰的心一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也因過度用力,讓骨節清晰可見。心煩意亂下的他,將車停在了在路邊,隨即撥通了肖茵的電話,雖然在地球另一端的肖茵可能還沒有起床,但是似乎隻有這樣,才能中和下煩亂的思緒。
    *
    夜裏,程歌回到自家中,他打開桌上的那個設備,按下了播放鍵,帶上耳機在桌前坐了許久。枯燥無味的一片沉靜中,隻是偶爾會有些窸窣的聲響,許久才出現一些對話,程歌靠著座椅,閉著眼,手下不停地按著快進鍵,百無聊賴地聽著錄音裏麵的內容。
    突然,他的手指從快進鍵移開,按下了倒放鍵,反反複複,仔細地聽著裏麵的對話。郝俊眉間緊鎖,眸色深邃沉重,表情也甚是嚴肅,反複聽了幾遍後,他拿起手機給韓旭峰和勇叔分別發了條信息。
    程歌萬萬沒想到,柳絮竟然會注意到太極雙魚紋身,還從紋身入手,找人調查。義父手下的錦龍幫這麽多年行事向來謹慎低調,很多生意也不直接出麵,本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再注意到他們這個組織,沒想到柳絮的心思竟如此細膩,讓她發現了端倪,查出了錦龍幫。
    程歌想著,以後在她麵前可是要更小心些才是。
    翌日,程歌想起昨日是柳絮去蘇醫生那裏接受催眠治療的日子,他因公務在身,便沒有過去。於是,起床後便給蘇醫生打了個電話,問起了昨日催眠的情況。
    ……
    錄音筆被人搶走了?
    能自由出入韓雲集團肯定是韓雲集團內部的人,或者是韓旭峰身邊的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
    和蘇醫生通話後,程歌就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雖然在他心裏,已經隱約猜到那個人會是誰,但這種事沒有足夠的證據斷不可輕易下結論。
    看來還是要找柳絮當麵再問問細節才行,順利的話,兩支錄音筆中的一個也就有戲了。
    隻是今天他的身體狀態著實不佳,也不知是天氣熱中暑,還是這幾日潛伏跟蹤,在外麵風餐露宿地吹了風,自早晨醒來後,便頭痛欲裂,身子也莫名地打著寒顫,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拿起了電話。
    柳絮下班前,便接到了程歌的電話,便也未作其它安排,從畫廊出來後,便見他站在不遠處。
    盛夏的黃昏,陽光熾烈,落在人身上烤得很。人隻要從屋裏出來,就會被室外的熱氣籠罩,如同蒸籠裏的包子。
    興許是天氣熱得很,柳絮這才注意到程歌無論天氣如何,總是穿著長袖,今日也是,一件墨綠色的輕薄防曬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你不熱嗎?”,柳絮走近後,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的上衣。
    程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行頭,滿不在乎地回道:“習慣了,紫外線過敏,怕曬。”。
    柳絮跟著程歌來到了一家咖啡廳坐下,中途柳絮起身去衛生間回來時,遠遠地便看到程歌頭靠著椅背,雙目緊閉,似乎很疲憊。其實,今天一見到他,就感覺他的氣色不是很好,就連剛才坐在那裏談話,都覺得他整個人的狀態不佳,咖啡廳裏明明冷氣開得十足,可是他的額前卻滲滿了細密的汗珠。
    柳絮輕輕地走到他身旁,抬手摸了下他的額頭。
    他發燒了。
    天啊,這人都生病了,怎麽還惦記辦案的事兒。
    程歌感覺到有人碰他的額頭,像受到了什麽驚嚇一般,猛地睜開眼,向旁側閃了一下,發現是柳絮,才鬆了一口氣,眼神閃爍,略有些窘色地說道:“這幾天太累了。”,他示意柳絮坐下,“剛才說到哪兒了?”
    柳絮怔忪地看著程歌,她想起了那天在蘇醫生那裏看到的資料,心中泛起一絲憐惜,“說到……那個人會是誰。”。
    “哦,對,咱們繼續。”,程歌勉強打起精神。
    程歌的一舉一動,每個神色都看在柳絮的眼裏,看著他開始有些發紅的臉頰,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再管一把他的閑事:“你生病了,得去醫院。”,柳絮看著程歌,語氣十分堅定。
    “沒關係,咱們聊完,我就回去休息。”。
    “不行,我現在不想說了。走,去醫院,去醫院我就告訴你是誰。”,柳絮談起了條件。
    程歌無奈地點頭應允。
    二人來到了醫院急診室。
    程歌屬於熱傷風,大夫說打個吊水,回去再吃點退燒藥即可。
    醫院的注射室裏,柳絮陪著程歌坐了許久,抬頭看去,吊水還剩大半袋,許是要再等大半個時辰。而此時,程歌像鬆了勁的發條一樣,整個人攤坐在椅子上,頭靠著椅背睡得很沉。注射室內的空調開得很足,連柳絮都被冷風吹得不禁打了個寒顫。她轉頭看了看熟睡中的程歌,從包裏取出了自己隨時備用的圍巾,展開後蓋在了程歌的身上,之後,便安靜地坐在旁邊玩起了手機。
    護士中間過來看了一眼,調了調點滴的流速,然後探身低聲和柳絮說道:“醫生給開了藥單,麻煩家屬去取下藥。”
    家屬?
    這個詞真是讓人尷尬得很。可柳絮覺得也沒必要和陌生人費口舌去解釋,用指尖撓了撓鼻頭,無奈地笑著站起身,跟著護士去開藥了。
    程歌睡得正熟之際,兜裏的手機嗡嗡作響,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摸出手機接了個電話。放下電話後才察覺身上蓋著什麽東西,低頭一瞧,是一個寬大的棉製圍巾,淺粉淺藍相間的格紋,顏色清淺淡雅,摸上去質地也軟軟的,且圍巾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醒了?”,柳絮恰巧取完藥回來。
    “嗯,剛剛接了個電話。”,程歌拿起圍巾遞給柳絮,“謝謝。”
    柳絮在他身旁坐下,訕笑道:“聽說,夏天連狗都不感冒,你一個當警察的,身體素質理應了得,怎麽還感冒了?”。
    程歌被氣得一笑,敢情在說他連狗狗都不如,話雖難聽,可是不知為何,他卻感覺暖暖的。
    他不喜歡這種略帶溫存的氛圍,與其說怕,不如說是不習慣,於是轉移話題說:“醫院也來了,針也打了,你猜的那個人是誰,總可以說了吧?”。
    “真是猴急猴急的!好吧,我覺得…….有可能是韓珊珊的男友郝俊。”,柳絮表情凝重,其實她也不知道這麽早告訴警察好不好,會不會對郝俊不利,她不希望郝俊有事。可是,作為公民還是要配合警方辦案的,而且她也相信程歌的能力。
    “理由呢?”,對於柳絮的結論,他並未感到意外,因為這和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感覺夢裏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很親密。那麽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我卻沒有拚命去爭奪,想必對我來說是願意去相信的人吧。我了解我自己,一般的男人,我不會走得很近,除非是我喜歡的人,那麽多次催眠治療,已經告訴我了,在我出事故前,我曾喜歡上一個人,那個人名字裏有個俊字,那不就是韓珊珊的現任男友,郝俊嗎?他的所有身份都符合我的這個推測……”,柳絮掩藏起內心的失落,抬眸看著程歌,“知道了錄音筆可能在誰手裏,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程歌的雙眸對上柳絮那雙清澈明淨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眼睛裏細碎的星光,每每看向他時,都會讓他心生慚愧。
    她相信他,他卻是在利用她、欺騙她。
    可他們終歸不是一種人,那點微不足道的愧疚還是算了吧。
    “我要回去跟領導匯報下,跟他們商量下接下來如何處理。行動之前,我們也要弄清,如果真是郝俊,他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程歌也很疑惑,郝俊明明是韓旭峰手下的得力幹將,卻為何拿著對自己老大不利的證據,他到底在打著什麽算盤?這件事如果告訴韓旭峰的話,郝俊的那條命就不好說了。
    “那另一支錄音筆呢?”,程歌繼續問道。
    柳絮搖了搖頭。
    如果一支錄音筆在郝俊的手裏,那另一支呢,那裏麵會有什麽?現在又在哪裏?
    柳絮和程歌都很清楚,僅憑催眠和一些線索,真的很難弄清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