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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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每一個女孩都曾有過這樣一個夢想,是關於婚紗的,我也不例外。
    我曾無數次幻想,自己穿上潔白的婚紗時,會是什麽樣子呢?會不會像電視劇裏的女主角一樣,也是一個萬眾矚目的公主,最好配上珍珠項鏈和耳環,戴上珍珠皇冠,塗上粉紅色的唇膏,在如絲絨般綠油油的草地上,和那個紳士的他站在一起,接受每一個親朋好友的祝福。
    “那一刻,應該會很幸福吧?”
    我期待地問身邊正在專心致誌玩王者榮耀的趙逸初,趙逸初頭也不抬地說,“結婚有什麽好,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周末了在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再說你工作那麽忙,經常加班寫稿改稿的,結婚了哪有時間照顧家庭。”
    “喂,趙逸初,我都三十歲了,你也三十二了,我媽下了最後通牒,今年咱兩必須領證。”我生氣地隨手把桌子上一本書砸到他電腦鍵盤上,正在遊戲中的電腦屏幕立刻變成了黑屏。
    “我去,李冉然,你是不是有病吧?我正在和同事開黑呢,你發什麽瘋?”
    趙逸初把鼠標一砸,轉身站起來,怒氣衝衝對著我吼,一米八的身高像一堵牆一樣,讓我感覺到一陣壓迫感。
    我也不甘示弱,加大聲量壯大自己氣勢。“趙逸初,你什麽回事,一提結婚你就逃避,你到底在害怕什麽?結個婚有什麽難的,別人像我們這麽大娃都可以打醬油了,別人都是男方開口,現在我舍下臉來,你倒好,還上臉了。”
    “李冉然,你性格太強了,就咱兩這三天兩頭,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狀態,你覺得結婚了就能變得更好麽?”
    “你就是在害怕,你害怕你重蹈你父母的婚姻不幸,所以不敢結婚,你這個懦夫!”
    “李冉然,你給我閉嘴!”趙逸初黑著一張臉,氣得雙手發抖,正在極力克製著自己。
    “行,我閉嘴,以後永遠都閉嘴,你自己過吧。”我拎起自己的小包,跑出趙逸初租的房子,這一次,他沒有追出來。
    趙逸初,我的男朋友,我們在一起四年。他是我的初中同學,初中時他坐在我後麵,上課時總喜歡扯我的馬尾。
    “因為你的馬尾總是掉到我的書本上,擋到我看書。”
    “因為你坐得太直了,擋到我看老師黑板。”
    “因為你太高了,擋住我看前麵的美女了。”
    ……
    每一次,他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初中時,我身高已達到一米六,充滿青春氣息的身體像饅頭一樣快速發育,而當時他還沒像現在發育這麽健壯,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
    每每這個時候,我總會生氣地用書本去砸他的頭,然後他齜牙咧嘴回一句,“李冉然,你太凶了,以後誰要是娶了你真是倒黴。”
    高中時,我考上了當地的重點學校,而他去了普通高中。後來的重逢,是在初中同學畢業十年聚會上,當年一副發育不良的趙逸初長到了一米八,短短幾年間外貌發生了脫胎換骨般變化,我竟然第一眼認不出來,還是他主動湊過來坐在我旁邊打招呼“嗨,李冉然,你這麽多年沒怎麽變化啊,還是一副幹巴巴的樣子,沒女人味。”從他說話的那一刻,我知道有的變化隻是表麵的。
    “趙逸初?嗯,這麽多年沒見,你這嘴巴還是這麽臭啊。”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四目相對,重逢的那一刻,我們的戀情便也開始了。
    剛開始,我在省會的某個雜誌做實習記者,他在另一個城市某個汽車品牌4s店做汽修工,交往了一段時間之後,趙逸初便辭職來到省會,和朋友合夥一起開了一家汽修店,沒有車修的日子,除了王者榮耀還是王者榮耀。
    走到半路,手機電話鈴聲想起,深呼吸,我調整了一下情緒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是主編一貫的理性簡潔的聲音,“李冉然,下一期出一篇本市傑出青年企業家陳旭的專訪,電話我等下發給你,你約一下他時間,下周四中午12點前出稿。”
    “好的,主編。”
    做記者四年了,習慣了這個職業的特殊性,無論自己身在何時何地,無論當下是什麽心情,隻要接到任務,就必須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去準備下一個稿件。
    接完電話,我看了下手機來電顯示,沒有新來電顯示,這時,叮的一聲,短信鈴聲想起,我立刻打開收件箱,卻是10086發的剩餘流量提示,緊接著,是主編發過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都不是心裏所期待的那個信息。
    天,灰暗無比,看不到一絲陽光,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真是糟透了的一天啊。
    突然好想念麥子啊。
    麥子是我大學同學,我們同居了四年,她睡下鋪,我睡上鋪,那個時候,經常窩在一個被子裏一起煲劇。
    麥子,也在這個城市,畢業後靠父母的讚助,把家裏的鋪麵收回重新裝修後,開著一間不大不小的甜品店。
    麥子的甜品屋在一個鬧中帶靜的後街轉角處,不遠處是一間高中,一到放學,店裏總會有穿著校服的男孩女孩前來吃塊蛋糕,喝杯奶茶。
    到了麥子的甜品屋,麥子一看到我就走出隔間,說,“喲,誰惹我們姑奶奶不開心了,臉色這麽差的。”
    “哎,別提了,沒勁。”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麥子隨後也坐在我對麵位置。
    “你說結個婚而已,為什麽別人結婚那麽容易,我結個婚就這麽難呢?我是不是長得太差強人意了呢?”
    “呸呸呸,咋這麽說自己的。你這樣還差強人意,那別人都不用活了。”
    “那你說為什麽趙逸初就是不肯結婚呢?”
    “你兩又因為結婚的事鬧別扭了?”
    “不是我想鬧,我媽三天兩頭地催婚,我現在都不敢回家,每到周末回家都提心吊膽的,就害怕被我媽催婚。就說這周末吧,我一回去,她就說你隔壁王阿姨家女兒剛剛生了二胎,給我們家派了喜餅,你王阿姨真有福氣,你什麽時候讓我也抱抱孫啊?都三十了,怎麽就一點也不著急的。”
    我接過麥子給我遞過來的一杯水,喝了一大口,繼續說,“哎呀,你都不知道王阿姨那女兒,都沒讀大學,上了個職校,讀書時喜歡上夜店玩,在那兒認識的他老公,開著間小工廠的小老板,王阿姨到處說女兒嫁得好,不用工作,隻需要在家帶好孩子,王阿姨過去幫忙帶,那小老板還給王阿姨發工資。都不知道這有啥可羨慕的,好像不結婚不生孩子就是人生的失敗,而隻要是結了婚生了孩子,她就是成功,你說這是為什麽啊?”
    麥子安安靜靜地聽我說完,精致漂亮的臉上永遠是沉穩的表情,微微一笑,看得我心曠神怡。
    “親愛的,你不用那麽在意其他人怎麽說,你看我,比你還大一歲,我也沒著急結婚啊,你看我現在生活不是過得挺好的,每天做做甜品,研究新品,推廣宣傳,日子過得挺安逸呢。”
    “那不一樣呢,你父母那麽開明,這麽多年你做什麽都支持你,說開甜品店就開甜品店,說出國深造就出國深造,還有一個穩定隨時能結婚的男朋友,我好羨慕你啊。”
    “其實你也可以,人生就短短幾十年,做自己想做的事,見自己想見的人,不必介意那麽多他人的看法,這周末我參加一個美食品鑒會,你跟我一起參加吧,我打算推廣推廣我們家今年的新品。”
    麥子,有一個醫學博士男朋友,叫楊誌國,人如其名,國字臉,兩個人從大一一直談到現在,中途麥子出國讀研兩年,用麥子的話說是,十年愛情長跑和跨國戀兩年,結婚不結婚也就隻差一個儀式而已,兩個人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樣的,不可分割。
    晚上,在我的小公寓裏,我打開電腦,上網搜索采訪對象陳旭的資料,1985年出生,未婚,本市新銳企業家,青年家網站創始人。18歲留學美國哈佛大學,並獲得mba學位,2018年回國創業,迅速成為中國80後青年的創業榜樣。2019年,獲得本市傑出青年企業家稱號。
    提起青年家網站,那是最近大學生流行的青年互動社區,可以在裏麵互加好友,可以互動一起遊戲、評論、交友等多功能青年線上活動平台,據網上消息稱,準備掛牌上市。
    從照片看,這是一個年輕而意氣風發的青年領軍人士,滿眼的躊躇滿誌,有一股少年得誌的飛揚瀟灑。
    同樣是同齡人,有的人已經站在金字塔頂端,成為了時代的楷模,而有的人,還在為了一日三餐日夜奔波,而我,需要深夜趕稿,這是社會的現實,每個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每種生活,都透著必須奮鬥才能獲得的艱辛和不易,這是生活的本質。
    這個城市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夜深了,而我仍要繼續完成一篇敦煌的稿件,記者這個職業,讓我有機會見識到這個城市夜裏的每個時刻。
    敦煌,它是戈壁灘,它也是沙漠,它是雅丹地貌,它同時是莫高窟,多重因素重疊在一起,是我們很多年輕人心中一個不可解開的結。
    沙漠,大自然就是如此神奇,讓草原是草原,讓海洋是海洋,讓高山是高山,讓流水是流水,讓春夏秋冬是春夏秋冬,於是,地貌有了分別,四季有了變化,人們所處的環境變得豐富絢麗。敦煌,它是戈壁灘,它也是沙漠,它是雅丹地貌,它同時是莫高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