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血魔與人的寧靜之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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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魔物娘化物語!
在位於輕靈平原中央地帶的位置,坐落著一座繁榮而蓬勃的人類城市——天元城。
雖然輕靈平原之上,也不乏有別的人類城鎮或是其他種族的聚落,但論影響力與發達程度,天元城毫無疑問是首屈一指的,整座廣袤平原的中心。
就在這樣一座城市之中,在未知的時間,一麵巍然聳立的高大城牆之下,陽光無法觸及的地方,數不清的房屋所共同構建的,錯綜複雜的暗巷小路之中,一場深藏在陰影中的交易,悄然進行著。
狹小的窄道上,響起一陣鬆散的腳步聲,兩個人麵對麵走來,一人穿著一身樸素的布衣,如此簡單的扮相看上去與平民無異,可他的手中卻捏著一枝與他平平無奇的外表截然相反的玫瑰,一枝妖媚豔麗的幽藍色玫瑰。
而另一人就顯得神秘多了,海藍色的長袍與兜帽幾乎掩藏了全部的身體,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氣息,隻得從服裝的輪廓上大致看得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本以為打扮風格大相徑庭的兩個人交會,隻能是擦肩而過,但當他們相互走近時,隻聽神秘人那兜帽之下,漆黑的一團陰影中傳出了陰冷而迂緩的聲音。
“藍玫瑰,珍貴,神秘,乃不可求之物。”
而平民扮相的那人聽聞此言,竟停下了腳步,既像是答複,又像是自言自語,說道——
“如幽香藍玫,讓本不該在世上存在的事物降生於世,此乃”
“馭魔的職責。”不等他全部說完,身著長袍的神秘人便緊接著他的話尾道。
他不再多言,隻是將手中的玫瑰遞給了神秘人,而神秘人則默默接過。
“灰燼,後日,巳時。”
“四號,最終實驗,交接,順利,金珖鎮。”
在留下一大串不明所以的詞語後,那位“平民”側過身體,擦著肩膀,繞過神秘人,離開了此地,仿佛無事發生。
而神秘人手握玫瑰,兩指輕撚,慢慢轉動著枝條,絲毫不在意毛刺劃破了墨黑的手套,駐足片刻後,他也邁開腿,繼續向前走去。
穿梭於小巷之間,他腳步不停,在路過一處岔路口時也沒有轉向,徑直走了過去,似乎沒有注意到身旁錯過的一道人影
一位高挑的男子,此刻正抱著胸,倚靠在拐角處的石磚牆麵上,一身素淨而潔白的道袍襯托出其不凡的氣質。
待神秘人在自己身前經過,愈走愈遠後,他莞爾一笑,站直了腰,隨意拍了拍肩上若有若無的塵土,自說自話道“想不到‘他們’竟然還會做這種生意,有意思。”
“金珖鎮嗎嘖嘖。”男子說罷,不知有了什麽想法,他也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漫步離開,隨著翩然浮動的衣擺,他的身影漸漸埋沒於巷道的黑暗之中
入夜,夜闌人靜,靜謐無聲,皓月當空,如明鏡高懸,星辰點點,如千金鑽飾。
這是輕羽森林再尋常不過的一夜,也是其所獨有的寧靜之夜,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但看森林中的空曠的某處,卻是一片狼藉,滿處可見的落葉殘枝,碎石渣土淩亂地散布著,斷裂的巨木橫躺在地,露出的年輪環環相疊,令人目眩。
若幹根木柴架在一起,搭建成一座簡陋的篝火,火焰隨著“劈啪”的燃燒聲在歡快地舞蹈,火光撲閃,照亮四周,為這片雜亂的景象披上一層暖和的顏色。
而坐在篝火旁的,是沉默的兩個“人”,不,準確來說,隻有一個人,另一個並不是。
劉默盤腿而坐,兩條胳膊搭在腿上,右手輕輕扣著左臂傷口上的血痂,拜索妮斯那奇特的血液所賜,盡管還會時不時感到一陣痛癢,但已無大礙了。
而索妮斯也坐在劉默身旁不遠處,狀態看上去恢複了正常,身上也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她並攏的雙腿向上彎曲著,被雙手環抱住,小巧的下頜搭在膝蓋處,橘黃色的一雙明眸出神地凝望著麵前的火堆,清澈似水的眼中倒映著忽明忽暗的火光。
“竟然給他逃掉了,不該讓他活命的。”她呢喃道。
聽到索妮斯的話語,劉默歎了口氣,說“抱歉,我拖累了你,不過如果他當時就這麽死了,那我們今天新收獲的情報就都要泡湯了。”
“我隻是覺得可惜,沒能殺掉他,而且,就你一個儲備糧還想拖累我?自以為是。”索妮斯往劉默的方向瞥了一眼,語氣中卻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事情還要從白天講起,當時索妮斯手起爪落,即將取走鬱蝕性命時,劉默的一聲呼喊卻打斷了她,原因很簡單,劉默和她之所以來找鬱蝕來打一架,可不隻是為了報複什麽的,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鬱蝕曾言道隻要能戰勝他,他就會把知道的情報交代出來,而如今形勢明朗,誰贏誰敗一目了然的事,現在鬱蝕還沒有信守承諾,不能就這樣了結他。
索妮斯在融合了體內一部分的氣力與魔能後,明顯留有更多的理智,在聽了劉默的勸說後,她也權衡了利弊,壓製住內心的衝動與殺心,暫時放了鬱蝕一馬,不過,這個人要是出爾反爾,她依然會毫不留情地殺死他。
最後,鬱蝕還是履行了他的諾言,捂住腰腹上的傷口,以一副虛弱的外表,喘息著講述了一些他目前了解到的,雇傭自己的那個組織的情況,包括組織的名字,大致的目的和意圖,以及血母的歸處和處境。確實能和劉默之前調查出的內容相對應,也有幾點是劉默不曾知曉的新情報,如此看來,鬱蝕所言有一定可信度,真實的成分應該要比虛假的多。
然而當劉默和索妮斯都在思考和消化這些內容時,特別是劉默歸納和關聯腦海中的信息,還在斟酌要不要饒了鬱蝕性命時,鬱蝕卻忽然發難,以奇快的速度拔劍出鞘,揮劍斬向劉默,一道劍氣直直地劈了過去。
劉默猝不及防,好在索妮斯反應迅速,伸出手臂及時攔下了這道威力薄弱的劍氣,待一人一魔重新看向鬱蝕所處的位置,卻發現他早已沒了蹤影,隻在原地留下一片被撕扯下來的,暗藍色鬥篷的碎布
回憶結束,劉默笑了笑,對索妮斯說道“都認識這麽久了,你還是這麽不坦率啊,不過,還是多謝你替我擋下了那一劍。”他明白,索妮斯之所以這麽說,其實是想告訴他,自己並沒有連累她,也沒有因為她為劉默化解險境,令鬱蝕趁機逃脫,從而埋怨劉默。
恐怕目前也隻有劉默這一個人類能理解,索妮斯那聽起來冷漠而刻薄的話語中,隱藏著的真實含義了。
“往好處想,我們起碼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以及怎樣稱呼不是?”劉默接著道。
“馭,魔,團。”一字一句,三個字從索妮斯的嘴裏被重重地吐出,從她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樣子來看,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是什麽,已不言而喻。
“一個由一群來曆不明的魔術師所組建的,研究魔能的神秘組織啊”劉默仰望夜空,腦海中反複回味著這三個字,他今天總算是知道了,這些天以來自己一直調查和探尋的,究竟是什麽。
“他們把它抓去,就隻是為了這種事,讓它受到了那樣的遭遇,把它變成了唔”索妮斯把頭埋在膝蓋之間,她的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著,在極力抑製心中持續高竄的,愈發旺盛的怒火,還有那潮水般襲來的悲愴。
“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幫該死的人類,一定”索妮斯的胸腔因大幅的呼吸而起起伏伏。
“索妮斯我從很早之前就很想問了,但你一直不肯回答。”見到索妮斯這副模樣,劉默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端正表情,挪了挪身體,在靠近索妮斯的位置坐下。
“你能告訴我你的那位同胞,那所謂的血母到底和你是什麽關係嗎?”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劉默放緩了語氣,輕聲問道“可以嗎?我想知道,你和它之間到底有怎樣的往事。”
“既然成為了你的儲備糧,和你一起行動,那自然是多了解你才好,咳,雖然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啊,如果這會牽扯到一些不好的回憶,讓你更加難受的話還是別說了吧,畢竟回想痛苦的過去,可不是什麽好事,也不怎麽舒服。”說到這,劉默突然有種感同身受的心情,論難以回首的痛楚,自己又何嚐沒有呢?自己選擇了逃避,現在卻希望索妮斯能講出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但出乎劉默意料的是,索妮斯在靜默片刻後,竟然緩緩開口了,用略顯沙啞的嗓音,說道
“它是我迄今為止,所見過的,相處過的,唯一的同胞,是血緣的紐帶將我們串聯在一起,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它算是我的,我的”
索妮斯頓了頓,像在猶豫,須臾,她吞下口水,隻道出兩個字。
“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