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腥殘的暴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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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魔物娘化物語!
    未知的地方,人類的城邦。
    女孩坐在空曠的房間內,她的麵前,是一麵比她還高的寬大梳妝鏡,晶瑩的寶石點綴著瑰麗的花邊。
    她手持一把梳子,一手捧著自己的卷長的秀發,輕柔地一下下捋順。
    女孩的動作很遲緩,有些心不在焉,一雙明亮的眼睛少了幾分神采,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忽然,她微微睜大了雙眼,回過神來,轉頭向左邊望去。
    窗外,一隻形似麻雀,通體呈粉藍色的鳥兒,不知何時落在了庭院的樹梢上,它也眨了眨黃豆般大小的眼睛,與女孩對視。
    女孩露出甜甜的微笑,她站起身,走向窗邊,眼底泛著微光。
    她將窗戶敞開,這個季節的風兒微涼,湧了進來,但衣著單薄的女孩也毫不在意,隻顧與小鳥拉近距離。
    “近來還好麽?”
    “嘰嘰”鳥喙開合,吟誦一段美妙的樂曲。
    奇特的是,女孩仿佛聽懂了鳥兒的啼鳴是何含義,她點點頭,麵露擔憂之色。
    “嗯嗯,這樣啊,那邊發生了這種事麽我會告知的,那裏的人們,希望不要有事”
    兩個物種,語言不通,她與它之間的交流卻如密友一樣。
    “咚咚——”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鳥兒一驚,雙翅一振,就這麽飛走了。
    “小姐,時候不早了,晚上還有宴席,該提早準備了。”
    雙開式的實木門後,傳來沉穩的男音。
    “嗯,我知道了。”女孩回應道,目送小鳥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天際,她麵帶失落。
    “姐姐她什麽時候能回來呢?”喃喃自語著,女孩轉過身,關上雙窗,離開了窗前。
    這時的屋外,寂涼的孤風如同一張銳利的刀片,將獨立枝頭的孤葉割斷,枯黃的葉片在風流的肆意玩弄下,翩翩而動,上下翻飛,它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裏,隻得乘風飄向未知的明天。
    而用這一幕來形容遠在大陸的另一處——此刻的金珖鎮,也算恰到好處。
    血紅色的龐大軀體在城鎮的樓房之間穿行,所過之處,在破碎的道路上創下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凹陷。
    不知疲憊,不知停歇,它那也許早就不屬於它的腦海中隻傳達了一個念頭——將視野之內的一切,破壞殆盡。
    於是,它咆哮,重踏,揮爪,猛撞,盡情宣泄著那無以安放的狂躁與暴虐,宛若一台無比高效的拆遷或是攻城器械,不,這時候的它,也許比這世上最強大的戰爭機器還要可怕。
    自金珖鎮的南部前進,向北進發,一路上的建築與人類,它一視同仁。
    倒塌的樓房,彌漫的塵灰,燃燒的火焰,高竄的黑煙。
    推搡的人群,絕望的尖叫,染血的屍體,混亂的街道。
    這座以礦業聞名,有著悠久的曆史的城鎮,迄今為止的積累與沉澱,即將毀於一旦。
    在臨近中央廣場的一處街道上,數不清的居民帶著各自的行李與包裹,正倉皇地逃竄,令人眼花繚亂的無數雙腳相互交錯,奔向四麵八方,人頭攢動,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叫嚷與喊聲。
    “快,快逃!有怪物!”
    “又是暴雨又是血魔,這一天天的到底是怎麽了!?”
    “都別擠!別擋道啊!”
    “衛兵呢!獵人呢!都跑哪兒去了!?”
    說來也奇怪,鎮上平時都會駐紮幾隊帝國的護衛兵,也有一些獵人在獵人公會落腳,一般遇到魔物異族的侵襲,他們會優先站出來,掩護民眾並保衛城鎮,可今天隻能看到屈指可數的衛兵在疏散群眾,出現在街道上的大都是慌忙逃亡的平民與商人,連一個獵人的影子都沒瞧見,至於正在鎮上橫行霸道的凶暴巨獸主動衝上去阻攔它的人也是一個都沒有,恐怕現在這裏,沒有誰的實力足以與其抗衡,就算對自己再怎麽有自信,勇敢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的。
    就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之中,隻見一位麵容憔悴的婦女,顯得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身上的圍裙沾滿了塵土,已看不出有多少原本的藍灰色,她並沒有急著要逃,反而麵向離開的車馬人流,不停地在大聲問一句重複的話。
    “誰有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小男孩?”
    不過在如此混亂和嘈雜的環境中,她的聲音很容易就被掩蓋了,自然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但她像是不死心似的,左顧右盼地走著,一遍遍地在喊,嗓子甚至開始有點啞了。
    “請問有看到一個這麽高的小男孩嗎?穿著紅色的布襖。”她又拉住了跑過身旁的一個拎著手提箱,商人打扮的人,比劃著手勢,滿臉焦急地問道。
    “沒沒。”那人想也沒想,連連擺手說道,緊接著便一溜煙地跑遠了。
    “怎麽這麽倒黴啊,剛從商會進的貨,店鋪還沒開張,就遇上這檔子事”
    心中抱怨的同時,商人沒命地在道路上奔走,最後實在沒勁兒了,這才放緩了腳步,彎下腰,雙手扶膝,張大嘴,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任由冷風灌進自己的胸膛。
    這時,他抬起頭,忽地發現右前方不遠處的巷路前,佇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靠近一看,是一個體格健碩的大漢,一身厚重的銀灰色鎧甲,粗壯的腰間纏繞了一圈圈的鎖鏈,懸掛著一顆巨大的鐵刺球。
    此等樣貌,定不會是一般的民眾,除去帝國的衛兵,剩下的隻有一種可能性
    商人趕忙跑上前去,指了一個方向,氣喘籲籲地對他說道“你,你是獵人吧,鎮上遭到魔物的襲擊了!房屋都被毀了,還死了不少人,那邊快,快去討伐它”
    “唔?嗯我知道了,這就過去。”這個獵人一怔,倒也沒有多大的反應,似乎比起魔物來襲,突然有人跑來跟他對話,更讓他感到猝不及防,而他做出答複時的情緒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
    “好,拜托你了!”不過這種形勢下,商人也沒那個閑心去發現什麽異樣,該說的說完,他就拎著手提箱,邁開腿,繼續專心於逃命了。
    健壯的獵人目送著商人離開,見他沒影兒了,獵人轉過身,沒有朝魔物的方向趕去,反而走入了那條狹窄的巷路,寬闊的背影漸漸融入了黑暗之中,隻留下兩聲自言自語。
    “果然,情況跟他們說的差不多”
    “還不到出手的時候,在那之前,先躲起來吧。”
    在血色巨獸行進過的地方,一處坍塌的房屋廢墟之下,一縷微弱的氣息從碎裂的石磚與瓦礫的縫隙間,悄然飄散而出。
    “呼呼”
    伸手不見五指的陰暗環境中,聽見了幾聲粗重的呼吸,一道利劍般的銀色光柱從天頂的某處穿刺而下,為周圍增添幾分可有可無的昏亮,更多的是讓彌漫的塵土更加惹眼,從模模糊糊的輪廓來判斷,這片狹窄的空間,大概還有三到四個人“幸存”。
    不過說是幸存,每個人此時的狀況卻也不容樂觀,若是接下來的半天,沒有人能找到被房屋殘骸埋沒的他們,恐怕他們的生命終將走到盡頭。
    “咚咚”
    其中傷勢相對較輕的人,一直都沒停下手中的動作,用拳頭敲擊著頭頂的石塊,試圖用微弱的聲音吸引外麵的人的注意,不過,在這種時候,外麵的街道上還有沒有人先不談,即使有,這種動靜大概也沒法被其他人聽到吧
    用喊叫聲呢?自然也嚐試過了,但即便幹燥的喉嚨扯到嘶啞,也無法得到任何回應,更何況有幾人重傷,意識已經迷糊,連講出一句完整的話都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
    難道他們真的命數已盡了?
    “這位兄弟,歇歇吧,已經沒用了”
    氣若遊絲的低語雖是無力,卻也中止了斷斷續續的敲擊聲,這下,這裏徹底歸於死寂。
    正當最後堅持的人放棄了堅持,閉上雙眼,準備迎接死神的擁抱時
    “嗒,嗒,嗒,嗒。”
    詭異的現象發生了,隻聽不止在擊打什麽的聲音,有節奏地從上方傳來。
    “你還不打算放棄啊”黑暗中再次傳來細如蚊呐的聲音,似乎誤會了什麽。
    “不是我”有人辯解道。
    響聲還在持續,而且愈發頻繁,甚至蓋過了他們的對話,到最後,這些聲音快要連結在一起,填滿了每個人的雙耳,情況變得難以捉摸起來,但值得肯定的是,肯定有某種不明的存在,在斷壁殘垣之上,做著某些舉動。
    難道是那隻怪物?不,不可能,屋簷倒塌時,它就已經離開了這片房區,而且以它的作為來看,不應該會再去摧毀已經變成廢墟的建築殘骸,更何況那種體量的怪物,鬧出的動靜絕對要比現在強十倍有餘,還有一點很奇怪,這種滴滴答答的聲音,竟讓在場的幾人感到了莫名的耳熟?
    “是下雨了?”
    像是為了印證這句話,很快就又聽到了液體流淌的聲音,順著頂上的殘骸碎塊,什麽東西滴了下來。
    有人伸手去接,這觸感的確是水!但讓那人更感到驚詫的是,與那水發生接觸的掌心,竟傳來了灼燒般的痛感!他雙眼一瞪,趕忙朝地麵一抹,蹭去殘留的水滴。
    還不等他把這一怪異的情況分享給其他人,隻聽得自四周產生了“隆隆隆”的悶響,緊接著,這處窄小的空間竟開始了輕微的顫動!
    又是一聲巨響,所有人的前上方,原本微弱的光束在一瞬間炸裂而開,擴散為灰白的光芒投射而下,一下子就照亮了廢墟底部的一切,所有人的眼睛久居黑暗,還來不及適應光眀,眼部的刺痛迫使他們以手遮目,閉緊雙眼。
    掩埋他們的罪魁禍首——一塊高大的牆體碎片,已然破裂,變成無數碎石與塵屑從中間陷落下去,好在幾人都分別倚靠在邊緣的殘骸處,沒被波及到。
    頭頂是久違的天穹,雖是陰雲堆積,不見陽光,但此刻也顯得無比珍貴。
    而方才那密集的雨點打擊樂,在這時也恰好止住了,倒不如說隻有這一片區域才下了雨。
    同時,一個人也從廢墟上方的洞口探出頭,朝下麵喊道——
    “你們都還好嗎!撐住!我救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