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溟與洛璃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古族內，仿佛他們從未離開過。
    早已接到訊息，翹首以盼的古族高層們立刻迎了上來，為首的正是大長老古墨。
    “恭迎老祖、帝尊歸來！”古墨率領眾人躬身行禮。
    洛璃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古墨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祖，戈壁深處那禁製……”
    “已經處理好了。”洛璃言簡意賅，“三日後，你們可選十名核心弟子，持符印前往那處空間裂隙外圍曆練。機緣各憑本事，生死自行負責。”
    眾人聞言，又是激動又是凜然。
    空間裂隙！外圍曆練！
    這無疑是天大的機遇！
    但連老祖都強調生死自負，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謹遵老祖法旨！”古墨強壓興奮，鄭重應下。
    洛璃不再多言，身影微動，便與始終沉默的帝玄溟一同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威壓，讓眾人久久不敢直身。
    三日後。
    戈壁灘禁製邊緣，一片平日裏絕不允許弟子靠近的荒蕪戈壁，此刻卻聚集了古族中最頂尖的十名年輕天才。
    說是年輕天才，也不過是堪堪靈士的水平。
    他們手持一枚枚散發著光芒的符印，個個神色激動，又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
    洛璃站在最前方沉聲道：“我希望你們能想清楚，其中或有機遇，可以你們的實力，很有可能會丟掉性命，即便如此，你們也願意進去嗎？”
    “我們願意！”
    少年熱血赤誠，滿腔激情。
    洛璃滿意地點頭，讓出身後的裂隙，“去吧。”
    等他們進入遺跡，帝玄溟走到她身後，輕笑一聲，“明明就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混沌之力，可保他們一命，怎麽還要嚇唬他們？”
    洛璃輕咳一聲，“這不是考驗一下他們的毅力嗎。”
    她轉身，走到一旁坐下，“我們就等著吧，三日後裂隙就會閉合。”
    帝玄溟“嗯”了一聲，走到她旁邊坐下，“這裏的事情了結後，我們就回去吧。”
    洛璃彎了彎眸，“好。”
    他們本就不該在這裏久留，這裏的天道正在趨於完整，他們本來就待不了多長時間了。
    三日時光，於凡人而言須臾即逝，於修士不過彈指一瞬。
    戈壁灘上，風沙依舊，熾烈的日頭將礫石烤得滾燙。
    洛璃與帝玄溟靜坐一隅，身影在熱浪中顯得有些模糊，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又似隨時會乘風歸去。
    裂隙之內，是另一番天地。
    十名古族弟子一踏入其中，便被狂暴紊亂的空間能量與古老蒼茫的氣息所衝擊。
    這裏並非鳥語花香的秘境桃源，而是破碎、荒涼、危機四伏的戰場遺跡。
    殘破的兵刃斜插在地，巨大的骸骨半掩於沙土之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與腐朽味道，讓人不禁膽顫。
    十名弟子下意識地靠攏，握緊了手中的符印。
    符印散發的微光在狂暴能量中搖搖欲墜，像風中殘燭。
    “小心腳下！”一名身材高瘦的弟子低喝，猛地拽開身旁同伴。
    那人腳下的沙土突然塌陷，露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暗溝，溝壁上布滿了鋒利如刀的石棱，隱約能看到卡在縫隙裏的殘破衣袍。
    眾人驚出一身冷汗，為首的古玥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結陣前行，保持警惕。”
    她是古族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雖隻是靈者，可也已經是這一代裏最出眾的了。
    眾人依言結成簡單的防禦陣形，緩緩深入。
    沿途盡是觸目驚心的景象：斷裂的石柱上還殘留著黑色的灼燒痕跡，半截巨大的獸骨斜插在沙中，骨頭上布滿了細密的爪痕。
    行至一處相對平緩的穀地，古玥忽然停下腳步。
    不遠處矗立著一塊半埋在沙中的石碑，碑上刻著模糊的符文，雖已磨損大半，卻隱隱透著一股威嚴。
    “這是……戰技殘篇？”一名了解了不少符文的弟子湊近，指尖輕觸石碑，眼中閃過驚喜，“上麵記載的似乎是一種步法！”
    眾人頓時圍了上去，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能在這種地方留下痕跡的，絕非尋常技法。
    就在此時，邊緣的沙堆突然翻滾起來，一頭身形如狼，卻長著三隻眼睛的魔獸殘影猛地竄出。
    他似乎還不清楚自己已經死了，腥臭的涎水順著獠牙滴落，三隻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眾人。
    “靈者後期！”有人失聲。
    三眼沙狼低吼一聲，身形化作一道黃影撲來。
    古玥反應最快，揮拳砸出，靈力在拳鋒凝聚，卻被沙狼輕易避開。
    沙狼長尾一甩，抽向旁邊的弟子，那弟子驚呼著後退，眼看就要被掃中，身上突然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混沌色光暈，沙狼的尾巴像是撞在了無形的屏障上，猛地頓住。
    弟子愣了愣，趁此機會翻身躲開。
    沒人注意到那抹轉瞬即逝的光暈，隻當是他反應快。
    “合力對付它！”古玥喊道，率先衝了上去。眾人回過神，紛紛與沙狼纏鬥起來。
    激戰半個時辰，眾人雖有損傷，卻憑借配合與符印的加持，終於將沙狼斬殺。
    癱坐在沙地上喘息時，古玥看著沙狼的屍體，忽然道：“剛才那一下，我好像看到它尾巴被什麽擋住了……”
    其他人麵麵相覷，皆搖頭。
    休息片刻，他們在石碑旁領悟了半日，雖隻參透步法皮毛，卻已覺受益匪淺。
    古玥又在沙狼巢穴裏找到了一枚暗淡的獸丹，雖品階不高，卻是難得的寶物。
    接下來的兩日，他們又遭遇了空間亂流，殘破傀儡的襲擊，也找到了幾處藏有低級丹藥，礦石的角落。
    有人在生死邊緣突破了境界，有人因搶奪一枚殘破玉簡起了爭執，最終卻在古玥的嗬斥下和解。
    在這絕境裏，內鬥隻會加速滅亡。
    第三日傍晚，裂隙邊緣開始泛起漣漪，預示著即將閉合。
    十名弟子傷痕累累地聚集在此，有人斷了手臂，有人衣衫襤褸，但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劫後餘生的光芒，以及難以掩飾的興奮。
    他們腰間，懷中或多或少都藏著收獲，更重要的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在溫室中絕不可能有的堅韌。
    古玥清點人數，十人一個不少。
    她望著身後逐漸模糊的遺跡輪廓，風沙掠過臉頰，忽然想起那日被三眼沙狼尾掃時，那瞬間凝滯的力道，絕非尋常靈力所能抵擋。
    身旁一名斷了臂的弟子捂著傷口低笑：“玥姐，你說咱們這次能活著出來，是不是老祖在暗中護著？”
    這話一出，眾人皆愣住。
    先前被沙狼尾巴掃中的弟子猛地抬頭：“我那天被掃中時，好像有股暖流裹了我一下，當時我還以為是錯覺……”
    “還有空間亂流！”另一個弟子接話，“我明明避不開了，那亂流卻突然偏了半寸！”
    細碎的回憶拚湊起來，十雙眼睛不約而同望向裂隙外的戈壁灘。
    夕陽將那兩道靜立的身影拉得很長，明明隔著裂隙的光暈，卻仿佛能感受到那無聲的注視。
    “是老祖和帝尊。”古玥低聲道，聲音裏帶著難以言喻的震顫。
    她握緊了懷中那枚暗淡的獸丹，忽然對著裂隙外深深躬身。
    其餘弟子見狀，紛紛跟著躬身，動作雖狼狽，卻異常鄭重。
    裂隙的漣漪越來越盛，一道柔和的吸力傳來。
    古玥抬手：“走！”
    十人相攜著踏入光暈，身影瞬間消失在遺跡中。
    下一刻，他們已站在戈壁灘上。
    腳踩滾燙的礫石，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風沙氣息，恍如隔世。
    洛璃緩緩起身，目光掃過眾人，落在他們身上的傷痕與緊握的收獲上，眸底掠過一絲淺淡的笑意：“看來，沒辱沒古族的名頭。”
    帝玄溟站在她身側，指尖輕彈，十道微光分別落在弟子們的傷口處。
    那些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斷骨處傳來酥麻的暖意，不過片刻，便隻剩淡淡的疤痕。
    “多謝老祖！多謝帝尊！”眾人又驚又喜，再次躬身。
    此時，古墨帶著幾名高層匆匆趕來，見十名弟子雖狼狽卻齊齊整整，頓時老淚縱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待看清他們身上的氣息與緊握的寶物，古墨更是激動地捋著胡須：“好，好啊！皆是我古族棟梁！”
    洛璃沒再多言，隻對古墨道：“他們收獲不小，回去好生打磨心性。”
    “是！謹遵老祖吩咐！”
    古玥小聲道：“老祖，你們會一直待在古族嗎？”
    洛璃微微一笑，“最多還能再待七日。”
    七日光景，飛逝而過。
    古族上下都透著股不同以往的氣息，那十名從空間裂隙歸來的弟子，被古墨親自安排在族中聖地閉關。
    他們帶回的戰技殘篇、獸丹、礦石被小心收錄，族中煉器師與煉丹師們日日圍著這些收獲研究，連飯都不吃了。
    洛璃這幾日也沒閑著，忙著修改古族的聚靈陣。
    她偶爾會去聖地外圍站一站，無需靠近，便能感知到裏麵十道蓬勃的氣息。
    古玥的靈力已隱隱觸碰到靈者後期，那名曾被沙狼掃中的弟子，神魂也比往日凝練了數分，想來是生死間的感悟催發了潛能。
    帝玄溟多數時候會陪著她，隨手點化了演武場旁一株枯朽的古樹。
    那樹頃刻間抽枝發芽，花開滿樹，靈氣氤氳，成了古族又一處修煉寶地。
    洛璃指尖凝起一縷混沌之力，注入古族那座傳承了萬年的青銅鼎中。
    鼎身鏽跡在氣流拂過時，泛起刹那的青光，似乎有什麽正在被輕輕喚醒。
    “這鼎的器靈快醒了。”一日午後，洛璃望著青銅鼎，淡聲道，“古族的氣運，會隨這批弟子一起，慢慢回升。”
    帝玄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天道已完整，不管這方世界最終將走向各方，他們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世界。”
    第七日傍晚，夕陽將古族的殿宇染成金紅。
    古墨帶著十名剛出關的弟子候在廣場上，個個神色肅穆。
    古玥腰間掛著那枚修複過的獸丹，氣息沉穩了許多，她望著洛璃與帝玄溟的方向，眼神裏有孺慕，也有敬意。
    洛璃走到廣場中央，指尖一彈，一枚瑩白的玉符飛向古墨：“這裏麵是護族大陣的補全之法，還有幾卷適合低階靈師修煉的功法。”
    古墨雙手接過，玉符入手溫潤，隱隱有流光轉動，他老淚縱橫：“老祖……”
    “不必多言。”洛璃打斷他，目光掃過眾人，“古族的未來，在他們身上。”
    她看向古玥等人，“記住裂隙中的生死之刻，更要記住，實力之外，心性為上。”
    十名弟子齊聲應道：“謹記老祖教誨！”
    夜色漸濃，月華爬上殿頂的琉璃瓦。
    洛璃望著古族的方向，那裏燈火漸次亮起，像是暗夜中跳動的星火。
    她側頭看向帝玄溟，微微笑：“阿溟，我們該回家了。”
    帝玄溟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周身泛起淡淡的光暈，與天地間的靈氣相融。
    “老祖！”古玥忽然喊道，聲音帶著哽咽，“我們還能再見到您嗎？”
    洛璃回頭，月光落在她眉梢，笑意清淺：“若有朝一日，你們能踏破這天道桎梏，自會再見。”
    話音落，她與帝玄溟的身影化作兩道流光，衝天而起，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清輝，縈繞在古族的上空，久久不散。
    古墨率眾人對著兩人消失不見的地方深深叩首，長跪不起。
    演武場上，那枚被洛璃注入過混沌之力的青銅鼎，忽然發出一聲悠長的嗡鳴。
    鼎身的鏽跡徹底褪去，露出溫潤的青金色，鼎耳處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在月光下流轉著微光。
    古玥握緊拳頭，望著已經空曠的地方，眼中燃起熾熱的光。
    她知道，老祖與帝尊留下的話，不是告別，而是約定。
    她們會努力修煉，直到能離開這裏，前往更廣闊的世界！
    古墨欣慰地看著重燃熱血的弟子，老祖的歸來，無疑給即將沒落的古族帶來了新的希望。
    盡管她已經離開，可古族將會永遠銘記、追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