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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大海的房子買的是湖景別墅，裏麵的裝潢恢宏大氣，暖黃的大落地燈，歐式的家具，一切看上去就是典型富家的別院，而今天在這裏匯聚的都是當年在班上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人物……
    “怎麽啦？芝魚，快進去呀！”王曦推了她一把。
    “噢，噢……”她自然還是有些忐忑的。
    孫大海帶著兩個保姆在廚房親自下廚，客人們因為女主人和老同學的同時到來，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匯聚在門口二人身上。
    “喲，嫂子，這次見你又漂亮了幾分！”一個舉止文雅，穿著筆挺西裝外套的男人徑直走來。
    “哪有！”王曦笑著回答說。
    “喲，這是？”
    “這是陳芝魚啊，你不認識啦？”王曦好奇地問，不是老同學嗎？
    芝魚不太好意思地微微低頭，其實她也沒能認出這個男人來，印象太模糊了。
    “噢！原來是陳芝魚啊？你也來啦！哈哈，我記得你以前是紀檢委員，經常記我的名字。”
    額，這倒是真的，當時她成績好，班主任就隨手給她一個小班幹做做，隻是這班幹部還挺得罪人，不過沒有關心，她孤僻一人的，也沒人對她有什麽好感。
    “咳咳……你好！”
    “你們怎麽會一起同來啊？這麽巧？”
    “哎呦，你不知道嗎？嫂子和芝魚都在大海的公司上班，是同事！”又多了一位走到門口表麵是迎接，實則為套近乎的人，這個女人她倒是有印象，叫程陳，初中的時候就很喜歡搶風頭，又酷愛聊八卦，今天談論三班男生帥，明天散播生物老師在辦公室***的謠言……性格炸炸呼呼的，還頗為勢利眼，瞧不起芝魚穿的運動鞋，背的書包。總之，是個難纏又很煩的人物。
    “對啊，原來你們知道啊？”王曦單純地看著他們，將鞋子換下，慢慢走到空曠的客廳，以女主人的身份與眾人交際，談笑風生。
    芝魚就這樣被留下來了，與程陳四目相對，她尷尬地笑笑，而程陳還是如上學時候一樣用自以為已經掩飾好的鄙夷眼神打量著芝魚，看到芝魚腳上的帆布鞋，不動聲色地往王曦身邊走去。
    原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沒有改變。芝魚此刻突然有些心酸，十年了，有些人還是能讓自己隔應，甚至懷疑自己在世界存在的價值，這種因為經濟上的輕視，伴隨了芝魚的半生。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去客廳中央敷衍走個過場時，那名剛剛問候她的男子還停留在原地等候，小聲地對她說：“你是不是不認識我啦？”
    芝魚抬眼望著他，搖了搖頭。
    “哈哈，我是丁小胖啊！英語課代表你還記得嗎？”
    “噢！”丁小胖是班上難得的和她一樣邊緣的人物，丁小胖初中時候胖胖的，也沒有出人的皮囊，成績優異的他卻倍受老師們喜愛，這一點，倒是和自己有相似之處，隻是他性格不如自己乖張，是個話嘮，所以在班裏也不算討嫌。
    “你在無憂地產做業務嗎？”
    本來對他還抱有一絲好感的芝魚，此時心中有一些防備，她不知道當這些同學知道自己是前台的事情，會不會又回到過去被人瞧不起的日子，以前比相貌，現在比工作，比老公，比家境……同學會的本質就是攀比大會，隻有擁有樂。
    “啊……沒有啊。”
    她往客廳掃了一眼，本在各聊各的同學們，此刻多少有些豎著耳朵打探的意思。
    芝魚屏了一口氣，打算下一秒告訴他們自己的工作，反正在底層也不是一天兩天不是嗎？又有什麽可猶豫呢？
    “我在……”
    她的話被從廚房出來的孫大海打斷。
    孫大海圍著圍裙，熱情邀請著大家去餐桌上就餐。
    “哎！我說同學們，都別聊啦！快來嚐嚐我的手藝！”
    同學們一片叫好，哪有不捧場的道理，紛紛各懷鬼胎地選好要坐的位置。他家的餐桌是用楠木做的，而且十分的大，能容納這麽多人，這也許就是孫大海承辦同學會的原因，有錢就是大爺，可不管之前上學那一套。
    有地位的靠著坐著，他們時不時地討論目前的經濟形勢和國情，來顯示自己的高超思維和卓爾不凡的能力，混的差一點的就自覺遠離東道主的位置，不那麽突出自己，免得被問到自己不知道的問題而出糗。
    很遺憾，芝魚是最底層的，她坐在那些遠離東道主的人的旁邊，又是餐桌上的邊緣人物。她在心裏苦笑，這個飯，什麽時候能吃完……
    桌上上菜是一個絡繹不絕，中央擺了一排茅台，外層是魚翅，大鮑魚，石斑魚，帝王蟹等菜品，以海鮮居多，以示排場。
    沒有一個動筷的，直到孫大海落座。
    大家都安靜下來，有人笑稱說：“孫董，如今你是越混越好啦！”
    “哪有你張總發展的好！”
    果然吃飯前要按照國際慣例來一波商業互吹才行。
    “哎，怎麽感覺少了什麽人似的？”突然有同學提議。
    “可不是嘛，少了讓你魂牽夢繞的劉小倩呀！”坐在他旁邊的女同學開玩笑說，引起一桌人哄堂大笑。
    “是啊，她不來嗎孫董？”
    “我聯係過了，她說她家臨時有事，就不過來了。”
    “噢……”
    很明顯，從這些男同學的眼神中能捕捉到失望，校花就是校花，十年後話題度依舊不減。
    “據說她結婚了？”
    “人家都離婚了好不好！”
    聽著這些人無聊的扯淡，芝魚找了個借口去借用洗手間。
    她走後，桌上人把話題引向了她。
    “陳芝魚是在你公司做事嗎？感覺比以前漂亮很多了啊！”
    “是啊。”
    “對啊，她以前長那個樣子……”
    “是啊，感覺性格沒怎麽變呢，也不和我們熱絡……”
    洗手間的芝魚看見孫大海家的客用洗手間的豪華，心生自卑，她幹脆蹲了下來，反正這也寬敞，不如幹脆在這坐會，等他們結束。
    沒曾想此時也有一人推門進來了，原來是王曦。
    “曦姐？”
    “噢，他們說話太沒意思了，我過來補補妝。”
    王曦看見芝魚蹲在地上，並沒有驚訝，她了解芝魚的痛苦，曾經的同學在她走後在飯桌上對她評舌論足的，這些人，有什麽好值得深交的呢。
    “你知道我和孫大海怎麽認識的嗎？”
    “啊？”芝魚沒想到王曦會問她這個。
    “我以前是農村的，第一次和表姐進城玩的時候，也是圖個新鮮，去了廣州賣奢侈品的地方，本來隻是想留張照片，但是沒想到遇到了孫大海。”
    芝魚半晌沒有說話，現在的王曦可半分看不出來自農村。
    “後來，他看中我，問了我的聯係方式，再後來，我陸陸續續見他的朋友們，親戚們。你知道嗎？階層差異就是階層差異，即便看上去已經跨越了，但是骨子裏還是沒有。”她眼睛裏晃過黯然之色。
    芝魚還是沒有說話，即便她知道王曦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知道鏡子裏的紙條是你寫的。”
    啊？芝魚突然莫名的緊張。
    “孫大海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基本清楚。”她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可沒有孫大海，就沒有現在的我，他是我跨越階層的橋梁，我不能讓他現在就倒塌，我需要他。”
    王曦堅定地看向芝魚，也許她堅定的是自己的信念，原來婚姻真的有可能不是因為愛情。
    王曦的這些話撥動了芝魚心中的漣漪，怎麽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如此呢？不過想想王曦的處境，想想自己由於經濟差距以及外表的自卑，才明白，誰都想做人上人，隻是，平凡的人做人上人，得用一些珍貴的東西去換。
    她一時不知道是應該安慰王曦還是勸她考慮，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因為王曦和小月不一樣，小月有錢，而王曦沒有。小月要的就是愛情，而王曦要的是婚姻帶來的福利。
    她啞口無言，就像剛剛在餐桌上一樣。
    “走吧，你不能永遠逃避，總有一天，你會改變自己。”
    王曦拉著她的手回去。
    還沒回到餐桌就聽到有人說：“啊？她現在隻是一個前台啊……”
    話語戛然而止，也許這個人意識到了自己言語上的尖銳，也許是她感覺到了芝魚的回來。
    “前台怎麽了呀，我就是前台呀！”王曦笑眯眯地說，她選擇就挨近芝魚坐。
    “額，我沒有瞧不起的意思……”那人知道多說無益，全場聽著尷尬也多幫忙圓場轉移話題。
    芝魚衝著王曦感謝性地笑，王曦連說自己是前台絲毫不覺得丟人，也許這就是我和她的差距吧，芝魚心想。
    而孫大海則是一言不發，坐在那一臉陰霾。
    酒旬過後，該加微信的加微信，該寒暄的寒暄，芝魚對王曦打了個招呼就走了，終歸這個場合她不該來。
    她回家坐在陽台的小椅子上，望著窗外，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