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北守南擴·嘉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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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上。
一張張明顯區別於中原水墨風的彩色畫作快速劃過。
從皇帝到官員。
從販夫走卒到囚犯。
從小吏到軍隊。
無數的風景和建築都寫實的印在紙張上。
……
【英國使團從文化和社會學角度考察了當時的大清國。】
【宗教、儀式、農業、外貿、政府、法律、經濟、文學、藝術、音樂、語言等都在考察範圍內。】
……
{他們幾首中國歌用五線譜進行了標注,並用英語模仿中文發音進行了注音,在注音之下還列出了英文的翻譯文本。}
{其中最著名的歌曲就是至今仍然在傳唱的《茉莉花》}
{在去往熱河的路上,他們見到了長城。}
{在西方的典籍裏,中國長城一直是一種神一樣的存在,葡萄牙人早期的著作《十六世紀葡萄牙文學中的中國·中華帝國概述》就提到了長城。}
{第一次見到長城英國人很激動,但冷靜下來的英國人得出了相反的結論,使團中的帕裏什中尉對長城進行了詳細的測量,認為這堵牆可以抵擋小型火器,比歐洲中世紀的城牆牢固,但擋不住普通炮火的攻擊。}
{經過長城時,他們還默默地估算了清朝軍隊的陣型和人數,他甚至量過年輕女子的腳,腳長隻有五英寸半。}
{……不到14厘米?還沒現在一部手機長?}
{三寸金蓮嗎……他媽的……}
{英國人有意識的收集著清朝一切數據。}
{而清朝……不好說。}
……
【當時中國處於康乾盛世末期,但英國人已經預料到它的未來並不妙。】
【這個龐然大物看上去依然雄偉無比,卻過於封閉、落後,隻是依靠餘威來強行支撐。】
【所有的西學知識都好像沒有存在過,所有對科學的崇敬都被鐵板一塊的集權所取代。】
【當皇帝自以為可以摒棄海外的一切來維護政權的穩定時,它的命運就注定了。】
……
大秦·二世(子嬰繼位時間線)
頭戴長冠,身穿玄袍。
子嬰跪坐席上。
他望著天幕,緩聲道:
“丞相……”
“朕,決意變法。”
李斯跪坐在對麵,臉上毫無波瀾。
他知道子嬰一定會變法。
再不變,秦照樣二世而亡。
那他廢不廢胡亥有毛用啊?
但變法也得看怎麽變!
也得看皇帝怎麽想……
“不知陛下傾向何等?”
子嬰雙目微沉,腰背下意識挺直。
“傾向嗎……”
“丞相啊……大秦為什麽會在最強大的時候崩潰呢?”
李斯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
當皇帝的是不是都愛問這種要命的問題?
“依天幕言,皆因濫用民力、嚴刑苛法等。”
子嬰不說話,他隻是看著李斯。
李斯下意識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看來得拿出點真貨了。
“陛下。”
“大秦崛起和統一用了五百五十餘年的時間,但從瓦解到滅亡,隻用了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
“依天幕這麵昭彰古今的鏡子,臣歸結三要,納曆代之亡。”
子嬰平抬雙手相疊,行禮道:
“請丞相教之。”
李斯連忙回禮,沉聲道:
“項籍言,彼可取而代之。”
“劉邦言,大丈夫當如此矣。”
“陳勝吳廣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曆代亡國之要,皆在此三言中。”
李斯伸手拿起案幾上的竹簡、刻刀與小鼎。
依次排開,嘴裏道:
“項籍,六國貴族,天下上等人物。”
小鼎放在中央。
“劉邦,豪強、遊俠、市民、官吏、商賈,天下中層精英。”
刻刀放在小鼎的右下角。
“陳勝吳廣,大秦那些在生死存亡邊緣掙紮的底層人。”
竹簡放在小鼎左下角。
李斯伸手示意子嬰看向這三足鼎立之勢,緩聲道:
“於是,當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當如此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三句話同時出現後。”
“我大秦,就這樣……摧枯拉朽般滅亡了。”
子嬰看著地上的三物,微微頷首。
“但丞相,這又與曆代有何關係?”
李斯收攏雙手與袖中,低頭道:
“因為曆代亡國之路,皆尋大秦車軌。”
“大秦為什麽會崩潰?”
“一言而蔽之,皆因秦法擊碎了所有人的安全感。”
“他們不服從於秦的壓迫和統一。”
李斯拱手,朗聲道:
“我大秦固然可以通過軍功上升,但也可因觸犯密如凝脂,繁如秋荼的秦法而下降。”
“徒刑沒有期限,終身服役,且有身份性的等級差異,如候、司寇、隸臣妾等,管理辦法與法律待遇迥異。”
“隻遷陵縣的刑徒數量就達到了該縣編戶齊民的四分之一數。”
“數量巨大的刑徒削弱秦代編戶齊民的根基。”
“換言之,秦法現在具有極強且狹隘的排他性。”
“它視一切不同於秦朝做法者為敵,並采用殘暴的高壓手段將之碾碎。”
“因此,它在文化上必然采取禁錮思想、鎮壓異端的政策,鼓勵實用,反對人文。”
“概言之,以反文化的極端之術作為朝廷文化政策的基礎。”
“陛下,這不隻是秦亡之因。”
“曆代皆如此。”
李斯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差不多了,最後總結道:
“社會凋敝,百廢待興。”
“我大秦變法要從根源迥異秦國之地。”
“第一,廢除愚民政策,重視文化治國。”
“第二,以民生富庶作為立國之基。”
“第三個,確保天下長期穩定的根基,是大力壓縮官府的權力、經費,厲行節儉,依法施政。”
“製度法定,克服人治。”
子嬰聽著聽著就沉默了。
這一套下來已經不是變法了……
這是重塑大秦啊!
他看著天幕裏種種景色,又想到了漢朝。
“這天下……未必不可以秦為名……”
“丞相,項籍可有為我所用之機?”
李斯默默搖了搖頭。
子嬰微微歎息。
“真是可惜……”
……
大漢·昭帝時期
“以臣所見,乾隆時期的三億多人口,不過是受益於明朝江南大開發遺留下來的大量耕地。”
霍光端坐在劉弗陵對麵,目光深斂,不急不緩道:
“清朝統治者最大的功績,也就是保持了一百多年的國內和平,讓人口可以正常增長罷了。”
劉弗陵從漆盤上拿起酒爵,微抿一口,笑道:
“大將軍對清朝的評價不高啊。”
霍光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微微頷首,輕聲道:
“依臣所觀,自朱棣以後的明清皇帝,皆土雞瓦狗。”
劉弗陵拿酒爵的手微微一頓,他一副好奇的表情。
“願聞其詳。”
霍光直言道:
“唐朝,華夏航海技術已經發展到可以沿著海岸線進行長途運輸。”
“到了南宋,沿海地區逐步超越長江流域的內陸地區,成為經濟重心。”
“但南宋不思進取,苟且偷安,並沒有將海外貿易所能帶來的戰略優勢轉化為真實的軍隊戰鬥力。”
“南宋最終被蒙古大軍所滅。”
劉弗陵將酒爵送到嘴邊,回道:
“然後就出了一個重塑乾坤的朱元璋。”
霍光點頭稱是,並道:
“朱元璋的為人與政策臣不想多言。”
“但明朝的建立,再次實現彌合南北的功績,是不可指摘的。”
“由於地理上的因素,南方經濟雖然繁華,但被山地和江河切割,很難組織大兵團進行快速機動作戰。”
“北方黃河兩岸之地雖然土地產出少、人口少,但兵團機動性更強,而長江的寬度則不足以抵抗北方大兵團南下。”
“因此要保衛長江和東南沿海的海上貿易,新政權必須有效統治北方,並抵禦長城以北的少數民族軍隊南下。”
“不管朱棣出於何種心態,這種決定將明朝首都遷往北京的姿態,是華夏之地的範圍擴大到一定程度後必然出現的。”
劉弗陵嘴裏念叨著必然二字,心裏似懂非懂,他下意識道:
“因為南方經濟的開發?”
霍光抬頭看著皇帝,正色道:
“然也。”
“華夏自古以來以中原為心腹,四方為手足。”
“但到了明初,華夏有了兩個心腹。”
“一是自古以來,二是天下命脈。”
“這種情況是第一次出現。”
“所以朱棣的戰略是基於保全兩個心腹的情況下而製定的。”
“向北防禦,多次親自帶領大軍深入蒙古大漠,將元政權重新打散成遊牧部落。”
“向南擴張,以國家力量建立起強大的海軍,組織大規模船隊下西洋,開拓貿易航線。”
“而在南方則投入了更多的力量從事航海活動。”
“這種變化,是疆域擴大和經濟中心發生轉移之後必須做出的抉擇,也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天下並非一成不變的。”
“南方既然能成中原命脈,那海貿又為何不會成為華夏命脈呢?”
“儒生講三代之治。”
霍光看著若有所思的皇帝,輕聲道:
“但我大漢疆土也不是別人送來的。”
劉弗陵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用酒爵擋住了。
他現在聽明白了。
這是要一步邁兩步啊!
不怕扯到蛋啊!
“確實是長久之計。”
劉弗陵講酒水一飲而盡。
“給後人指條路,慢慢走去吧。”
“也省的隻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不停轉圈。”
“最後……”
劉弗陵看著天幕裏的“英國人”
“讓外人揍一頓。”
……
天幕上。
太和殿前。
一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宦官捧著黃綢對殿前廣場高聲念道:
“昔皇祖禦極六十一年,予不敢相比,若邀穹卷眷佑,至乾隆六十年乙卯,予壽躋八十有五,即當傳位皇子,歸政退閑。”
“今明足授受,為千古第一全人。”
在眾臣叩拜山呼中。
頭戴玄狐暖帽,身穿黃色龍袍袞服、外罩紫貂端罩的乾隆從寶座處站起。
炯炯有神的雙目緩緩掃向殿前廣場。
殿前廣場上。
翎頂輝煌、朝服斑斕的上千名王公大臣在莊重的韶樂中,如潮水一般拜興起跪。
看著緩緩跪倒於麵前的男子。
乾隆把手中那顆寬三寸九分、厚一寸的青玉大印“皇帝之寶”微笑著遞到跪在他麵前的男子手中。
“雖然是內禪,但年號要公布。”
“就改元為嘉慶。”
“和你的親王封號一樣。”
男子結果玉璽印,按耐住激動神色,顫著聲線道:
“兒子日夕祈祝皇阿瑪龍體康泰。”
……
【乾隆六十年(1795)】
【當了六十年皇帝的乾隆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什麽決定呢?】
【活著就把皇位交出去。】
【他說,早在剛剛登上皇位之際,他就已經向上天默誓,隻當六十年皇帝,而把在位時間最長的紀錄留給祖父康熙。】
【乾隆的這個決定,讓天下人都很意外。】
【因為清朝還沒有一個皇帝是“禪讓”的。】
【我們知道,“禪讓”當然是一個很好聽的詞兒,因為堯舜都以禪讓聞名。】
【但中國皇帝權力一般都是終身製,那麽你要是禪讓了,就說明你風格很高,不貪權不戀位,當然是好事。】
【但是“禪讓”這個事也是很有風險的。】
【縱觀曆史,除了傳說的中堯舜之外,自古以來,大部分禪讓其實都是被迫的,絕大部分太上皇下場都很慘。】
……
{確實,像唐高祖李淵還沒當夠皇帝,就被兒子李世民用刀逼下了皇位,當了九年寂寞的太上皇之後,悄無聲息地死去。}
……
大唐·高祖時期
李淵將身上裹著的被子再再次摔倒地上!
“這時候就有朕了是吧!”
李建成也想到了自己成為“無頭騎士”
李世民有些尷尬的在位置上變換一下姿勢。
別亂說!
事情都沒發生呢……最起碼現在沒發生呢。
……
{唐玄宗成了太上皇後,日日在兒子的猜忌中膽戰心驚地生活,身邊的大臣和朋友一個個被流放,最終自己被兒子軟禁,鬱鬱而終。}
……
大唐·玄宗時期
李隆基很平靜的接受了。
都習慣了。
一般那些破事的盤點,總會帶上自己。
“太宗皇帝估計都看煩了。”
李隆基斜睨了一眼一臉期盼的楊玉環,酸酸道:
“所以都不怎麽來教育朕了。”
“你啊,別看了!”
……
{中國曆史上的另幾個太上皇,比如宋徽宗、宋高宗、明英宗,也無一不是悲劇人物,下場都十分悲慘。}
……
大明。
朱元璋倒是能理解一下乾隆的想法。
別的不提。
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就解決繼承問題,可以把權力交接的震動降到最低。
使王朝的穩定不受任何威脅。
畢竟權力交接一直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要是皇帝病危或者死亡之時,這個時候皇帝的手已經無力有效揮動手中的權柄,在交接棒過程中十分容易出現意外。
所以乾隆這樣做,把曆代王朝權力交接之際的風險隆到最低。
而且……
老朱看著朱標,若有所思。
還能博一個美名。
……
【乾隆六十一年,嘉慶元年(1796)正月初一日。】
【乾隆舉行了“禪位大典”。上午辰時正,乾隆的皇十五子永琰登基成為皇帝。】
【改元嘉慶,史稱“嘉慶帝”】
【中國曆史上的一個空前的紀錄誕生了。】
【中國曆史上最平穩的權力交接順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