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好漢打脫牙和血吞”

字數:10822   加入書籤

A+A-


    【曾國藩到達長沙後,其最主要的敵人,並不是已經北上的太平軍,也不是本省活躍非常的天地會,而是自家人。】
    【湖南本省的軍政各大員。】
    【如前所述,鹹豐命曾國藩出山,是讓他“幫辦團練”,也就是訓練“民兵”,出發點是怕湖南治安不靖,巡撫一個人忙不過來,讓曾國藩幫著打打土匪而已。】
    【諭旨中“幫同”“團練鄉民”的用語,已經非常明確地限定了曾國藩的工作性質和任務範圍。】
    【然而曾國藩誌不在此,他早就知道,訓練團練對天下大局沒有任何作用。】
    【於是,他在“團練”兩字上做文章,曲解其意思。】
    【將由鄉紳控製的保境安民的武裝,即本意上的團練,稱之為“團”,而將集中雇募離鄉作戰的雇勇,稱之為“練”。】
    【結果,他在鄉團雇勇中發展了一支數千人的武裝,成為其日後新軍的基礎。】
    【而鹹豐交待的搜查土匪的工作,幾乎沒有花他多少力氣。】
    【他以“團”為耳目,以“練”為機動部隊,隨時開赴各地鎮壓。】
    【不消幾個月,湖南境內的局勢大體平定下來了。】
    【而他與湖南地方官的矛盾卻已如水火,無法相容。】
    ……
    大明·永樂時期
    朱棣看著天幕上的老小子,笑著點了點他。
    “這人有點意思。”
    朱瞻基也同意道:
    “這確實,此人若非大忠,即為大奸。”
    “但看他唯我獨革、憤世嫉俗、矯激傲岸的模樣。”
    “忠多奸少。”
    朱棣則是想著太平軍的大勢。
    “太平軍之勢乃天地共力造就。”
    “這曾國藩麵對的不僅僅是太平軍,更多的是官場上的那幫人。”
    “人生長進,全在受挫辱之時。”
    “鹹豐若能從百端拂逆之時打通困難。”
    “大清還真能續下去。”
    朱瞻基沉默了。
    大清續下去,真的是好事嗎?
    ……
    大清·乾隆時期
    官員們深深佩服著這土頭土腦的老頭。
    這種自作主張是要殺頭的!
    他膽可真大!
    “拔於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這才是我大清真正的官員!”
    群臣聽著乾隆的誇讚一個個波瀾不驚。
    誇吧誇吧,信你才是傻子。
    那可是漢人。
    ……
    【在平定各處反叛中,曾國藩拿獲了大批“匪首”,會治安成了當務之急。】
    【他在自己的公館裏開設了一個“審案局”,自定罪名。】
    【凡有地方土匪、流氓、搶劫犯被抓獲,不必經過州縣,直接送到這裏。】
    【隻要捆送來者,一不需要參照法律,二不需要任何實際證據,隻以舉報者口辭為信,稍加訊問,立即結案。】
    【處理方法隻有三種:一是立刻砍頭,二是活活打死在棍下,三是施以殘酷的鞭刑。】
    【用曾國藩自己的話說就是:“匪類解到,重則立決,輕則斃之杖下,又輕則鞭之千百。敝處所為止此。”】
    【四個月內,審案局“計斬決之犯一百零四名,立斃杖下者二名,鑒(監)斃獄中者三十一名”。】
    【被鄉人呼為“曾剃頭”。】
    ……
    天幕上。
    一身灰撲撲的曾國藩坐在太師椅上。
    底下是一片對其怨忿的官員胥吏。
    但這些人麵對曾國藩再憤恨也得低著頭。
    隻因在他身後,是一片望之不盡的軍隊。
    ……
    【按清代製度,一省刑名由按察使負責。】
    【曾國藩悍然成立了不倫不類的“審案局”,將自布政使到各府州縣長官的社會治安權收歸自己名下,“巨案則自行匯奏,小者則惟吾專之”。】
    【他對那些地方官吏本來就極不信任,所以常常越過他們,直接下達命令。】
    【規定,任何人都可以捆送土匪流氓,不必經過過去那些層層手續,“一切勘轉之文、解犯之費,都行省去。寬以處分,假以便宜”。】
    【辦案總是徑自決定,從速處理,以免有人來說情糾纏:“期於立辦,無所掛礙牽掣於其間。案至即時訊供,即時正法,亦無所期待遷延。”】
    ……
    大唐·玄宗時期
    李隆基還挺喜歡這種人物的。
    “辦事幹淨利落,不錯。”
    楊玉環則不太理解。
    “他這不就惹惱了通省文官。”
    “按照明清的世態,案子就是錢,不是現錢也是天大的人情。”
    “把抓捕、審判、監禁、處決權通通收歸自己所有,別人還有什麽活路?”
    李隆基則一臉正常的回答道:
    “對啊!所以被架空的按察使自然不滿,而欲從審判中撈取種種好處費的大小胥吏,更是罵聲不絕。”
    “這不就自絕於一地了嗎!”
    “又能辦事,又不會結黨地方。”
    “多好的臣子啊!”
    孤臣,才是忠臣!
    ……
    【按當時的一般做法,地方平靜之後,練勇應立即遣散,至少得縮小規模,而曾國藩的部眾卻有補充擴大之勢。】
    【而由此引起的巨額餉銀,也使有理財之責的巡撫、布政使苦累不堪,憑什麽拿自家的錢養別家的兵呢?】
    【團練也好雇勇也罷,以往都歸於官方的軍事長官節製。】
    【但曾國藩把持的這支“練勇”,就連巡撫都難以過問,執掌一省兵權的湖南提督更難染指。】
    【同時,曾國藩還利用其下屬插手於地方官軍,命令長沙的綠營隨同這種不上台麵的“練勇”一同操練!】
    【這些平日不事操演卻有種種惡習的兵老爺拒不從命,被激怒的軍官更是挑起事端。】
    【最後在湖南提督的慫恿下,亂兵衝進曾國藩的公館,曾國藩差點死於亂刀之下。】
    ……
    {曾國藩的公館就臨時設在巡撫衙門的射圃裏,與當時的巡撫駱秉章的辦公室僅一牆之隔。}
    {曾國藩以為綠營兵膽子再大,也絕不敢武裝攻擊他這個二品大員。所以被綠營兵包圍後,他還若無其事地處理公文。}
    {不料綠營兵竟然破門而入,連傷了他的幾個隨從,連曾國藩自己都差點挨刀。}
    {他奪門而逃,幾步跑到隔壁巡撫辦公室門前,連連敲門。}
    {綠營在門外鬧事,巡撫駱秉章聽得一清二楚,但是裝聾作啞。}
    {直到曾國藩來叩門,他才故作驚訝,出來調停。綠營兵一見巡撫駕到,馬上規矩了。}
    {駱秉章的調處辦法就是命人把領頭鬧事的捆起來,然後連連向他們道歉,說讓兄弟們受委屈了。}
    {綠營兵麵子掙足,直接退去。}
    {最後剩下駱曾二人了,駱秉章一句安慰的話也沒對曾國藩說,隻淡淡地說了一句:“將來打仗,還要靠他們啊!”就轉身走了。}
    {而湖南官員們見曾國藩這被狠狠修理一次,把這事當成笑話,四處飛傳。“司道群官皆竊喜,以謂可懲多事矣。}
    {二品官員,屬於現在的省官員政治局委員,差不多跟高官一個級別了,竟然還出現這種情況。}
    {換做現在如此大官被羞辱,想都不敢想,如今手下人誰又敢這麽做?}
    ……
    大清·雍正時期
    “堂堂二品官員!”
    “差點讓鬧事的兵痞殺了!還沒處講理?!”
    雍正氣的嗓子發緊。
    “這種難堪差點就發生在大清朝了!”
    雍正很欣賞這個曾國藩。
    無他,隻二字也。
    剛強!
    權力是這幫官員們的眼珠,是他們的命,也是他們“收入”的主要來源和得到他人尊敬、巴結、攀附的唯一資本。
    因此官員視自己的權力範圍就如同狗看著自己食盆裏的骨頭。
    絕不許人觸碰。
    他們可以允許自己無所作為,占著茅坑不拉屎,卻絕不允許別人在這裏有所作為。
    而若以當時的官場規則來討論,曾國藩是違旨。
    他本是“幫同”地方官辦理“團練”。
    可卻利用昔日二品京堂的餘威,專折奏事的權力,讓地方官“幫同”他來籌建一支“練勇”。
    以此觀之,地方官的不滿是有“道理”的。
    “但正是這些道理!使得我大清陷於如此危局之中!”
    “要辦成事情,就必須身體力行!”
    “決不能沾上那早已腐爛的陳規陋習!”
    弘曆齜牙咧嘴的趴在一旁,任由太監宮女給他上著藥。
    這是說給我聽呢?
    ……
    【曾國藩的第一反應當然是向皇上控告。】
    【然而細一想,他就知道這種做法行不通。】
    【一折奏上,能把湖南全省官員都扳倒嗎?如果扳不倒全省官員,那麽以後他在湖南的處境,豈不是更寸步難行?】
    【“好漢打脫牙和血吞。”】
    【鹹豐三年八月二十七(1853年9月29日)他忍氣吞聲地帶著三千人,南下衡州(今衡陽),對鹹豐匯報說,要去鎮壓那兒的土匪。】
    ……
    大漢。
    “好漢打脫牙和血吞。”
    這話真真說道劉邦心坎裏去了。
    “苦啊……”
    劉邦開始念叨著跟項羽的那些破事。
    “我說我不幹,他非要我幹。”
    “乃公真進了鹹陽他還不樂意!”
    “我跟你講,當時乃公就想翻臉!”
    “你項羽多個腦袋啊!你來我就得走?”
    “但是乃公一想啊,我畢竟癡長幾歲,忍了吧!算他贏。”
    呂雉狠狠的白了一眼不搭話。
    劉盈在底下眨了眨眼。
    不對吧?
    這事他聽留候講過,事情好像不是這麽發展的?
    他剛想把疑惑問出。
    一塊烤肉就塞到嘴邊。
    “大兄!你吃!”
    劉盈感動的看著小劉恒,接過烤肉。
    “大兄不餓,你吃。”
    小劉恒笑著搖搖頭,再次夾起烤肉。
    “大兄!你吃!”
    劉邦停止了追憶,看著下麵,用手指了指“兄友弟恭”場麵。
    “娥姁,你看!多好啊!”
    呂雉麵無表情。
    她想毒啞劉邦。
    ……
    【太平軍的淩厲攻勢,使鹹豐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湖南的曾國藩。】
    【曾國藩從幫辦“團練”到自辦“練勇”的角色轉換,他稀裏糊塗的認了。】
    【曾國藩要求撥餉購炮造船,他也不假思索地批準了。】
    【他隻認一條理,隻要對鎮壓太平天國有利,隻要不從中央財政中拿錢,怎麽辦都可以。】
    【他不清楚細節,也無時間無心思作具體的策劃。】
    【也就是這麽一條縫隙,使曾國藩在湘南一隅,從清朝的軍政體製之外,不受幹擾地完全依照自己的設計,編練出一支迥異於清朝各類武裝力量的新軍——湘軍。】
    ……
    {湘軍啊……它的治軍方式一直到那位確立了更先進的三灣改編才徹底淘汰。}
    {赤手空拳創立湘軍。}
    {確實是赤手空拳,一無辦公場所,二無名正言順的職權,他想掛上“統轄湖南湘軍總營務局”的牌子,但諭旨中明確寫明他的權力是“幫辦”,而不是“統轄”。隻好把牌子摘了下來。}
    {三無經驗,他沒有當過一天兵,對於行軍布陣、帶兵訓練,沒有一點實際經驗。}
    {如何招兵,如何籌餉,如何采購武器,如何編營,如何訓練,如何製定營規,如何選擇軍官,如何設定軍餉標準,如何排兵,如何布陣……太多環節要從頭學起。}
    {四無朋友幫忙,長沙之辱使曾國藩臉麵喪盡,人心離散。}
    {不但通省官員們不齒於他,甚至他的那些好友郭嵩燾、郭崑燾、劉蓉、左宗棠,也都認為他行事魯莽,難以成功,沒有一人願意前來幫他。}
    {老曾說謀可寡不可眾,利可共不可獨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凡事想成大事還得靠自已。}
    {真正的困難是第五條,無製度保障。}
    {文人練兵,在大清史上是頭一遭兒。}
    {湘軍從出生這一天起,在體製內就沒有安身之處。}
    ……
    大唐。
    “它的最大敵人,不是太平軍,而是舊體製。”
    李世民深知其中的矛盾。
    房玄齡也體會了一下曾國藩的難處,搖頭道:
    “按理說,皇帝交給曾國藩的任務是練兵,軍費自然應該由中央財政供給。”
    “問題是,國家財政收入是用來供給綠營軍餉的,不可能為他專撥經費。”
    “而湖南一省的官員既與他關係緊張,自然也不可能為他慷慨解囊。”
    “練兵這個任務是曾國藩自找多事,並非國家或者湖南府衙的計劃。”
    “身為不倫不類的“幫辦大臣”,又無財政權和稅收權,根本不可能開辟固定餉源。”
    “然而對於一支建設中的軍隊來說,錢太重要了。”
    “沒有錢,大至招兵買馬,采購武器,小至辦公經費,日常吃喝拉撒,哪一步也推不動。”
    一直默默不語的李靖也開口道:
    “籌餉更難於督兵。”
    “大抵軍政、吏治,非財用充足,竟無從下手處。”
    ……
    【湘軍,它不同清朝以往的任何一支軍隊。】
    【一般用人單位往往會選擇有實際工作經驗的人。】
    【但是,曾國藩的選人原則恰恰相反。】
    【他選擇湘軍將領,專用沒有打仗經驗的讀書人,而不用有經驗的綠營軍官。】
    【在可以考證的湘軍一百七十九名將領中,書生出身的達一百零四名。這些人大多是鄉間的秀才和舉人。】
    【曾國藩一貫認為,精神的力量遠大於身體的力量。】
    【行伍出身的莽夫雖有一時之勇,但是沒有堅定不搖的信仰。】
    【曾國藩要建立的,是一支有信仰、有精神力量的軍隊,讓信仰出戰鬥力,讓精神出戰鬥力。】
    【而程朱理學正是這些湖南書生的共同信仰。】
    【在堅定的信仰之下,一個人可以迸發出驚人的勇氣和能量。】
    【曾國藩認為,太平天國不光是政治上的敵人、軍事上的敵人,更是文化上的敵人。】
    【他所進行的,是一場中國傳統文化保衛戰。】
    【隻有號召起那些“抱道君子”,以“舍身衛道”“殺身成仁”的精神投身於這項事業中,湘軍才有可能成功。】
    ……
    明天上推薦……
    應該是這本書最後一次推薦了。
    我決定明天兩更!
    本來想著說連著七天兩更的,但不一定能做到。
    所以保守一點,明天兩更。
    然後……推薦期間看看吧,能多更一章我就多更一章。
    這回不跟你們在玩朝秦暮楚了。
    一章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