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感歎，郭嘉深有感觸，“明公，你也知道，一開始，我也去了冀州，想投奔袁紹，就像您說的，袁紹確實名揚海內，很多人也都是被他光鮮亮麗的外衣所吸引，不僅是我，文若，一開始也是在袁紹身邊。”
    曹操點了點頭，他身邊的兩大頂尖謀士，一開始選擇的輔佐對象都是袁紹。
    曹操心裏多多少少，有些羨慕袁紹。
    大部分士人，第一選擇都是袁紹，和曹操相比，袁紹的優勢太明顯了。
    有身份，有地位，名聲好，氣質好，前景也是一片光明！
    話鋒一轉，郭嘉接著說道：“但我在袁紹身邊，並沒有待太久，就離開了，因為袁紹並非明主，他好謀無斷，色厲膽薄，遇事毫無主見，做事總是忽左忽右瞻前顧後，就算他名聲再大，實力再強，也難成大事。”
    “而明公任賢為能，胸懷大誌，不論雄心還是才智，都遠勝過袁紹，更重要的一點，明公做事果斷堅決，有的時候，遇到問題並不是一定要選出一個最佳的辦法，而是機會一旦出現，就必須馬上做出抉擇，不能錯失良機。”
    郭嘉說到這裏，認真的看著曹操，“主公遇事從不遲疑，就憑這一點您比袁紹強出百倍！”
    曹操爽朗的笑了，見袁軍即將開始渡河，他不得不暫時停止和郭嘉的閑談，馬上喚過一名親兵，吩咐道：“傳令夏侯淵，一旦袁軍行進到河中央，馬上出擊！”
    傳令兵領命飛奔而去，數千名曹軍弓箭手闊步向前，冷森森的箭頭徑直瞄向河中央。
    不多時，組裝好的霹靂車，也緩緩的向前推進，按照射程進入提前選好的陣地。
    一堆一堆的石塊，也被曹兵運了過來，隨時準備供霹靂車投擲。
    後續的霹靂車在劉曄的指揮下，也正在加緊趕工，繼續組裝。
    這就是郭嘉最認可的，曹操身上最重要的品質！
    戰機稍縱即逝，與其磨磨蹭蹭，不如抓住時機，果斷出手。
    而袁紹遇到事情每次總是召集很多人，把人聚在一起，乍一看，好像他做事很公正，讓大家各抒己見，每個人都有機會發言，但出主意的人越多，意見就難免出現不一樣的情況。
    你說東，他說西，你說攻，他說守，往往在這種時候，袁紹就犯了難，做決定全憑個人喜好，其結果，就會昏招頻出，白白讓機會從眼前溜走。
    戰鬥即將開始，越是這種時候，曹操表現的越鎮定，他對郭嘉說道：“奉孝，雖說袁紹兵馬有二十多萬，但伱放心，他想渡河，沒那麽容易！”
    郭嘉用力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和明公一樣，都是很確信的！”
    “那你覺得老夫和陛下相比，誰更果斷呢？”
    曹操總是時不時的喜歡拿劉協和自己對比，問題出口後，他緊緊的盯著郭嘉，不放過郭嘉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
    郭嘉眉頭皺了一下，“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啊，陛下的幾次反擊，也足以看出，一旦有機會出現，陛下也是不會猶豫的。但非要比個高低的話，我覺得，主公更為果斷，陛下性情溫和，待人親善，這種性格或多或少，都會影響他的決斷！”
    在兩人說話的同時，袁紹的先頭部隊已經乘坐竹排木筏來到了河中央，數萬名袁兵密密麻麻，幾乎把河麵都給遮住了，烏壓壓一大片，但越是這種場麵，曹操越是激起了鬥誌。
    他喜歡挑戰，如果對手太弱，曹操反而覺得沒什麽意思。
    夏侯淵騎在馬上，注視著前方，大刀高高舉過頭頂，眼神驟然變的冰冷了許多，隨即大刀劃過長空，用力向下劈落，高聲下令，“攻擊！”
    霎時間，數不清的弓箭迅速拉滿，弓弦嘣嘣直響，嗖嗖嗖，數不清的箭矢以驚人的速度，無情的射向半空，然後，便一股腦的在袁兵的頭頂落下。
    箭如雨下，毫不留情，由於袁兵太多，甚至都不需要瞄準，想射偏，都不太容易。
    曹兵弓箭手齊聲呐喊，手中的長弓一次次迅速彎曲，一支支箭矢呼嘯而出，徑直射向正在渡河的袁兵。
    袁兵正在渡河，行動十分不便，想要躲閃，都非常困難。
    一個個紛紛中箭，慘嚎聲不斷響起。有些袁兵被射中後扭曲著身軀落入河流，發出驚恐的呼喊聲，有些直接被一箭射死，落水的越來越多，濺起一片片的水花，河水迅速被染成了一片猩紅的顏色。
    漫天箭雨飛舞，密密麻麻，遮蔽了半邊天空，渡河的袁兵行動頓時停滯了，箭雨太過密集，每前進一步，射程就會縮短，死傷就會越來越多。
    沒過多久，劉曄的霹靂車就發揮了威力。
    弓箭手借助壘起的土坡，居高臨下的射箭，射程可以超過一百米，霹靂車卻可以達到兩三百米。
    轟轟轟！
    半空中猶如一道道驚雷炸開，霎時間，一個又一個的巨大黑影，飛過長空，朝著袁兵，無情的落了下來。
    刺耳的轟鳴聲傳出很遠，就連距離很遠的袁紹，耳邊也是一陣陣轟鳴，連他腳下的地麵，也跟著震顫起來。
    渡河的袁兵無處躲閃，人數過於密集，全都變成了活靶子。
    這麽多人，用石頭怎麽砸，都很難砸偏，用箭怎麽射，也很難射偏。
    袁兵紛紛墜入了地獄，伴著淒厲的慘叫聲，曹操的眼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血肉橫飛的場麵。
    嘭的一聲，飛來的石頭結結實實的砸在一個袁兵的頭上，當即血光迸濺，腦袋像開瓢的西瓜一樣被轟開了。
    巨大的力道下，石塊落在木筏上麵，又砸斷了一塊木板，讓本就不堅固的木筏嘎吱吱亂響，似乎隨時木筏就要解體。
    有的石塊，直接越過了河麵，砸進岸邊袁兵的人群中，嚇的岸上的人慌亂的四處亂跑。
    一聲聲巨響，霹靂車發射的石彈迅速飛上高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恐怖的弧線，向著袁兵們猛烈地飛來。
    慘叫聲、哀嚎聲、呻吟聲混雜在一起，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即便落水沒有死透的袁兵，也不安全，在霹靂車的狂轟濫炸下，他們根本無處可躲，在水裏被石頭砸中，腦袋徹底爆開。很快，水麵上便漂滿了屍體。
    轟轟轟！
    巨石轟鳴，攻勢不斷，曹操也對霹靂車的威力感到震驚，忍不住說道：“還是陛下有先見之明，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已經將投石車改良好了。”
    郭嘉點頭稱讚道：“是啊，陛下總有奇思妙想，給人帶來眼前一亮的表現，這霹靂車不論是攻堅，還是防守，都能發揮作用。”
    弓箭加上霹靂車，雙管齊下，弓箭密集，可以無差別攻擊，霹靂車威力驚人，不斷的進行石破天驚的狂轟濫炸，兩者結合，殺傷力堪稱恐怖。
    明明距離南岸不過才一兩百米遠，可是咫尺之遙，卻猶如天塹一般，無法逾越。
    夏侯淵親自指揮，攻勢連綿不絕，一波又一波，淒厲的哀嚎彌漫整個天地，袁兵死傷無數，許多木筏和竹排也被連續的飛石轟擊，砸的裂開，就地肢解。
    落水者越來越多，水中的屍體也越來越多。
    郭嘉笑道：“霹靂車這才僅僅組裝了一半，等全部組裝好，整整一千輛，威力就可以翻上一倍，效果簡直不敢想象。”
    袁紹在淳於瓊等人的保護下，往後退出了很遠，本以為可以輕鬆就能渡河過岸，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一種局麵。
    沮授找了一個箭塔，不顧危險的爬了上去，站在上麵往對岸看去，總算是被他看清楚了霹靂車的廬山真麵目。
    跟老式的投石車明顯不太一樣，但原理卻是相通的，形狀更大，設計的更堅固，幾百輛密密麻麻的排在南岸，把沮授都給震驚了。
    沮授匆匆下了箭樓，來到袁紹的近前，說道：“主公，河對岸的投石車，足有數百輛之多，威力您也見識到了，比原有的投石車足足提升了一倍，射程更遠，殺傷性更強。”
    袁紹一時間也亂了分寸，皺著眉頭說道：“那該如何應對？要不暫時停止渡河？”
    沮授沉吟良久，說道：“我建議，把隊伍分開，不能全集中在一處，不管是上遊還是下遊，隻要能讓一部分將士順利過河，曹軍必然慌亂，正麵渡河的壓力也能減輕不少。”
    許攸也讚成分兵，袁紹當即點頭答應。
    可是，沮授聰明，郭嘉也不笨。
    袁紹分兵渡河，袁紹的謀士郭援在下遊選了一處低窪的地形，帶著三千人成功的摸到了南岸，可是，沒等郭援高興的喘口氣，岸邊的密林中突然殺聲震天，數不清的冷箭毫不留情的射了過來。
    箭矢暴風驟雨一樣，郭援的身旁登時慘叫連連，郭援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副將，被一箭貫穿了脖子。
    “有伏兵！”
    “我們上當了！”
    箭雨連綿不停，慌亂的袁兵還沒等看清楚是誰伏擊他們，就死傷了數百人。
    “殺啊！”
    大將樂進大吼一聲，如同下山猛虎一樣，帶人從樹叢中一躍而出。
    樂進瞪著銅鈴大眼，速度飛快的衝進敵人的人群中，一刀就劈翻了一個袁兵，刀身上的血跡還沒等滑落，他便果斷的又殺向了下一個人。
    樂進勇不可擋，帶來的兵士也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眾人嗷嗷狂叫，喊殺著，瘋狂的殺向慌亂的袁兵，給他們迎頭重擊。
    郭援隻是一個謀士，見樂進這些人如狼似虎，袁兵一眨眼便死傷一大片，郭援嚇壞了，急忙掉頭，帶人又退了回去。
    樂進僅僅付出了幾十人的死傷，便殺敵超過了一千多人。
    而在上遊袁紹派的是大將閻柔，閻柔弓馬嫻熟，武藝精湛，他自認為很聰明，選的是夜間，想偷偷的摸到南岸，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突襲曹軍的身後。
    閻柔也帶了三千人，夜霧彌漫，初秋的河麵朦朦朧朧，借助夜色，的確是很不錯的掩護。
    閻柔帶人悄悄的靠近了南岸，距離岸邊還有幾十米的距離，眾人正在行進間，突然有一艘木筏旁邊猛然掀起一陣水花，緊跟著，水裏鑽出了一個腦袋。
    木筏上麵的袁兵頓時一陣驚叫，還沒等他們弄清楚怎麽回事，木筏就被一股猛力給掀翻了。
    “哎呀…”
    不下四五個袁兵，紛紛掉進了水裏，咕嘟嘟的翻騰起來，有的不會水，驚恐的手刨腳蹬，胡亂的掙紮起來。
    有人大喊著救命，可是越喊，反而喝水越多，咕嘟嘟的嘴裏直冒水泡。
    天空勉強有微弱的月色照了過來，可是，還是看不太清楚。
    “水裏麵有人！”有人驚叫起來。
    木筏下麵，不多時，水花一陣陣翻湧，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腦袋。
    為首一人，手裏拎著一口大刀，半裸著上半身，露出一身狂猛的肌肉，正是錦帆甘寧。
    不一會，岸邊亮起了火把，陳宮陪在劉協的身邊，旁邊還有趙雲和呂布。
    劉協看向陳宮稱讚道：“公台，你和郭嘉想到一塊去了，都認為袁紹會分兵，樂進去了下遊，我們選擇上遊，有我們在這裏，他們一個也別想過來。”
    陳宮做事一向穩重，不像郭嘉那麽有急智。
    郭嘉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想到辦法，陳宮要多花一點時間。
    像郭嘉、賈詡、周瑜、諸葛亮，這都是一等一頂尖的謀士，和這些人相比，陳宮稍遜一籌。
    見岸邊出現了人影，閻柔這些人更加慌亂，“不好，他們早有準備！”
    “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甘寧大笑一聲，從水裏跳到了閻柔的木筏上麵。
    閻柔的木筏也隻是稍微比別人的要大一些，並不是多麽堅固，甘寧赤著雙腳，一身的水花，但他卻笑的非常豪爽。
    因為，他是錦帆甘寧，水性一等一的好。
    當初追隨他的那些兄弟，水性也都不錯，別人隻知道甘寧在陸地上作戰，很厲害，但實際上，他在水裏，更厲害！
    雙腳剛一站穩，甘寧便大笑著跳了起來，然後再次落下，再次跳起。
    甘寧力量驚人，連番幾次跳躍，很快木筏便支撐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