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一個要殺,一個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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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戰鬥才算是徹底的結束,張郃非常謹慎,又讓田豫和閻柔帶人重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一個活口,這才派人向皇帝送去捷報。
薛悌的病情持續加重,在回薊縣的途中終究沒有挺過去。
張郃繼續向柳城進發,繼續進兵烏桓的大本營。
在路上,張郃便接到了皇帝最新的命令,抵達柳城,要盡量安撫,盡量招降。
張郃並沒有多想,馬上傳下命令,司馬懿卻明白,這才是皇帝的高明之處。
白狼山斬殺蹋頓,將烏桓人全殲,就憑這一個戰績,就足以讓烏桓的族人徹底喪氣反抗的勇氣。
那麽皇帝接下來改變了策略,盡量招降和安撫,既起到了震懾的作用,也籠絡了人心,這才是真正的剛柔並濟。
一味隻知道殺戮,那是暴君所為,而一味的選擇仁義,也很難起到震懾的作用,隻有兩者結合,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就憑白狼山的這一次戰鬥,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烏桓人都會牢牢的記住這次的教訓,不敢生出反叛之心。
司馬懿抽空還給大哥司馬朗寫了一封信,適當的提醒了他一下。
…………
以往每次過年,曹操都是在許都過年,可是這一次,他卻留在了襄陽,不僅是他,很多人也都沒能回到許都和家人團聚。
雖然,身邊多了蔡夫人這麽一個嫵媚風情的女人,但曹操畢竟是曹操,他不可能把心思一直放在女人身上。
新鮮勁兒一旦過了,曹操也就慢慢的有些膩煩了。
荀攸失敗了,曹操也早就接到了消息,曹操深受打擊,他沒想到的是,許都竟然守衛如此森嚴,即便皇帝出兵在外,依然固若金湯,無懈可擊。
曹操最近一直都在提心吊膽,痛風症又發作了好幾次,他不知道,這件事皇帝會怎麽處理,所以一直焦慮不安,在等待消息。
郭嘉這一日拿著一封信來見他,曹操突然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緊張,“是陛下的來信嗎?”
郭嘉點了點頭,等了一個多月,總算是等到了。
曹操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一把將信拿在手裏,匆匆把信打開。
信寫的很簡短,“曹公,朕萬分痛心,荀攸畢竟是對社稷有大功之人,又深得曹公的器重,所以,這件事朕想和你商量一下,讓你幫朕出個主意,當如何處置他呢?”
曹操看完信,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住了,真是怕什麽,偏偏就來什麽,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把信又遞給了郭嘉。
信雖然是郭嘉拿來的,但是沒有曹操的允許,郭嘉也不敢提前把信拆開。
郭嘉匆匆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個很無奈的表情。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曹操過了一會,對郭嘉說:“老夫現在後悔不迭,悔不該不聽你的忠告,讓公達去許都,這件事我就不該瞞著你。”
自從丟掉許都後,郭嘉已經多次提醒過曹操,不要將矛頭指向皇帝。
可曹操偏不聽勸,始終對許都心存幻想。
郭嘉看了曹操一眼,“明公,陛下對你包容忍讓,也是有底線的,公達此番帶兵去許都,誰都清楚,這件事一定是明公在指使。我們剛剛逼走了劉備,這倒也沒什麽,可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又讓公達去了許都,唉…陛下必然會大為震怒。”
郭嘉說的還比較委婉,當著曹操的麵,有些話他不方便說出來。
恐怕陛下已經動了殺心!
唆使荀攸去許都作亂,這可比陷害劉備,奪取荊州,要嚴重一百倍!
說白了,這就是在造反!
陷害劉備,哪怕是把劉備逼死,也隻是臣子與臣子之間的內鬥,但是挑唆荀攸去許都,這可是實打實的叛逆造反。
就算把曹操全家都殺幹淨,也一點毛病都沒有。
郭嘉很痛心,他接連歎氣,過了好久才說道:“陛下早已經今非昔比了,我們陷害劉備,陛下無話可說,可是在許都作亂,卻會招來陛下的反擊,雖然陛下不會明著對明公下手,但是顯然,陛下已經被激怒了,讓你處置荀攸,這恐怕僅僅隻是第一步吧,而且,還是微不足道的一步。”
言外之意,如何處置荀攸,根本不值一提。
但即便這樣,這一步,也讓曹操感到非常頭疼。
曹操懊悔不已,“唉……,奉孝,老夫承認,這一次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該讓公達去許都。”
郭嘉的心裏也是一陣刺痛,他無奈的說道:“明公,時也命也,局勢早已經偏向陛下那一邊,這一點,你一定要認清啊。本來,我們逼走劉備,掌控荊州,這是很好的一步棋。”
“接下來,我會幫伱把劉備、呂布等人接連除掉,陛下已成了蒼天大樹,我們在提升自身實力和威望的同時,隻能不斷的斷掉陛下的臂膀,剪其羽翼,可你卻要攔腰把大樹斬斷,試想,陛下好不容易才掙脫了束縛,又怎麽甘心再受你的擺布呢,你讓公達去許都,這已嚴重觸及了陛下的底線。”
“怪我,都怪我啊!”
曹操真心誠意的認錯,也隻有在麵對郭嘉的時候,他不用保持威儀,露出了真性情的一麵。
曹操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有些慌亂,追悔不已。
“明公,事已至此,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陛下縱然怒不可遏,也斷然不會對你問罪的,但我們一定要引起萬分的警惕。”
“那如何處置公達呢?”
郭嘉給了他一個很嚴肅的表情,什麽也沒說。
曹操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既然曹操犯了大錯,激怒了皇帝,他還敢再替荀攸求情嗎?
曹操的回信,隻有一個字,“殺!”
回信並沒有送去薊縣,而是送到了許都,這是劉協的安排。
他知道,曹操隻能這麽做。
荀攸自從被關進北寺監獄後,荀惲便每天都來給他送飯,這是荀彧讓他這麽做的,尤其是被關進來的第一天,那是大年夜,荀彧還親自陪著荀攸喝了幾杯。
“兄長。”
別看荀攸都一把年紀了,荀惲才十幾歲,但兩人卻是同一個輩分。
荀惲手裏拎著一個食盒,照例是來送飯的。
雖說是一家人,但是以前各忙各的,荀攸也很少和荀彧交流,可自從被關進來之後,家人親人,突然在荀攸的心裏占有了更重要的位置。
“這次的飯菜,是大伯讓我送過來的。”
荀惲都快成了專職跑腿送飯的了,每一次讓他送飯的人都不一樣,有荀攸的家人,有荀彧的家人,也有其他荀家的子侄兄弟們。
荀家人口眾多,有一多半的人現在都在許都做官,但是荀攸出了事,荀家卻沒有一個人替他求情,大家能做的,似乎也隻有送飯這一件事了。
“是他啊?”
荀攸歎了口氣,荀家要說最有能耐的,一定是荀彧,要說最剛正不阿的人,要屬荀悅!
“你大伯他不來看我嗎?”荀攸眼圈有些泛紅,沒想到,大伯心裏還想著自己。
荀惲搖了搖頭,“大伯說了,你做了讓荀家抬不起頭來的事情,他是不會原諒你的,也不會來看你!”
這話就像一把尖刀,猛刺在荀攸的心口上,剛吃了兩口,他的動作就僵住了。
現在,他已經成了讓荀家蒙受恥辱的人,成了荀家之恥!
歎了口氣,荀攸說道:“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麽還讓你給我送飯呢?”
荀惲學著大伯的語氣,咬牙切齒的歎了口氣,“大伯說了,你雖然罪不可恕,但你畢竟是我們的家人。”
“家人?”荀攸的聲音頓時哽咽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他一邊哭,一邊用力的往嘴裏扒飯,一口又一口,吃的很快,這應該是他吃的最香的一頓飯。
轉過天來,荀彧拿來了曹操的回信,遞給了荀攸,對他說:“陛下交代過,讓你看一看,曹操打算如何處置你。”
信上隻有一個字,荀攸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淒然,他笑了,“叔父,我就算不看,我也已經猜到了。”
荀彧歎了口氣,說道:“我也曾追隨過丞相,但我不得不說一句,你這麽做,真的值嗎?就算事成,你也成不了英雄,事敗,丞相卻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你的身上。”
荀攸無話可說,看到這封信,他的心便已經涼了。
“你以前一直擔心,陛下會針對你,實際上,陛下是在提醒你,要讓你認清形勢,追隨丞相沒有錯,但一旦牽扯到針對陛下的立場上麵,你就應該好好的想清楚,究竟應該怎麽做。”
荀彧歎了口氣,“丞相怎麽處置你,你提前猜到了,但是陛下怎麽處置你,你恐怕做夢也想不到。”
荀攸猛然抬頭,好奇的看著荀彧,“陛下怎麽說?”
荀彧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次的事情陛下既往不咎,讓你重新回到丞相的身邊。”
“這是真的嗎?許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陛下就這麽饒過我?”荀攸震驚不已,驚喜來的實在太突然了。
荀彧點了點頭,“千真萬確,陛下讓我對外宣布,那一夜城外的確來了一夥賊寇作亂,而你則是趕來支援的。”
別說荀攸,就連荀彧,直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陛下竟然會這麽處置。
荀攸闖了這麽大的禍,竟然把他放了。
荀攸整個人徹底的傻了,就像做夢一樣,“這是真的嗎?曹操要殺我,陛下竟然要放了我。”
荀彧一臉感慨的說:“陛下的胸懷,遠遠的超出你我的想象,這一次也算是保住了我們荀家的名聲,今後究竟該怎麽做,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說完,荀彧轉身往外走去。
荀攸忙喊道:“叔父,陛下不是要放過我嗎?”
荀彧頭也不回的說道:“這是我臨時決定的,等你想清楚了,再放你出來。”
荀彧剛剛回到家,正要邁步進去,他忽然發現對麵的院門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荀彧急忙走了過去,荀悅正站在那裏。
荀悅的臉上都有些紅了,顯然已經站了好一會了,臉都凍紅了。
“兄長,你找我有事?”荀彧對荀悅發自內心的尊重。
荀悅看了他一眼,問道:“我聽說陛下要饒過公達,那一夜的事情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荀彧點了點頭,“是的,陛下宅心仁厚,胸懷博大,這一次,實在是連我也沒有想到。”
荀悅哼了一聲,痛心的說道:“你看看公達做的好事,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我們荀家積累這麽多年的名聲,就全完了,陛下對我們荀家,可是天高地厚的恩情啊,你回頭,一定要把那一夜死掉的將士好好的統計一下,我們荀家一定要妥善的安置那些人,一定要善待他們的家人。等陛下回來後,讓公達一定要負荊請罪,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麽完了。”
荀彧連連點頭,“我都記下了。”
荀悅抬頭看天,長歎了一聲,“為了這個天下,陛下所作出的讓步,實在太大了,你我作為臣子,何其幸也,又何其無能啊。”
荀彧隻覺得嗓子突然被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帝的每一次讓步,其實,都透露出很多的無奈,作為大漢的皇帝,難道皇帝不喜歡快意恩仇嗎?他難道不喜歡出了事情,幹淨利落的解決嗎?
荀悅又看了荀彧一眼,轉身進了自己的院子。
荀悅一生清貧,一生正直,荀家任何一個人在他麵前,都會自慚形穢,因為荀悅對大漢,赤膽忠心,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私心雜念。
他不為名,也不為利,隻想守護著大漢!
荀彧愈發覺得,把荀攸繼續關在監牢裏,這是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應該讓他好好的反省,什麽時候真正想清楚了,再放他出來。
…………
江東!吳縣!
這一日,周瑜來見孫權,每次來,都是夜間,周瑜白天一向很忙,可是當他看到孫權,孫權也很忙,每次不是在讀書,就是在審閱各地的奏報。
他今年僅僅才23歲啊,可勤懇忙碌的習慣,自從他接管江東以來,便一直保持了下來,從未間斷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