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瘸腿神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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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沉默起來,不時閃過銀光的淺棕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露出幸災樂禍的譏誚。幸災樂禍?一個階下囚也好意思幸災樂禍,我加重手中的力道,阿爾忒彌斯如白天鵝般柔軟修長的脖頸泛起了濃重的淤青。
    “還不說實話?!”我聲色俱厲。
    阿爾忒彌斯撲騰地更加猛烈,眸光卻依舊冷硬如刀。這不對勁!我漸漸警惕了起來,是什麽給她作為依仗,使她在生死關頭,仍敢與我硬碰硬?我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視線,對,她的視線投射的可不是我……
    我凝神感知,遙遠的颶風挾帶著寒氣直撲我光裸的背頸,蘊含森森的惡意。我滿心譏諷,真是一個什麽都寫在臉上的蠢貨。身後的利矢來的飛快,我微微一笑,直接轉身,將阿爾忒彌斯拽到我的身前。
    泛著金光的利箭劈裂雲層而來,給四散奔走的烏雲都鍍上了一層金邊。銀弓之王阿波羅,哼,一箭射死自己親姐姐的感覺如何?
    這突然的變故讓阿爾忒彌斯一愣,而當她直麵那致命的武器時,呆滯就立刻變成恐懼了,她嚇的渾身發抖,大喊道:“福波斯,福波斯,快停下!”
    我饒有興味看著這幕好戲。這姐弟兩個,一個背著彎弓和箭壺,從奧林匹斯山巔直奔而下,慌慌張張,一路疾行。另一個無助的站在車軾上淒涼地慘叫。夜幕也開始變化,夜色像被扔進重物的湖水一樣泛起漣漪,色彩的濃淡開始紊亂。我放眼望去,阿斯忒瑞亞和勒托兩姐妹也在匆匆往這邊趕來。連履行神職都顧不上了,還真是愛女情深。
    眼看著金箭越來越近,利箭所帶來的颶風刮我的裙擺獵獵作響,我大發慈悲開口道:“怎麽,這個時候還不願改變主意嗎?”
    阿爾忒彌斯如夢初醒,哀求道:“強有力的克洛諾斯之女,我願意告訴你赫菲斯托斯的下落,求您……”她持續哽咽著,“求您寬恕我!”
    我翻了個白眼:“早些合作,也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了,你說是嗎?”一道閃電從我指尖發出,瞬間就將金光吞沒。
    阿爾忒彌斯如釋重負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我將她一把拎起:“現在,踐行你的諾言吧,月亮女神!”
    她驚叫了一聲,猶豫著說道:“我隻看到,您可憐的兒子被拋出神聖的門檻,氣息奄奄,朝著東方飛去,正在飄落之下。”
    赫菲還沒有墜地!我滿心喜悅,隨手將阿爾忒彌斯丟在一旁。正準備離開時,恰好和匆匆趕來的勒托對視,我嗤笑一聲,她驚恐地躲避我的視線,我毫不在意,回首對著阿爾忒彌斯笑道:“你真的同你母親一樣,同樣懦弱,同樣無能!”
    無視這母女二人慘白的臉色,我朝著東方疾馳而去。
    星星散布在空中,扭曲成各種形狀,夜風從我耳邊呼嘯而過,我滿懷希望地衝向東方。可是,我從夜幕降臨時開始,一刻不停地追尋到第二天破曉,依舊沒有發現我兒子的蹤跡。東方露出了一抹朝霞。星星一顆顆的隱沒,就連阿爾忒彌斯的月亮神車都到達終點。隨著黎明的腳步,我的心裏越來越慌亂,阿爾忒彌斯難道是在騙我,我的兒子或許根本就不在東方!
    還是夜晚遮蔽了我的視線,我又走錯了方向?我一下子停住腳下的雲彩,開始遲疑。不如再等一會兒,白晝馬上就要到來,我登上天穹的最高處,更可能搜尋到赫菲的墜落地。我思索著,終於做下決定。我朝著上空飛去,站在天之絕頂,這時厄俄斯的神力已經驅走黑暗,我俯視下麵,看到遼闊的大地和海洋在我的眼前無邊無際地展開。我忍著心驚膽戰一邊在不斷旋轉的天空中保持平衡,一邊凝視著東方廣袤的海域。
    蔚藍色的大海裏,無數島嶼星羅棋布,每一個看起來都是一個小點,我看的眼花繚亂,煩躁、焦急一起湧上心來。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從東到西,一個一個的覓跡尋蹤。突然,一道金色的反光射進了我的雙眼。身體已經先意識做出了反應,我如同一顆流星,急速出發,從氣空中直衝而下。
    鋸齒狀的黑色峭壁緊貼著潔白浪花,仿佛是被斧劈劍鑿一樣,筆直高高地矗立在蔚藍色的海邊,從最高處的岬角到鱗次櫛比的懸崖斷層,都有斑駁的金光閃爍……我心膽欲裂,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灘,兩灘,三灘……我幾乎能夠想象,熬過了漫長的黑夜,氣息奄奄的赫菲是怎樣重重的摔落在這鋒利的岬角上,再從頂端沿著斷崖一層一層的滾落。淚水順著麵頰簌簌的流下,我沿著血跡望去,金色的靈液消失在了水岸相接處。他這是落進了海裏!
    我毫不猶豫地撲進了清澈的碧波,正如我的兒子那樣。海洋是黑發的波塞冬的領地,我同這位專橫跋扈的兄弟素來關係一般,因而也從未踏足過他的領地。可是現在,顧不得想那麽多了。
    我沿著海邊的峭壁下沉,水底的山峰甚至比水麵的懸崖還要高大,明亮的海水漸漸變得晦暗,最終深沉如夜。然而對於神來說,這並非什麽艱難的窘境,因為即使是在漆黑的水底,我們一樣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現在,我就清晰地看到崖地是一個幽深的洞穴,怪異嶙峋的岩石形成了整個它的牆壁,無數墨綠的水草從縫裏鑽出。當我靠近洞口時,清楚聽到洞裏傳來淒苦的□□,被回環曲折的通道無限放大,我又驚又喜,如同一隻離弦的利箭,射進了洞中。
    洞裏的光線依舊暗淡,空蕩蕩的洞穴裏隻有中間的一個簡陋石床,而我的兒子赫菲斯托斯此刻正躺在石床上哀嚎。我像一隻母鳥,張開雙翅擁住我離巢的孩子。赫菲憔悴了許多,本就平庸的麵容,此刻更是缺少生機與活力。
    我摟著他嚎啕大哭,他依偎在我懷裏,也開始默默地流淚。我一行哭,一行檢查他的身體。撩起他肮髒的袍衫,整隻手臂全是碰撞出的青青紫紫,我心如刀絞,不敢再看第二眼。可這並非是他最可怕的傷痕,最嚴重的傷疤在左腿,銳利的岩石穿透了他的膝蓋骨,金色的血液已經凝固。我顫抖地撫觸這猙獰的傷疤,剛剛碰到,赫菲便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可憐的孩子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他安撫道:“媽媽,沒事的,別擔心。”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將即將漫出的滔天淚水忍回去,我掛上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別害怕,別害怕,媽媽一定能治好你的腿!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