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命機,緣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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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暮燼!
果然無緣不相逢,無巧不成書!!!
銀魂!又是銀魂!
難道她時緋清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銀魂的命運麽?
發泄似的狠狠一拳揍在樹上,雖然同為女子,這弱不禁風地身子顯然承受不住這一擊的反力,痛得驚呼一聲。
風似乎從極遠的地方吹來,呼啦啦刮過河對麵的一片蘆葦,河麵粼粼起了波紋,日光碎金般耀眼。
這種景致在中淩城可不曾見過,煩悶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歎了口氣,一邊揉著發疼的手背,就地坐了下來,開始分析自己的處境。
毫無疑問,借屍還魂,那是星道垂顧,老天待她不薄。
既然上天待自己不薄,便沒有輕賤自己的道理。
命運再悲催,活著總是有無限可能。
不就是銀魂,那就繼續找改變魂體的方法好了。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地。那個離書煥能改變魂體,她時緋清也一定能做到!
隻是,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先前瀟灑倜儻的七尺身高,以及天生英氣的眉目還可以混淆視聽,可這扶風弱柳的五短身材怎麽冒充男子?
臉上還那麽大一塊胎記,以後就算回中淩,可怎麽去見人?
“大姐姐?”
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時緋清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發現一個半大的男孩抱著一隻野灰兔,正怯生生又略帶疑惑地瞅著自己。
寬大的棉衣和棉氈帽,讓他整個顯得有點滑稽。
時緋清彎了彎嘴角,站起身走到男孩身邊,蹲了下來,“你,在叫我?”
那小孩點了點頭。
瞧瞧瞧瞧,連個小孩都瞞不了,這本尊究竟如何女扮男裝的?
“小弟弟,認識我不?”
原本是想從小男孩口中套些話,誰知這小孩竟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不對啊,難不成這身體本尊不是那傻漢的兒子?嗬,真是糊塗了呢,要是真是那傻漢孩子,他不該叫她女兒的麽!
雖然這身衣裳已經汙濁破敗的不成樣子,手臂上還有幾個小傷口,似乎是被什麽利器割破,但它的質地卻是上乘的芙絲綢,這絕對不是普通人族能穿得起。
那麽,問題來了,這本尊究竟是誰?
將疑惑暫拋一邊,“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星兒。”男孩的眼睛很亮,是那種純澈到無雜質的亮。
笑著一手搭上他那頂破氈帽,揉了揉,“好名字。它叫什麽?”
談到那隻兔子,小男孩似乎才放鬆了些,嘴角也浮起些笑意,“小灰灰。它會跳,跳得很高。”
時緋清逗弄了兩下。
“嗬,是隻可愛的兔子。星兒住在這村裏麽?”
“嗯。”男孩認真點了點頭。
那是同齡世家子弟絕難企及的懂事與乖巧。要是他出生於世家,被關注,被栽培,必定也是萬眾矚目的煉星士。
“對了,這村子叫什麽?”
“流沙村。”
“流沙村?”
川泫大陸上有很多沙流,像河流一樣分布各處,河流自東向西流入萬滄海,流沙卻是自北向南流入炎廟古城。
這種沙流分靜沙流和動沙流。動沙流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動,而靜沙流幾無可查,這種沙流之上經常長草生木,在野外行走,要是沒有一定的辨識經驗,很容易誤入其中而被吞噬。
這個村子已流沙命名,倒是聞所未聞。
遍布川泫的大小村落成千上萬個,就算聽過看過也不一定記得住。何況這種隻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落,川泫地圖上怎麽也不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大概長於山野鄉村之故,小孩對時緋清並無防備之心,對於她的提問,根據自己的認知,更是一一作詳盡回答。
時緋清又是暗暗一陣感歎,一個陌生小孩尚能赤誠待人,那些自詡為民請命的煉星士卻虛偽做作,甚至做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勾當。
“這裏是西夜州。阿娘說阿爹去了西夜城,大哥哥是西夜城來的嗎?阿娘說,西夜城有很多荷花,每一朵荷花裏長著一顆星星,像星兒一樣。”
這一還魂,竟到了西夜州。
“哥哥不是西夜來的,哥哥是要去西夜,隻是走到這裏不小心迷路了。”
“這樣啊,哥哥不怕,等阿爹來了,可以帶哥哥和星兒一起去。”
“嗬,小鬼頭!你家在哪,哥哥帶你回家。”
*
熱騰騰的稀葫蘆米粥上來,讓餓了整整一天的時緋清食指大動。
見星兒炯炯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自己麵前的米粥,放下木匙,抹去占在男孩額上的一點泥灰,笑了笑,“去拿個碗來。”
“不,星兒吃過了,星兒不餓。”男孩慌忙搖頭。
“莊先生,不必跟星兒客氣。”星兒他娘又從外麵走了進來,一陣濃鬱的藥味兒馬上蓋過了米粥的香味。
一碟青黃的莆蘿,色澤嫩滑,“這是莆蘿瓜,可以禦寒,咱們鄉間百姓,每日必食,先生不妨也嚐嚐。”
這樣一碗米粥和一小碟莆蘿瓜,看似簡陋,可對這個資源匱乏的鄉村來說,簡直是最奢華的款待。
看星兒閃著星星似的眼睛就知道,他平日裏可沒有福氣嚐嚐吃這些。
時緋清也是在進院子後,才從星兒他娘口中得知了這具身體本尊的一些事。
這個姓莊的女子並不是流沙村人,七日前晚上,途徑此村莊,機緣巧合在星兒家借宿,將持續發高燒,昏迷不醒,連村醫都束手無策的星兒救了回來。他娘感恩戴德,卻不知如何回報,本想好好招待這莊姓女子幾日,第二日那女子卻已不辭而別。
聽那口氣,星兒他娘似乎並未發現本尊女子身份。
再次見到她時是在三日前,是那傻漢背回來的,村醫說已經斷了氣。星兒他娘本想勸那傻漢讓這位恩人入土為安,傻漢卻不肯,嚷嚷著說那是他兒子,他兒子還活著。村人隻憐那傻漢前些年死了兒子,至今瘋瘋癲癲,想等那傻漢再出遠門時,再斂葬那個不幸的少年。
也幸虧那傻漢拒絕斂葬。老天有眼,讓她活了過來。
星兒他娘現在隻恨不得將所有藏食都拿出來招待這位恩人。
“星兒娘,客氣,我一人也吃不了那麽多,就讓星兒替我分擔一點吧。”
星兒娘顯然有些為難,時緋清也不等她再說什麽,去碗架上又取了隻碗來,勻了一半推到星兒麵前。
星兒不敢接,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時緋清,最後又看了看他娘,有些怯怯又蔫蔫地低下頭去。
“星兒娘,那些艾寧草再不見太陽,怕是要黴掉了。”
星兒娘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你說的是,那我先去忙了,這飯菜,就慢慢用。星兒,好好陪莊先生,可別惹事。”
“是,娘。”聲音響亮而幹脆,還帶著些欣喜,為時緋清所珍視的亮光又再次回到男孩眸中,與時緋清相視一笑,再看向眼前半碗米粥時,仿佛已是口中之物。
誰知他娘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星兒伸向木匙的手立刻又縮回桌子底下。
“哦,對了。莊先生這幾日就住在這裏吧,傻大黑那裏還是不要回去了,他那裏也沒什麽吃的用的,而且隻有一間屋子,據說還養了很多蟲子,聽著都怪瘮人的。”
見星兒一副做賊似的樣子,時緋清忍住笑。
不管這少年是何身份,又何緣由出現在此,看他這副銀魂之軀,又弱不禁風的模樣,一旦被煉星士抓到,隻有煉爐的份。且西夜到中淩少說也有千萬裏之遙,徒步而往,顯然不切實際,退一步講,就算自己現在回去,以現在的模樣,根本連時錦的一根頭發都見不到。
至於那傻漢,肯定也問不出個事兒來了,現在,也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星兒娘說這本尊曾告訴她,是來這一帶找東西,卻不知找個什麽東西。看她這身打扮也不像普通百姓,說不定來附近找什麽大機緣。
時緋清心裏默默盤算了一通,遍笑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