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鶴鳴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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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暮燼!
“別以為自己是時家人,就高人一等,我們東秦可不買賬!”紫衣白裳,白鶴雕玉為冠,寓意長壽,自詡“鶴鳴之士”,東秦離家從來都是這麽做作!
這個說話的是東秦離家雙生子弟弟離塵,在神劍塚時,時緋清見識過他那張嘴炮。
隻是他口中提到的時家?
時緋清撥開一片大葉,看向那兩道淡藍背影,心裏驀地一跳。
“三少主誤會,我們從未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川泫五城,城城平等,寶物什麽並不姓時,大家憑能力得取便是。”
作為未來的城主,時時處處被人關注重視,無論在無疆城,還是在天機書院。這樣的人骨子裏都是有幾分任性驕縱甚至自命不凡,但這些特質,時緋清從未從眼前這人身上感覺分毫,並不是因為兩人同吃同住,關係親密而造成的假象。
在所有人眼裏,他不驕不躁,溫儒有禮,即便對敵人,也不矜不伐,不爭無謂。一直以來,在他身上,時緋清看到的是道,真正的星道大義,而非那些目光短淺,自私自利的煉星士能相提並論。
可是,在她心目中就是這樣完美無瑕的他,曾經以最殘忍的算計揮霍她的信任。
沸騰的血液,仿佛下一刻就會破胸而出,大塊大塊幹棉絮堵塞得喉管幹澀難受。
時緋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現在已非時緋清,前塵往事早就如沙沉海,就算要弄清事情真相,也絕非這個時候。
想到這裏,時緋清這才又集中注意去聽他們對話。
“說得比唱得好聽!時少主難道不知先來後到的道理?分明是我們先來,這座山當由我們先查探。”離塵眉目一挑,明明是個瘦個子,咄咄逼人的氣勢,連他身後的雙生子哥哥離鳶都被壓下三分。
“別給臉不要臉!”這句怒氣衝衝的話來自時凜。
時緋清冷笑,真是冤家路窄!
“喲,我倒忘了,這裏還有一條狗!我記得三年前在神劍塚裏,被三頭夜叉獸追得屁滾尿流的是你吧?時凜?”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離鳶握了虛拳,放在唇上,輕咳了聲,似乎在笑。
想不到這嘴炮記得那麽清楚。
天界崩落,在川泫大陸上留下不少空間逆境,這些逆境有上古異獸領地,更多的是荒蕪得寸草不生的,這些逆境還是星祖第一個發現的。
神劍塚是這些逆境中的其中一個,不知依順什麽玄機,每十年準會開啟一次。神劍塚中有不少玄古時期的神兵利器,每次都有煉星士們爭先恐後趨之若鶩。好在神劍塚的兵器非得到其本身認可,別人無法強取豪奪。所以那些尚未有神器傍身的煉星士進去也不過是碰碰運氣,隻指望著一個對眼,那些神器就相中了自己。
三年前神劍塚啟封那次,專為各城世家弟子而開,原本廢體時緋清是沒機會去的,不過他有未來城主這座靠山,想不去都難。
記得當時除了中淩時家,去的是時錦,時凜和他,其他四城都是直係血脈子弟,有東秦離家雙生子,西夜南家嫡子南紓,北礫溫家嫡子溫漾,還有池陽步家嫡子步封。
當時大家從神劍塚出來後,都等在逆境門口,等各家師長前來接應,正等得無聊之際,卻聽見一陣呼天搶的“救命”聲。眾人抬頭,發現遠處不知何時起了一綹沙塵,須臾從沙塵中衝出一人,連滾帶爬地朝人堆裏衝來。
到了近前,那人尚一臉驚恐,喘著粗氣,一手指著後方,道“怪獸!怪獸要吃我了!”
眾所周知,神劍塚的異獸向來溫順,從未聽過傷人之說。進神劍塚之前,各家師長也一再囑咐,隻要不對它們產生殺念,這些異獸絕不會主動傷人。
見大家不明所以幹瞪著他,那人慌亂間抹了把臉上沙塵,又重複了一遍,大家這才看清眼前這位衣冠淩亂,麵目全非的是中淩時家時凜。
這會想起來,時緋清差點也憋出笑來。
就剛才那句話,忽然對離家那小兄弟產生了一絲好感。
“你!”
在時家他這位僅次於時錦的天之驕子,何曾受人這般侮辱過。時緋清幾乎可以想象這時凜赤著臉,卻又無法發泄的憋屈樣。
煉息期六階,根本不是離塵九階的對手,原本像他這種貪生怕死,頭腦也算清醒的人,絕不會冒這個險去挑釁高階煉星士,能讓他毫無顧忌甚至帶了那麽幾分氣勢說出剛才那句不要命的話,無非是倚仗身邊一星覺醒的時錦。
時錦道“大家同為川泫煉星士,抬頭不見低頭見,離二少主又何必言語刺人。再說若論先來後到,我們四人分明是同時落地,怎生又分出個先後。”
離塵道“哼,我自是不與某些不自量力之人計較。隻不過,東秦距離此地與中淩距離此地相比,誰遠誰近一目了然。我們二人分明比你們先來。”
時錦道“依你的說法,摘星鬥魁賽,個高的還犯規了。”
摘星鬥魁是五城煉息期煉星士切磋比試的賽事之一。
用百顆浮石懸於百丈空中,一炷香之內,以摘取浮石數量定名次。
離塵咬了咬唇,還要反駁,離鳶上前一步道“時候不早,再爭論下去也是無謂。時少主,不如大家分頭找,至於誰先找到那枚星髓石,就看各自運氣,如何?”
時緋清知道離鳶擔心的並非是時候早晚,而是擔心後邊還會有不少人衝這枚星髓石而來,到時候狼多肉少,不定出什麽亂子。
看來這枚星髓石昨夜剛落下來的。自從星天被封,隕星墜落之處難以判斷,隻有淬煉出五顆星魂以上的高階煉星士才能目透封天大陣,窺視星天。而當今覺醒五星魂以上的唯有西夜、池陽、中淩、東秦四位老城主。時錦和離家雙生子出現在此,必是得到各自父親的指點。
時錦抱了抱拳,“請!”
離塵那張包子臉,嘟著氣,被離鳶不情不願地拽走了。
時錦轉身正要朝反方向走,時凜叫住他,大概是剛才受了離塵羞辱,現在臉頰還有些發紅,將他那張清秀巴掌臉襯得幾分嬌色。
這乖順羞赧的模樣跟那日將他推下懸崖時的那副嘴臉簡直天壤之別。
“怎麽了?”時錦轉身看向他。
“錦哥哥是不是討厭我?”
質問的語氣中帶些幽怨。
時錦顯然一愣,然後唇角浮起一抹招牌式的微笑,“沒有。”
遠遠的一個照麵,淡煙盈柔的一笑,猝不及防地刺痛時緋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