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市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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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二,喬立辰按照預約,去市醫院複檢。
    市醫院遠比彰美有生活氣息,一進門就是人來人往的門診大廳。喬麗萍依然極不放心地帶著喬梁一起陪他去。但這一次,喬梁一進大樓就哭鬧起來,喬麗萍沒辦法,隻好先放喬立辰一個人上樓去了。
    喬立辰獨自走過繁忙的走廊,獨自在實驗室前排隊、等待檢查。這一次,他才覺得孤獨。看著周圍都是家屬陪同的病人們,他突然有點兒惦念起喬麗萍的嘮嘮叨叨了。
    還好,喬麗萍很快就帶著喬梁上來了,喬立辰順手接過喬梁,心裏隱隱的不安也因此平複下去。
    他這才注意到,今天的病人中竟然有好幾個半大的孩子和看上去剛剛長開骨架的少年。年輕的麵孔在人群中極為引人注目,但喬立辰來不及多看,就被叫進實驗室去了。
    喬立辰一進門就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神情。但他還是乖順地按著機械指令躺在床上。若幹輕柔的探針從機器中伸出,插進他柔軟的頭發,他張著眼,盯著正前方的屏幕,按照指令完成對應的檢查任務。
    腦圖隨著他的腦活動傳向後台,又同步傳輸到彰美,但會診被安排在檢查全部完成之後,因此,彰美的會診室裏空蕩蕩地,隻有圖片機械地顯現在屏幕之上。
    很快,門被推開,安德魯斯遙控著輪椅駛進來,專注地看著這些不斷變幻色彩的腦圖。
    當最後一張腦圖傳輸完畢時,喬立辰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安德魯斯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擴張,顯出驚訝。
    安德魯斯微笑道,“你好,喬。”
    喬立辰似乎還停留在受檢的狀態,反應有些慢。他看著屏幕裏出現的老人,緩緩坐了起來。探針隨著他的動作紛紛落出他的頭發。但投射屏幕始終正對著他的臉,也隨著他的動作一起翻轉。
    喬立辰同樣露出微笑,“你好,教授。”
    “感覺怎麽樣?”
    “有一點兒頭暈。”還不等安德魯斯開口,喬立辰便問道,“我遇到一個自稱接受了神經元學習療法的人,他說他叫傑克。”
    “我認識他。”
    “他說我顯然受到了他的影響,並且說我知道他是誰。”喬立辰說完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對不起,後麵的‘他’指代的不是傑克。請給我點兒時間,讓我重新組織一次語言。”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德魯斯柔和地安慰道,“你想問我什麽,問他是誰嗎?還是傑克?”
    “他。”
    “他是章沄和。”安德魯斯說著微微探身,一邊觀察著他的麵部表情,一邊緩緩說道,“你感覺不到他對你的影響嗎?”
    安德魯斯的審視讓喬立辰感到些許不適,他克製地回道,“如果你指的是早就寫在‘知情同意書’裏的短期後遺症,那也許有,但我失憶了。”
    “我指的是更多。”安德魯斯微微搖了搖頭,“多到……甚至出現了新的人格。”
    “這麽嚴重?”喬立辰嗬地一聲笑了出來,他說著微微前傾,同樣以壓迫的姿態審視著安德魯斯,“那麽,為什麽彰美沒有停用這種療法?”
    “因為……”安德魯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因為這種案例極為罕見,僅在大腦嚴重損傷的病人的身上出現,因為太過罕見,我們甚至還不能確認這與療法是否有直接關係……”
    “但怎麽可能沒關係,對嗎?”喬立辰站了起來。
    他極力克製著激動,不可置信地質問道,“教授,你真的清楚你在做什麽嗎?你可能在製造彰美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
    “清楚。”安德魯斯平靜地回答,“但是相比成功,這種缺陷太罕見了,而且可以通過修改參數控製。喬,我知道你是受害者,你很激動,但是想想這幾個月,你的家人不開心嗎?如果沒有神經元學習療法,你永遠不可能醒過來,我們隻能宣布你的死亡。”
    “但是,”喬立辰一字一頓地回道,“如果一個人的人格變成了另一個人,那又和死亡有什麽區別?”
    “這種概率很小很小的,喬。而且可控。”安德魯斯再次強調。
    “但再小的概率也會發生。”喬立辰擺擺手,“安德魯斯教授,我現在真的非常驚訝您對這件事的態度,我想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再談下去沒有意義。您覺得呢?”
    “也許你是對的,喬。其實我今天主要想告訴你的是,如果發生任何問題,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並非想和你爭論。”
    但倫理爭議才是真正的問題啊。
    可喬立辰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因為他無意繼續就此爭執。
    “我想我會的。”喬立辰說著微微蹙眉,後知後覺地抬起頭。他掃過室內的監控,“你能保證我們本次通話的安全嗎?”
    “當然。”
    “好。再見。”喬立辰快步走出了實驗室。
    喬麗萍一看到他,立刻站起來,露出緊張的神色。
    喬立辰馬上露出安撫的笑容朝她走去。就在兩人用眼神互報平安的時候,一個正在等待候診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從旁邊的檢查室裏衝了出來。
    他的家長發出一聲驚呼,尖叫著衝上去抓他。喬立辰的心思還放在喬麗萍母子身上,反應不由得慢了一拍。
    就這一怔的瞬間,那孩子已經慌不擇路地衝了過來,就像一頭受驚的小鹿,慌亂地撞在喬立辰身上。
    喬立辰連退數步,抵著冷硬的牆壁,滑跪在地上。
    背部傳來劇痛。但他仍然下意識地護住了懷裏的少年,並且感覺那孩子幹瘦的身體仿佛失控了一般,抖動得像狂風中的樹葉。
    少年的牙齒在咯咯地打著顫,喉嚨裏發出沉悶而痛苦的呻吟。喬立辰震驚地撐起他,看到了他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
    難以言喻的震驚和恐懼瞬間湧上喬立辰的心頭。直到少年的家長和幾位護士將孩子帶走,喬立辰仍然沉浸在震驚中,渾身僵硬地看著他離去。
    “小辰,你沒事兒吧!”喬麗萍也嚇到了,不敢大聲叫他。
    “沒事兒,”他扶著喬麗萍站起來,挪到旁邊的扶椅上休息,“隻是有點兒……意外。”
    喬麗萍把手搭在他的背,把他當成小孩子一樣,一下一下地撫平他緊繃的後背。喬立辰一聲不吭地由著她,隻是接過喬梁,將他抱在腿上。
    候診室裏的人們都安靜地看著他們,或多或少地露出恐懼的神情。喬立辰立刻察覺到異樣,抬起頭,輕輕掃視了一圈。
    有護士帶著智能醫療助手趕過來看他,但喬立辰拒絕了她的檢查。
    “怎麽回事兒?”他感覺自己的聲音仍然不太自然。
    “這個,”護士露出為難的神色,“我們要保護病人的隱私。”
    但喬立辰還是下意識地問了出來,“是腦…”,然後他才反應過來,懷著歉意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