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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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沄和站在腦研所的病房中,目光平靜地望著腳下的彰美。玻璃映出他看了4個多月的喬立辰的臉,那雙眼睛最令人印象深刻。
    6月的彰美已經進入夏季,園林師精心造出的綠意深深淺淺地裝點著白得發光的建築。
    人工湖已經清理幹淨。湖水徹底抽幹,重新修整。
    七樓的實驗室也開始重裝,隻要微微低頭,就能看到懸浮在空中的技工和機器人。
    下午一點鍾將安排他接受新的治療。數據中包含陳曉峰的部分,腦庫中完全剔除了章沄和的模型,目標是最大限度地還原喬立辰原本的人格和記憶。
    這樣做也因為他的腦功能在上次治療中就成功恢複,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治完了倒退變回腦損傷。
    他聽到機械運轉的輕微雜音。轉頭間,安德魯斯帶著幾位醫生和護士進來了,最後麵跟的是兩位值勤的警察。
    “感覺怎麽樣?”安德魯斯問道。
    “已經準備好了。”章沄和背靠在玻璃上,在地上拉出纖長的影子。
    “章熙和剛剛又申請了探視,你仍然拒絕嗎?”
    “是的。”章沄和一頓,“但我想和你單獨聊會兒天。”
    房間靜默了一會兒,對講機傳出監控室的許可“可以”。
    其他人都退出去。安德魯斯看著章沄和走上前,拉了椅子坐在自己對麵,溫和而愛憐地望著他道,“你想和我說什麽,孩子?”
    “我想知道案子的進展。我知道了開頭、中間,當然也想知道結局。”章沄和從容道,“但是警方有紀律,不能向我透露。”
    “我能告訴你的也不多。”安德魯斯看著他,更多像出於安慰,“現在熙和請了最好的律師團。但是陳曉峰、海倫和化工廠老板都死了,其中一部分取證變得非常困難。”
    “我預料到了。”章沄和點點頭,“如果輕易就能證明我的話,我也不至於失憶這麽久,費了這麽多周折。”
    安德魯斯也黯然了一下,“海倫那邊的情況也很複雜。雖然及時取出了基因片段和控製器,但它們損壞也非常嚴重,調查來源困難重重。但我相信最終一定會有結果。因為這種控製侵犯的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每個人的安全和自由。不過我還是有兩個好消息可以分享給你。你想先聽哪一個?”
    “你想先講哪一個?”
    安德魯斯不由得微笑,這是他最熟悉的對話。安德魯斯沒有糾結,按著自己的心意說道,“首先,亞尼斯因為受到海倫的牽連,股價大跌。它們不但要上聽證會,以後也要執行更加嚴苛的倫理審查和報告製度。”
    “彰美這邊呢?它們會退出嗎?”
    “會的,熙和已經回購了它們的股票,重新成為第一大股東。說起來,彰美也受到海倫和亞尼斯的牽連,股價大跌,彰和也算高賣低買,賺了不少。”
    “那小子財運一向很好。不過想要重振彰美的聲望,想要實現他心目中的‘善和安全’,還需要他非常認真艱苦地努力一番。”
    “所以?”安德魯斯忽然有所悟,眨了眨眼睛,“你不會是因此不想見他吧,你也算始作俑者之一了。再加上你在701實驗室的違規操作和對001的指令入侵?你可真給他留下不少難題和麻煩。”
    章沄和苦笑了起來,“是有這個原因。但主要是不想見。”
    安德魯斯表示理解,主動地轉移了話題,“另一個我想告訴你的好消息是,那些服用了超腦的孩子們已經基本治愈,很快就要陸續出院了。基金會將長期跟蹤他們的情況,並且在博物館專門開辟了一個展館介紹濫用藥物對大腦的損害,盡最大可能去提高家長和孩子的防範意識,避免傷害。”
    “這確實是最好的消息。謝謝。”章沄和握了握安德魯斯的手,又問道,“傑克呢,他的治療如何?”
    “很好,基本可以實現我們的預期。但我們還是打算請心理學專家鞏固一下。”
    “希望我也一樣順利。”
    “會的。”安德魯斯將另一手也搭上來,緊緊地回握住章沄和,“會如你所願。一切都恢複的。”
    安心的力量通過緊握的雙手傳遞過來。章沄和垂下目光,帶著歉意誠懇地說道,“以後就麻煩您了。”
    “我會的。”安德魯斯答應道,“我也有自己的執著。隻是現在還有一點兒時間,你還可以抓緊見一下你想見的人。”
    “沒有想見的了。如果真有的話,我倒是想見見邢彰美女士。”
    講出這句話時,他的表情異常平靜,就像隻要走出去打開門,就能見到她一樣。
    安德魯斯張了張嘴,但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微微用力,擁抱了章沄和。
    “倒像是我有遺憾似的。”安德魯斯半開玩笑半自嘲地笑了,“走吧。我送你去治療室。”
    “好。”
    兩人不疾不徐地來到治療室的門口。望著那扇顯示“準備中”的治療室,章沄和俯身再次用力握住安德魯斯的手,從容道:
    “再見。”
    ***
    福來兄妹穿著厚重的納巴泰武士服,一左一右擋在峽穀的入口。
    土褐色的巨石夾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狹窄通道,峽穀在前方的不遠處折轉,藏起隱秘的古城。
    福來笑眯眯地招呼著鍾喬伊、蘇星繁和成實三位,“歡迎來到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玫瑰色古城佩特拉(今約旦)”
    “需要領取任務嗎?”福順收起武器,抱出他的黑皮筆記本。筆記本上源源不斷地跳出任務列表。
    “不,謝謝!”三人異口同聲回答,“我們自由參觀!”
    “好的。”兩位納巴泰武士瞬間刷新,變成兩位納巴泰向導,在前方引路。
    其實這峽穀隻有一條路,從始至終都蜿蜒於兩側數百米高的砂岩之間,常常隻能看到一線藍天。
    砂岩呈現出奇特的紅褐色和砂黃色,夾雜著橙色、粉色、甚至淡藍色的條紋,在藍天的映襯下,瑰麗而奇特。
    不知幾個轉彎之後,兩側的巨石收成狹窄的一條縫,隱約可以看到前麵有建築。
    快步通走狹縫之後,眼前豁然開闊,宏偉的建築物躍入眼簾,展露出震撼人心的全貌。
    那是一座40多米高的雙層建築,完全鑲嵌在整座山中。
    建築下層是濃鬱的希臘風,六根石雕門柱支撐起神殿的石楣,前方浮雕出華麗的三角形的山花。
    建築上層是三凸兩凹的五個混搭風神龕。凸出來的三個石龕中,左右兩側是方形,中間是圓形。兩側的方形神龕上方仍使用了三角形的山花牆,隻是像半途被人推進去似的,與兩個凹進去的神龕聯結在一起,為中間的圓形神龕留出了餘地。而圓形神龕的龕頂則搭配了圓鼓鼓的倒扣的漏鬥形屋頂,最上麵頂著埃及風格的寶盒。精美花紋層層疊疊,裝飾著的神殿。
    “歡迎來到門票最貴的世界文化遺產——古城佩特拉。”蘇星繁擦到額上層層細汗,有氣無力地說道。
    這1公裏長的蛇道(西克峽穀)走得她崩潰,恨不得像很多遊人那樣,在這打個卡就掉頭回家。
    成實也好不到哪去兒,氣喘籲籲地,“這麽幹旱的地方,怎麽撐得起一個國際都市?”
    “靠優秀的供水係統和蓄水池……”鍾喬伊也累得叉腰。現在是6月,陽光灼熱,烤得她們有點兒脫水。“咱們先歇一會兒就去收集。”
    她們找了個陰涼處,一邊恢複體力一邊打量著眼前。這是佩特拉最著名的卡茲尼宮殿,它矗立在城市的入口處,卻不是城市的入口,而是城市炫富的門戶。城市的入口在旁邊喇叭形的山穀外。佩特拉是因為經商而興旺的城市,做為樞紐城市,它必然交匯各方各麵的文化,而這座卡茲尼宮殿尤為突出,集中呈現了埃及、希臘、羅馬等多元的文化元素,當然還混和了他們自己的文化。
    大約是見他們三人沒怎麽動。係統又讓福順飄然而至,翻開它的黑皮筆記本。年輕的納巴泰向導主動介紹道,“佩特拉很可能來自希臘語,是岩石的意思。它的諸多建築直接從石中開鑿而成,是名副其實的岩石城。你們眼前的卡茲尼宮殿也從岩石中鑿出的奇跡。它建於紀元初年,具有典型的後希臘時期風格。它的名字“卡茲尼厄爾法隆”在阿拉伯語中是‘法老的藏寶庫’的意思。”
    “真的嗎?”成實不信,“把財寶藏在人來人往的城市入口?這個思路會不會有點兒清奇?財寶不都藏在宮殿的秘密地庫裏麵嗎?”
    “隻是傳說啦。”福來妹妹笑眯眯地解釋,“至少這裏沒有出土過寶藏。”
    “但是這個任務可以做一下。”蘇星繁從福順的筆記本中撈出一條,念道,“找出神殿的真實用途,對於提前預習的勤快孩子來說,這分約等於白送。”
    “需要原因的哦!”福來笑眯眯地補充,“隻說答案不計入成績,要有思考過程。”
    “不是問題。”蘇星繁一伸手,直指神殿。
    “先看結構。為了保證上層的建築不塌,下層就不能完全掏空。實際上,下層的內部格局很局促,這就限製了它的作用。再看外觀,它的上層兩邊各站兩隻老鷹,可以引領靈魂上天堂;它的下層雕刻著羅馬雙子星,可以引領亡魂去地下。這麽典型的宗教和死亡元素,顯然與祭祀相關。”
    “再看關鍵證據!”蘇星繁調出麵板伸手一劃,從她的腳下到宮殿門口出現了一道虛線,“看,我身後這段是石板路,我身前這段到卡茲尼的路卻是砂石路。我身後這段石板路是一個小下坡,而我身前這段砂石路卻平得多。如果當時沒有這段砂石路,而是由石板路直接延伸到宮殿,那麽實際的地麵要比現在矮得多,這意味著——”她口幹舌燥地換了口氣,“下麵還有一層被砂石路埋起來了。”
    與當年千辛萬苦的考古學家大大不同,她隻是伸出手輕巧地挑一挑,整塊砂石路麵就轟然翻起,顯露出被掩埋在地下的墓室。
    這項被考古學者研究了頗久的疑問,隻因為蘇星繁提前做了功課,僅僅用了不到兩分鍾就揭開,“所以,這是(國王的)墓室,並且配置了祭祀和承辦公共慶典的場所。”
    福順毫無感情地鼓掌,然後將筆記本翻了一頁。
    鍾喬伊突然靈光一閃,大叫道,“不,我們不下墓!任務到此為止!”
    福順抬起頭,憂鬱的目光嚴肅地掃過三個孩子,合上了筆記本。
    “走吧。”鍾喬伊立刻一手一個拉起小夥伴,“再不走我害怕。”怕係統又派奇怪的任務。
    她們穿過最後的峽穀,前往城市的中心。路上,鍾喬伊拉開作業博物館,“這裏是半幹旱地區。但是周圍也有水源、植被和耕地。它雖然不能被稱為綠洲城市,但同樣因為地處交通要道、成為經商樞紐,而且生存環境相對惡劣,這些和我們收集過的樓蘭、且末等沙漠城市有很多可比較之處。”
    蘇星繁讚同,“不同之處更值得比較。西域城市沒落的最主要原因是沙漠化不再適宜生存。而這裏卻不一樣,這裏是因為地震破壞嚴重,同時,新的商路也逐漸取代了這兒才衰落的。它更像是商業競爭失敗之後隕落。”
    “可他們不是遊牧民族嗎?說不定不是競爭失敗,是又換了個地方取代這裏。”成實說。
    “有道理,成小實!最近你越來越給力了啊。”蘇星繁大力拍著他的肩膀,一把摟住他道,“衝啊!”帶著他一起跑向城市。
    兩邊的峭壁和峭壁上鑿出的墓穴在他們的腳步中飛速後退,很快,他們就看到了開闊的小盆地和盆地周邊起伏的群山。群山之間,熟悉羅馬風又一次撲麵而來。
    寬闊的羅馬大道、扇形的羅馬劇場、宏大的羅馬石柱和公共建築,還有花園、噴泉……但都抵不過納巴泰人在山岩上開出的各種洞穴式的住宅和墓室風格強烈。
    與中國人和羅馬人不同。納西泰的墓地不是主要在城郊,而是開鑿於山上,外麵還修建著可以日常起居使用的花園。
    佩特拉是一座活人與亡者共享的城市。盡管羅馬文化強勢地占據了城市的中心,但僅僅是佩特拉一個部分。
    而遠處山丘上的幾個小黑點最吸引他們的注意。那小黑點幾乎等距排列,似乎以相同的速度緩慢移動。
    三人不禁拉近視域,赫然發現那些都是人,而每個人他們都認識,他們是大神的團隊。
    張小平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立刻興高采烈地朝他們招手,熱情地報告給所有隊友。
    “真是有緣呐!”大神的第一句話。
    “不,我們不考古。”蘇星繁哈哈大笑著拒絕,“不過我們很好奇你們在幹嘛?”
    “考古調研呀。”大神解釋道,“這種考古不是一人一個方,在地裏慢慢往下挖的那種。而是拉成一排直線,間距相等,大家一齊慢慢往前走,看看地上有什麽有價值的發現。”
    “類似用眼睛找東西嗎?”成實來了興趣,“找什麽?”
    大神笑眯眯地解釋道,“主要找蓄水池、水渠、水道之類的,我們在複原佩特拉的水網。”
    “我們也是哎!”
    大神同學成功獲得三個免費的勞動力。
    而三個免費的勞動力也共享到了大神的前期成果。
    佩特拉地處現在的約旦,是半幹旱地區,這裏夏天炎熱少雨,氣溫卻可以高達50度,飲水補給是佩特拉必須解決的問題。
    要養活3萬常駐人口和來往的商旅,這座城市必然需要從周邊地區調取強力、穩定的補給。因此水利人才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據說,佩特拉著名的女兒宮就是一位水利專家解決了佩特拉的飲水問題後,國王把女兒嫁給他送的陪嫁。
    周邊十幾公裏的水源都被調用。尤其在水資源進入城市的最後1公裏,納西泰人在懸崖上鑿出水道,用接連不斷的陶管輸水。
    大神已經考古過這裏了,直接分享給他們。
    他淩空抓出兩個陶管,說道,“這些陶器很容易破裂,所以放置的角度非常重要。直接說結論,當水管中的水流量約占8成時,輸水最有效率。”他劃出一條橫線,襯托出陶管傾斜的角度,“看,佩特的陶管也可以保持水流占80%的空間,一定要記下這個知識點。”
    他又拉出一張地圖,“相比炎熱少雨的夏天,這裏的另一個特點是冬季降水非常豐富,蓄水是重要的好辦法。佩特拉的蓄水井繁多,公共建築的部分也有大水池,就連大廟的地板上也有水孔,下方藏著水池。居住區最多,密密麻麻的。”
    地圖上,代表蓄水井的點也密密麻麻,這就是他們正在做的調研。
    不過大神對三人另有安排,“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冬季的降水,佩特拉除了蓄水係統,還有一套排水係統,因為佩特拉冬天的暴雨甚至可以引發洪水。如果放任不管,洪水將危害蛇道甚至卡茲尼神殿,但如果白白放走又有些可惜。而佩特拉人怎麽做的,就交由你們去找吧。”
    張小平不忍心地探出腦袋,“可是現在是夏天,50度呢,這麽曬著女孩子會不會有點兒殘忍?”他說著果斷地一指,透題道,“就在蛇道裏。”
    “那還怎麽享受考古的樂趣?”大神不滿,“發現真相的快樂可是最高級的快樂!”
    張小平嗖地縮回去了。
    “謝謝啦!”三人帶上地圖出發。
    其實,她們也知道答案。不過直接看答案好像是少了一點兒恍然大悟的樂趣。
    三個人原路返回,進入彎彎曲曲的蛇道。陽光隻有一線,夾著峽穀的砂岩但因為雨水長年地衝刷,表麵平整、光滑。人工的痕跡因此非常明顯。
    三人行走在寂靜的山穀中,仔細地觀察著兩側的懸崖。
    “找到了。”成實第一個發現。
    不知是否因為進入了大神的副本,來時幹幹淨淨的蛇道上,現在清晰地出現了類似水壩的複雜裝置,隻要放下水壩,就可以截斷流進蛇道的洪流。
    但這洪流又該湧向何方,是積蓄在水壩之前還是等待它原路退去?
    三人越過水壩,泄洪渠理所當然地又出乎意料地出現在眼前。
    泄洪渠是生生從山中鑿出來的隧道,借助水壩+隧道,暴雨的積水幾乎90度轉向,直奔佩特拉,被巨大的城市中心接受、儲存和消耗。
    弄清結構,三個人開始繪圖。也許天解人意,竟然難得地飄起了雨絲,帶來涼意。
    隻是這雨絲落在地上就化進幹燥的土地,存不下來。
    但幾秒鍾後,陰雲突然壓頂。三人的視域裏風起雲湧,瞬間布滿了本就狹窄的藍天。
    轟!
    一道驚雷落下。
    接著又劈出數道明亮似蛟龍的閃電,然後才傳來兩聲悶重的驚雷。
    “別慌!”大神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響起,“是我觸發了隱藏天氣。你們注意記錄。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可以非常完整的記錄下佩特拉的水係統如何發揮調節作用。”
    三個人已經顧不上說話了。
    大神話音未落時,從蛇道湧入的混濁泥水已經沒過他們腳麵。
    雖然剛剛進行過安全演練,但現在完全是另一種的狀況。蛇道兩邊都是垂直的峭壁無法攀爬,更別不可能沿著垂直水流的方向逃生。
    “沒關係,一般也就四五十厘米。”蘇星繁安慰道,“我們先把水壩放下。”
    這套複雜的水壩係統消耗了三人不少體力,但看到水流順利轉向隧道流入佩特拉,他們還是感到一種微妙的成就感和喜悅。
    但這歡喜隻持續了幾秒。
    “小心背後。”
    吼聲伴隨著有力地推拉感出現。一時間,三個人的視域亂晃。隻聽耳邊“嘩啦啦”地巨響。
    “沒事兒吧?”
    鍾喬伊感覺有人在推開自己又急切地扶起自己。
    “沒事兒。”鍾喬伊暈乎乎地站起來,後知後覺地看到人。就在他們身後,又一股洪水兜頭兜腦從天而降,將他們淋了個正著。
    這是從懸崖頂上衝下的洪水,近百米的高度甚至可以將人砸倒。
    “快上來。”程飛扶著她爬到另一塊石頭上,“這裏比較安全。”這裏位於一塊突出的巨石之下,巨石形成天然的遮擋,擋住了傾泄而下的山洪和越下越大的暴雨。
    也不知懸崖頂上是什麽情況,隻見泥湯一樣的洪水像瀑布般飛流直下,倒灌到峽穀中。
    鍾喬伊下意識抓緊他的手,大聲道,“你也快上來。”
    “應該沒事兒。”但程飛明顯也有點兒緊張,“我們隻要小心頭頂上的洪水和落石,別受傷就行。”
    另一邊,蘇星繁捂著額頭半跪在十幾厘米深的泥水裏不想說話,她剛剛被人用力推開,慌亂中摔進水裏磕到水壩上,不僅額頭上撞了個包,渾身上下也沾了不少泥水,像剛剛去泥裏打了一個滾。
    “你們真是太不小心了。”趙英普還站她身邊說個不停,目測他就是推她的那一個,“怎麽不注意看頭頂?那麽危險。”
    就在他們剛剛站過的地方不遠,積水從百米高的砂岩上跳崖似的落地,重重砸在蛇道上珠飛玉濺,嘩嘩巨響。
    隻是,這個距離不遠,說危險也危險,說不危險,還沒她剛剛磕到水壩上這一下危險。
    蘇星繁放下手,開始歎氣,“我上一次遇到危險還是因為你逞強,非要一個人拉我上岸,讓成實去幫忙救喬伊。然後咱倆一起掉到河裏,一起重修了那節安全教育。”蘇星繁發現喬伊、成實和程飛一起站在石頭上,立刻朝那邊趟去。
    趙英普留在原地被噎到無語。
    蘇星繁不解地看著他,“你幹嘛站著不動?遇上洪水還不逃生?係統分不要了啊?”
    趙英普更氣。
    “好啦!謝謝你還不行嗎?”蘇星繁在程飛和成實的幫助下也爬上那塊石頭,“知道你是好人,隻是和我互相看不順眼。謝謝好人,快上來吧。”
    趙英普還是站著沒動。他心裏有點兒受用,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可能是蘇星繁的態度沒有他預想得那麽誠懇。
    “你該不會是希望我‘道歉’吧?”蘇星繁大驚,連忙拒絕道,“我可不為我沒錯的事道歉。”
    不過她還是跳下岩石,將趙英普拉了上來。
    趙英普這次沒有抵抗,“不情不願”地被她拉上去了。
    現在五個人擠成一團,氣氛一時略顯尷尬,鍾喬伊小聲道,“那個……你們怎麽在這裏?”
    “106年,圖拉真接收了佩特拉,”趙英普不開口,程飛就自然而然地答道,“我們是來做副本的。沒想到剛出副本就遇上了你們。”
    “據說羅馬人是買下的佩特拉,所以才有和平接收的說法。你們的副本呢?怎麽設置的?”成實好奇。
    “也是買的。”程飛答。
    “哦。”竟然毫無驚喜。
    沉默。
    隻有數道水瀑從百米高的懸崖上飛流直下,壯觀又危險。
    在沉默中,天氣放晴。懸崖上水變得稀落。地上的水也漸漸退去,露出地麵。
    太陽出來了。
    蘇星繁跳下石頭,頗為感慨地說道,“我突然悟了,這條蛇道就是洪水衝出來的天然衝溝吧。”
    趙英普驚奇道,“蘇星繁,你竟然沒有諷剌我們兩句?”
    “你不氣我,我幹嘛故意針對你。”蘇星繁也奇道,“而且你不是好心嗎?雖然你的好心辦的都是壞事。”蘇星繁指著自己撞青了的額頭,“但是功比過大一點兒。”
    “嘁!用不著你大方。”
    蘇星繁做了個鬼臉。
    順便點開公共頻道,聽大神高興地宣布,“收集效果很好,水係統考古非常成功。副本完成。”
    “先走了。”她感激地衝著程飛揮揮手,然後又好笑地看了氣鼓鼓的趙英普一眼,跑了。
    “謝謝!再見。”成實緊隨其後。
    “謝謝!再……再見。”喬伊卻機械地說出最後兩字。
    “怎麽了?”程飛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受傷了?”
    “不是。是突然看到了朋友的消息。”喬伊說道,“謝謝你,我先走了。”
    她跑了幾步,站住。此時幽長的峽穀裏隻有她一個人,掛著雨後潮濕的氣息。
    喬伊打開那條突然入侵的消息,“絕對可靠消息,你的小舅舅剛剛接受了新的神經元學習療法,這次應該非常有把握恢複記憶。恭喜你喲。不過可能要等一兩個月。”
    雖然無頭無腦,但隻有王路易會這麽幹。
    “啊。”喬伊無意識地回了一聲。
    “你不高興嗎?”王路易從情緒指標上看出了端倪。
    “沒有不高興。”喬伊答道,“隻是,隻是沒想到他沒有跟我說一聲。”
    “大人嘛,借口無非就是怕你傷心,怕影響學習。”王路易翻了個電子白眼,“雖然我們是小孩兒,但我們又不是什麽都不懂。”
    “我媽媽一定知道。她應該要作為家屬簽字。”她也沒說。所以一定是他們商量好的。
    “等等。”他一秒又回來了,“我看了,還真是你媽媽簽的字。”
    “嗯。”喬伊點點頭,然後又意識到無人看見,輕聲說,“其實,我隻是和他說一聲謝謝和再見。”
    “可他治好了就又能再見了啊。你現在說不說有什麽關係嘛。”但王路易馬上想到,喬立辰不是一般的病人,治療完成之後,他還要接受司法調查和審判,突然說不出話了。
    “你說得對。”但喬伊卻不由自主地皺起眉,“明明沒關係,可就是很想和他說一聲。”
    “那我幫你啊。”王路易提議,“我幫你傳消息給他。想說什麽。”
    “不了。”鍾喬伊做了一個深深深呼吸,“你也說了,大人嘛,最後也無非是叮囑我好好學習。”
    “很有可能。”王路易深表讚同,“還有長大了做個有用的人之類的,都是老生常談。大人都這麽無趣的嗎?”
    “是啊。至少對著我們的時候就這麽無趣。”
    王路易哈哈地笑了起來。他發現喬伊又跑動起來,不由得問道,“哎,你接下來幹什麽?”
    喬伊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和腳下。
    她跑向小夥伴們消失的方向,大聲回道:
    “去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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