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景泰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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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蕪一簣狼山下,九月驅車白霧昏。到眼關河成故跡,傷心土木但空屯。
    這是大明最荒唐的一戰,自古胡人得中國之利未有盛於此舉者,胡人亦自謂出於望外,況乘輿為其所獲,其偶然哉?
    景泰二年,吏部文選司郎中提出正本十策,甚得景泰帝讚賞,再看這疏陳政本十策,無一不是正君德、恤民生、進賢才、廣言路、抑佞幸、卻戎狄、穩天下之策,所以此正本十策景泰帝命翰林抄寫好放置於左右,隨時以備閱覽,由此可見景泰皇帝對此正本十策的重視。
    青州府樂安縣,楊定站在嶽仙酒樓的門口,摸了摸身上僅有的二兩碎銀子,這是他一個月來省吃儉用才攢下來的。
    這一個月來,楊定什麽雜活都做過,為了生計他隻能賣力幹活,真可笑,他這個堂堂理工學院的高材生竟然在這裏毫無用武之地,最後隻能出賣自己的力氣給人打短工。
    身為一個合格的炎黃子孫,生於憂患的意識楊定還是有的,所以楊定來到大明之後省吃儉用,總算積攢了一些銀子,可是連續一個月的艱苦生活終於擊垮了楊定的胃,所以今天他來到了樂安縣最好的酒樓。
    “這位客官,二樓是不允許上的,客官如果想吃飯的話,請在一樓!”嶽仙樓的夥計見到一襲破衣爛衫的楊定抬步就要往二樓而去,立刻走過來阻攔道。
    楊定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舊是舊了些,但是他卻洗的很幹淨,沒想到還是被這店夥計小瞧了。
    “剛剛我看到有客人上了二樓,為何我上不得?”楊定皺了皺眉,說道。
    店小二笑道:“這位客官,剛剛上去的那位公子可是咱們定安縣有名的才子,還是位秀才公,咱們嶽仙樓的規矩,二樓是專門為咱們樂安縣的才子們設立的,所有二樓的客人們除了吃飯之外,談的便是一些風月雅事,客官如果上去,豈不是---”
    楊定微微皺了皺眉,問道:“店小二你怎知我不是讀書人?”
    店小二捂嘴一笑,眼珠子在楊定身上打量一番,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說道:“客官,讀書人小的見過不少,可是卻沒有見過穿成這樣的讀書人,如果客官非要說自己是讀書人,那麽便請客官作一首詩來聽聽!”
    楊定暗暗搖頭失笑,難道這小二的眼裏,隻要能吟幾句酸詩便是文人了?殊不知將來的世界唯有科學才能改變社會。
    “怎麽,吟不出來了是吧?所以客官就不要為難小的了,客官還是請在一樓吃酒吧!”店小二隱晦的輕蔑一笑,眼神中滿是輕視。
    楊定忽然從桌上拿起一根木筷,沾了沾櫃台上的墨汁,抬手便在牆上寫道:“桂靄桐陰坐舉觴,長安涎口盼重陽。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裏春秋空黑黃。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薑。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
    楊定這幾個字寫的有些不怎麽規整,因為是用筷子寫的緣故,所以這店小二也就沒往心裏去,不過這首詩寫下來,倒是將店小二給唬住了。
    “這位客,不,是這位公子,您寫的這是一首什麽詩?”
    楊定笑道:“詠蟹詩啊,你們是開酒樓的,我在酒樓上寫詠蟹詩最合適不過了,怎麽,這首詩你看不懂嗎?”
    店小二臉色微微一紅,剛剛他確實沒有看懂。
    “小二,不知在下可以上樓了嗎?”
    店小二連忙彎腰賠笑道:“公子請便,公子請便!”
    等到楊定上樓之後,店小二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牆上的那首詩上。
    詠蟹詩?哪裏有蟹啊?店小二迷茫的看了一遍之後,仍然不解其意的緩緩念道:“桂靄桐陰坐舉觴,長安涎口盼重陽。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裏春秋空黑黃。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薑。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重陽?黑黃?用酒,用菊,戒薑,咦,還真是螃蟹的吃法!”
    就在這時,店外又走進一人,這人身材較為矮小身體也比較瘦弱,是個讀書人的打扮,這人走進嶽仙樓後見到店小二喃喃自語的望著牆壁上的詩,於是好奇的也讀了起來。
    這位公子顯然是有文化的,隻讀了一遍便大體明白了,可隨後這位公子便覺得這首詩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於是便又細細讀了一遍。
    “店小二,這首詩是何人所寫?”
    店小二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轉身見身後是一個年輕俊秀的讀書人,於是有意擺弄一下,笑道:“這位公子,這首詩是詠蟹詩,是樓上一位公子所作!”
    “詠蟹詩?”這位年輕的讀書人搖了搖頭,說道:“小二,這不是詠蟹詩,你們若是還想好好做買賣的話,最好將這麵牆重新粉刷一下!”
    店小二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這位公子沒有看錯吧?這明明就是詠蟹詩,公子你看這句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薑,不正是明明白白寫出了螃蟹的吃法嗎?”
    年輕公子道:“小二,你看這句眼前道路無經緯,寫的是螃蟹橫行霸道,而皮裏春秋空黑黃乃是一語雙關之意,說的是對世人的譏諷,而最後這句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更是明明白白的說明了這隻螃蟹就要被放到鍋裏去煮了,你說這隻螃蟹都被人下鍋煮了,又如何橫行霸道呢?”
    “啊!”店小二恍然大悟,這才知道自己被那個叫花子似的公子戲耍了。
    “小二,寫這首詩的公子長什麽模樣?”年輕書生問道。
    店小二知道是自己剛才打眼了,於是連忙回道:“這位公子去了二樓便知道,那人、那人與一般的才子有些不同!”
    楊定來到二樓,找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來,靜靜地聽旁邊幾個書生在高談闊論時局政事。
    隻聽一個生員打扮的書生道:“馮兄,不知你聽說沒有,禮部郎中章綸章大人上表奏陳太平十六策,這與前段時間吏部主事陳賢陳大人的疏陳政本十策暗合,當今皇上勵精政治、篤任賢能,看來明年秋闈我等要好好準備一下了!”
    “王兄,有馮兄在,你這頭名解元是拿不到了!”旁邊又有一人哈哈一笑,說道。
    幾人正說著,又從樓下走上一人,這人身材略有矮小,皮膚白淨,麵容秀氣,這人走上樓後對著幾人掃視了一圈,最後在看到楊定的時候,目光稍稍在楊定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後便找了個緊挨著楊定不遠的空桌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