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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雙點點頭，忽然轉口問道：“孫通判已經來到青州府了嗎？”
    周瓊道：“是，前日孫大人便已經上任了！”
    “聽說這位孫通判要將女兒許給吏部考功司郎中程大人之子程淮葉？可有此事？”衛雙道。
    “是，卻有此事，聽說這幾日孫通判已經放下了手頭上所有的事，鐵了心要促成這門親事！大人，孫姑娘是楊公子救回來的，卑職聽說孫姑娘與楊公子情投意合，卑職是不是找個借口去拖延一下此事？”周瓊試探著問道。
    衛雙擺了擺手，說道：“不可，我等乃是武職，與那些文官最是不對付，而且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外人幹預，莫說此事與我們無關，就算楊定親自來了也是無用的，你切記不要沾手此事！”
    “是，大人！”周瓊心裏暗暗抹了把汗，剛剛若不是衛雙敲打了他一下，他恐怕還真的要在背後給孫之道使點絆子。
    青州通判府。
    孫語鶯已經連續哭了三日，眼睛不僅哭的腫脹通紅，身子更是消瘦了許多，孫之道看著自己女兒仍舊這般倔強，心中一狠，鐵了心道：“語鶯，一個是你爹，一個是八成已經死掉的楊定，你就在你爹和一個死人之間選一個吧！”
    “爹！女兒不選！女兒隻是不想嫁給程淮葉，女兒、女兒根本不喜歡他！”
    “語鶯啊，我大明的官家女子嫁人之前哪有自己選擇的，語鶯你考慮的隻是喜不喜歡，爹考慮的卻是你的終生，語鶯你想想，難道你以後就沒有子嗣了嗎？你就不為你的子嗣想一想嗎？就算楊定不是個死人，那他以後能給你什麽？衣食無憂的生活還是你孩子的前途？楊定什麽都給不了！”
    孫語鶯繼續抹了抹眼淚，她知道，她當然知道，楊定或許這一輩子都沒什麽出息了，但她就是喜歡他，喜歡到可以不畏生死。
    孫之道繼續說道：“語鶯，楊定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難道你要為了一個死人害死爹不成？”
    “爹！這與爹爹又有什麽關係了！”
    孫之道歎了口氣，說道：“語鶯啊，你以為爹是怎麽當上這個青州通判的？你莫不是以為就憑爹的那些許政績就能當上青州通判嗎？這要多虧了程大人，而程大人的背後是誰？程大人的背後是司設監的曹公公，語鶯你明白了嗎？爹已經是曹公公船上的人了，你若不嫁程淮葉，爹這官丟了倒是小事，到時候爹能不能保住腦袋還在兩可之間！”
    孫語鶯的臉色一白，哭道：“爹，原來爹是將語鶯當成了質子，當成了投名狀送給了程家！”
    孫之道解釋道：“語鶯，話不可這麽說，若是程家配不上你，爹就算這官不當了也不會將你許給程淮葉，爹是覺得這門親事對你、對我、對大家都好！爹的話已至此，你若還不想嫁，爹就等著被罷官，等著被人整死，你若還心疼你爹，一月之後便是良辰吉日，屆時程大人也會回到諸城，到時爹為你完婚，你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要當這個不孝的女兒吧！”
    孫之道說完之後起身而走，孫語鶯看著父親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變得陌生了起來，同時也蒼老了起來---
    一個月後，仍然沒有楊定的任何消息，周瓊知道楊定生還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低了，因此心中忍不住一陣陣的惋惜。
    “月芽，你回來了，孫小姐還是不肯見你嗎？”
    這是周瓊在青州府臨時居住的一處前後三進的院子，月芽暫時就住在這所院子中，嶽剛早就已經被周瓊從樂安縣接了過來，現在的嶽剛也已經穿上了當兵的衣服，跟著周瓊參軍去了。
    月芽有些失神的搖了搖頭，嶽剛見到自家妹子就像丟了魂一樣，連忙問道：“月芽，你今天這是怎麽了？不是沒有見到孫小姐嗎？”
    月芽點點頭，說道：“是沒有見到孫小姐，可是我聽通判府的人說，半月之後，孫小姐要嫁去諸城了，嫁給程淮葉程公子了！”
    嶽剛道：“孫大人現在已經擢升為青州通判，程公子的父親又是當朝的大官，他們兩家不正是門當戶對般配的很嗎？”
    月芽猛地一抬頭，說道：“可是、可是楊大哥怎麽辦？我和語鶯小姐之所以能夠安全回來，全是楊大哥舍身相救，語鶯小姐怎麽能夠說嫁人就嫁人呢？”
    “楊定？月芽，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提楊定做什麽？楊定已經死了，難不成你還讓孫小姐守活寡不成？”
    “楊大哥不可能會死！楊大哥神通廣大，怎麽可能會死！”
    嶽剛看著自己這個倔強的妹子，說道：“月芽，如果楊定沒有死，為什麽一個多月了還不回青州？周千戶已經打算給楊定修一座衣冠塚了，月芽你就接受現實吧！”
    月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似乎一下要將憋悶在胸口的委屈一下子發泄出來，嶽剛也不勸，任由月芽哭泣，良久之後月芽這才止住哭聲，同時眼中卻露出了一股堅毅的眼神。
    “大哥，我要嫁人！”月芽突然說道。
    “啊？什麽？月芽，你剛剛說什麽？”嶽剛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大哥，我要嫁人！月芽要嫁人！”月芽堅定的說道。
    嶽剛大喜，說道：“好好好，月芽喜歡上了哪家的公子，大哥我給你搶過來！”
    月芽道：“我要嫁給楊大哥！”
    嶽剛眨眨眼，有些懵的問道：“哪個楊大哥？”
    月芽道：“楊定！我要嫁給楊定！”
    嶽剛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精神瞬間萎靡了下來，嶽剛摸了摸月芽的額頭，問道：“妹子，你是不是病了？楊定早就已經死了！”
    月芽倔強的道：“就算楊大哥死了，月芽也要嫁給他！月芽自知身份配不上楊大哥，所以月芽願意給楊大哥做妾，這樣楊大哥在下麵就不會有遺憾了！”
    “什麽？月芽你要殉葬？不成！絕對不成！”嶽剛大怒道。
    “大哥，月芽活得好好的怎麽會殉葬，而且楊大哥費了這麽大的勁才將月芽救出來，月芽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去死，月芽要好好的活下去，快樂的活下去，用楊大哥妾室的身份活下去，我不想讓楊大哥在九泉之下孤孤單單的，大哥，月芽的意思你明白嗎？”月芽忽然笑著說道。
    “月芽，這幾天俺經常聽他們說什麽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之類文縐縐的話，楊定已經死了，你又何必這麽為難自己，月芽，聽大哥的話，大哥改日為你尋一門親事，你嫁過去好好的活著！”
    月芽倔強的搖了搖頭，說道：“大哥，你若不讓月芽給楊大哥當妾，月芽這就下去陪楊大哥，除非大哥整日在家看著月芽，否則月芽必定自盡！”
    “你---”嶽剛怒氣衝衝的看著月芽，月芽的眼色毫不示弱的瞪著嶽剛，嶽剛心中微微一驚，這還是他那個聽話又膽小的妹妹嗎？現在的月芽，分明像是變了一個人！
    兩人虎視眈眈的對視良久，嶽剛終於妥協道：“月芽，就算你要嫁給楊定，那也隻能是當妻，這樣大哥給你安排一場風風光光的冥婚，這樣你也算是有個名分，怎麽樣？”
    “不！大哥，月芽知道楊大哥要娶的不是我，所以月芽不能嫁給楊大哥為妻，隻要能給楊大哥做妾，月芽心裏也是高興的！”
    “你---！真胡鬧！此事不成，而且爹媽也不會同意你這般胡鬧！”
    “我看此事不錯，嶽芽妹子，俺周瓊今日當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了！”就在這時，周瓊拍了拍掌，從屋外走了進來。
    “啊！周千戶！”嶽剛一見是周瓊，連忙起身道。
    周瓊道：“嶽剛，咱們這些當兵的都是粗人，過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咱們家裏的女人們都能和嶽姑娘這般，我周瓊就算戰死沙場都覺得不虧了，俺周瓊這一輩子最重情誼，在俺看來，你家妹子要比你強！”
    月芽一喜，說道：“這麽說周大人也讚成月芽給楊大哥當妾室了嗎？”
    周瓊道：“自然是讚成了，不過嶽姑娘，你如果想給楊兄弟當妾，那你以後可不能喊俺周大人了，以後你要改口喊俺周大哥，俺喊你一聲弟妹，弟妹你且放寬了心，以後隻要有俺周瓊在，就絕不會委屈了弟妹！”
    月芽道：“多謝周大哥！”
    周瓊哈哈一笑，說道：“楊老弟啊楊老弟，你且再下麵等著老哥，老哥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下去陪你了！對了弟妹，既然弟妹要給楊老弟為妾，那這婚事可不能就這般馬馬虎虎的過去了，孫通判的千金不是半月之後要出嫁嗎，弟妹也在那一天出嫁，到時候大哥我請欽差大人親自主婚，這氣勢上可不能輸給了那位孫姑娘！”
    月芽知道這是周瓊氣不過孫語鶯在楊定死後立刻嫁人，所以要在同一天給孫語鶯找些不痛快。
    月芽點點頭，說道：“妹妹全聽周大哥的！”
    周瓊這才暢快一笑，說道：“極好！弟妹，等到那日弟妹與楊定成婚之後，弟妹就親自將楊老弟的墳圓上，到時候弟妹便永遠都是俺楊兄弟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