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時間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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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門密談!
苗族的記載,在中國的古代典籍中,最早可追溯於甲骨文時期。而民族的起源一說,眾說紛紜,有來自以蚩尤為首領的九黎部落,有來自尚書中的“髳”人一族,此外,還有驩兜說、夜郎說、巴郡南郡蠻說、盤瓠蠻說、武陵蠻說等。當然,一個有著五千多年曆史文化的民族,經習俗的演變,所信奉的萬物有靈,也以族群及部落不同,所膜拜的神靈也是繁多。當然,也有著諸多的禁忌。
簡單與辛女踏上跟隨楊其回到猛楊氏部落的旅程,好在山澗地勢較高,大雨過後並無太多的集水,三人便踩著濕滑的石塊兒艱難地行走著。在路上,楊其心事重重,多次看了看簡單二人後又欲言又止。
“喂,老夫子,你我兩清了,互不相欠。”簡單似乎看出楊其的心事,突然說道。
走在前方的楊其突然停下腳步,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笑道“你小子!且聽老夫慢慢說與你聽。”
其實,楊其確有自己的難言之隱,被族類稱呼為巫醫的自己,僅對醫藥及醫人有造詣,隻承擔治病救人的職責。越是這樣,越很難適應於禁忌繁多的族群中。因為族人在日常的衣食住行中,大多與鬼神聯係,他更不屑會交通鬼神,占卜吉凶為主的巫醫和巫師。
他認為那是荼毒生靈,有悖於大醫精誠。鑒於自己“怪癖”的性格,族首領將其驅趕出部落外,族人及其他部落的族人的病患,往往都是在巫醫或巫師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才去尋他,治不痊愈便是一頓拳腳相加,能夠起死回生也是巫師的神靈指點,與楊其何幹?運氣好的時候偶爾能獲得幾塊兒熏肉作為酬謝,醫薪酬謝幾乎沒有。
楊其不擔心簡單二人或因不懂當地的禁忌可能會帶來災禍,因為他沒有生活在族群中,獨門獨院,很少有人到訪。他更擔心的是手頭拮據,實無用餐之食。
“啊?!”簡單差異道。“怪不得看你老夫子吃肉吃的那麽香甜,感情是家裏沒有葷腥呀。”
楊其麵有難色地撓了撓頭,說道“有你吃的就不錯了,你妹子和我閨女吃好就行。”
“你還有閨女?”簡單瞪大眼睛問道。
“是啊,小女今年芳齡二十,其母早年因饑餓而去。”
簡單向他表達了歉意,小聲說道“還真不知道你還有閨女。”
“你小子也沒問呀。”楊其緊回道。
被楊其這麽一嗆,簡單咽了咽口水,問道“那老夫子你用何食物招待小子?”
“與我同食一餐。”
“我說老夫子,小子我有一事不明?”楊其示意簡單繼續往下說,“你父女二人為何不搬離此地?”
楊其遲疑了下,說道“兵荒馬亂,何處為家呀?”
是的,正逢亂世,何處為家?簡單不禁想到“這裏反元的聲勢大嗎?”
“反元?元朝?!”楊其吃驚地問道。
“是啊。”
“今為弘治十一年!”
“啊?!”簡單聽後猶如晴天霹雷。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確認無誤後,找了一塊兒石頭坐下,有氣無力地說道“休息一會兒兒吧”。
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對於簡單來說比較特殊,第一次去過困龍潭,第一次進入到境相,第一次見到上橋村村民……他不明白,為何會從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跳躍到弘治十一年,時間跨度為一百多年,更令他不解地是,兩個境相竟然相連。
而簡久同之前說過,弘治十一年的境相隨著上橋村發生離奇的電閃雷鳴而土崩瓦解。現在為何又回來了?
簡單正絞盡腦汁的尋求解答時,楊其督促他趕緊趕路,天黑之前必須回到家,否則林中的野獸出來覓食的比較多,將處於危險境地。
簡單懊喪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看到辛女正瞪著自己。走到簡單身邊附耳問道“哥,怎麽了?”
簡單笑了笑說道“以你現在的年齡,要比楊其大近一百歲。”
在傍晚時分,三人抵達了楊其的家,與其說是家,倒不如說是簡易的小木屋更確切一些。木門的門口架著好多竹匾,裏麵盛滿了各種草藥。楊其帶領著簡單二人將他的閨女—楊招娣介紹給他們。
簡單看她與辛女年齡相仿,個頭比辛女略矮一點,膚色倒是相近,雙目澄澈,麵露微笑。辛女碰了下簡單,用圓圓的大眼睛瞪了瞪,嘟囔道“哥,你都把姐姐看羞了。”簡單難為情地撓了撓頭,順手從旁邊的竹匾裏抓了一把草藥揉捏起來。
楊招娣端來飯菜,招呼大家吃飯,席間,楊其拿來一個陶瓶,給簡單盛了一杯米酒,這是招呼重要客人采用的待遇,平日裏楊其都舍不得喝。其實簡單不太愛喝米酒,而又難卻盛情,多喝了幾杯。四個成年人圍繞了兩盤菜確實有點少,簡單站了起來,走到屋外,抓了一把“草藥”,走到灶台前翻炒了起來。不一會兒,一盤噴香的飯菜放在飯桌上。
“辣椒?”楊其訝道。
“是啊,不是告訴您了嘛,藥材和食材不分家嘛。嚐嚐,好吃著呢。”
其他三人直盯盯著簡單夾著辣椒津津有味地吃著,不一會兒滿頭大汗,辛女給簡單擦拭了一番,楊其猶豫了下,拿起筷子也夾了一小塊辣椒放到嘴裏品了品,說道“味辛,佐料適可,美也。”對著她倆說道“來嚐嚐。”
“在我們那裏,辣椒是作為食材的,能夠促食欲,助消化。”
飯後,簡單拿著楊其的水煙袋走出屋外,躺在竹椅上邊抽著煙邊仰望著夜空,由於該地區海拔較高,放眼望去,星光璀璨,滿眼盡是眨眼的星辰,伸手可摘的那輪彎月都顯得黯然失色。簡單回憶著這一切,他所經曆的,是物理學與宇宙學所不能解釋的,如斯蒂芬·霍金的理論“人可以穿越未來,不可穿越過去!”那僅是提出的理論,還未有實踐的驗證。而簡單做到了,他雖然穿越的不是過去,但卻是過去的片段,有著如真實世界一樣的人和物,有著一樣的思維與生活方式,同樣有血有肉地生活著。
從認識效古以來,他的心中隱約便有一種受人支配的感覺,但事情發展的合情合理,他自有的多慮也已消失殆盡。他承認,是所處的安逸環境所造成,自認為的成就已經麻木了自己的判斷,不宜妄自菲薄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反而更能看清楚自己。簡單細細分析,從效古的不動聲色到逄新野的道法自然,再到“簡久同”的詭辯多端,自己如一個傻子般徘徊在他們之間。不是他們的詭計有多麽地嚴絲合縫,而是自己“忽略”了諸多疑點。
簡單想到這一切,狡黠地笑了笑,“上當了”這是簡單給這些事情的最終總結。非要說損失了什麽,那就是自己將玄璜拱手相讓給被假的“簡久同”,而且是心甘情願地雙手相送。自己和辛女所處在假的簡久同創造的“無相境相”裏,猶如給簡單安排了一次次的走穴演出。直到玄璜落入他手後,才將自己和辛女扔到這裏。他不明白,為何他們不直接搶奪,為何不直接殺了自己?這些,已經超出簡單的想象了,也許自己還有點兒被他們利用的價值。當然,還有“幽熒”,你去了哪裏?是否真地進入了我的身體……
“你小子,我到處找水煙。”不知何時,楊其走到簡單身邊,打斷簡單的沉思,順手將水煙拿了過去。
“晚宴沒吃好,還不讓抽好?”簡單笑著回道,又向屋內瞅了瞅。
楊其背過手走去,又搬來一個小竹椅靠近簡單坐了下來,“說出來聽聽。”
“什麽?”
“心裏想的,比如易羨之,這個不太適合你的名字。”
簡單對他笑了笑,又搖了搖頭,停頓了一會兒說道“知道天邊或天際嗎?”
楊其告訴簡單,猛楊氏部落原來就在天際附近,後來,天際慢慢在吞噬著山林。
“吞噬山林?”簡單驚訝地問道。
“是的,不定期的。現在的族群在離天邊不遠的地方。不過,祭祀活動都是在天邊處進行的,那裏是與神最近的地方。”
簡單沒有回話,默默地盯著月亮。他想向楊其告別,他想盡快啟程,盡快地到達上橋村,從而避免上橋村村民發生災難。
簡單正待開口,楊其深吸了一口水煙,平靜地說道“上路的包袱給你倆準備好了,裏麵有張簡易的路線圖,明日路上多留意。”猶豫了一下,又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遞給簡單,說道“這是你關心的金石藥,留心用。”
簡單當然明白楊其所說的“金石藥”是火藥,他向楊其致謝後,想讓他跟隨自己一起走,楊其婉拒了簡單的邀請,磕了磕煙灰,歎道“生如此地,根又何延?”又回頭看了看在屋內和辛女說悄悄話的楊招娣,低聲說道“小子,老夫擺脫你一件事兒。”
“您說。”
“將幺兒帶走吧,老夫知辛女非你妹子,好歹和她一起做個伴兒,相比你亦虧待不了她。”楊其眼中含淚,繼續說道“她娘走的早,當爹的沒讓她過過一天好日子。實不忍再讓她跟我一起受罪。”
簡單聽後,難為情地說道“楊老,萬萬不可!並非小子我不情願,實乃是有難言之隱。我和辛女不屬於此,何去何從都無從知曉。”
楊其聽後,懊喪地搖了搖頭,本想讓閨女跟著這個他看中的小夥子,但卻事與願違,難免有點兒心情煩悶。他不怪簡單拒絕,隻恨自己無能,不能給楊招娣一個美好的前程。
倆人就這樣輪番換著水煙抽著,簡單給他講了一些現代醫學的事情,他聽後嘖嘖稱奇,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繼續以救死扶傷為己任。
入夜,楊其喊簡單到屋裏入睡,簡單拒絕了,便在門外的木質階梯上打的地鋪,加之勞累,繼而在蟲叮蚊咬下,堅持與向他眨眼的星星對視了幾眼後,便進入了夢鄉。
清晨,簡單發現身上多了一件薄毯,辛女告訴簡單,是楊招娣給披上的,她和楊其一早就被人喊走了。來人還責怪楊其隨意帶陌生人來部落,會給部落帶來災難,好在楊其以病人的病情為由,要挾來人切勿聲張。
簡單正在發愁如何做早飯,楊招娣氣喘籲籲地跑到簡單跟前,苦苦哀求簡單救救她爹爹。原來,楊其和楊招娣給病人看病時,那病人在“天邊”祭祀處,被巫醫折騰的已經是命懸一線,還未等楊其診斷,便一命嗚呼。
那來人便將責任全部推到楊其身上,說病人的亡故是由楊其隨意帶外人入部落引起,導致神靈怪罪。楊其已經習慣了如此場景,任由他人誹謗詆毀。情緒激憤的人,便對楊其拳腳相加……
如此怪誕之事著實令人憤怒無比,簡單和辛女對此義憤填膺,挑了根稱手的木棒,在楊招娣的帶領下往“天邊”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