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虎之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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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東和劉學良此刻已經趕回了警局。
    審訊室外,瞿東透過巨大的單麵玻璃窺探裏麵坐著的人。
    是個四十五歲的男人,皮膚黝黑,因為常年的日光暴曬,臉上布滿了紅斑,神態有些局促,不停地搓著放在桌上的兩手。
    瞿東問:“這就是那個給趙華萊送恐嚇信的人?”
    同事回答:“是,那封信上的字是用唾液粘上的,驗過dna,匹配。”
    瞿東沉吟了片刻,“是罹難工友家屬?”
    同事又答:“是,最小的那個工人,十九歲,是他兒子。”
    瞿東“嗯”了一聲,“那我進去問問。”
    同事勸他:“那人神經好像有點不對,你自己小心一點。”
    劉學良馬上說:“那我和你一起進去。”
    瞿東搖了搖頭,“人多,他更容易緊張,你就在外麵監聽。”
    門打開又鎖上,男人抬頭看了瞿東一眼,嘴唇動了一下,卻沒說出話來。
    瞿東拉開椅子,隔著桌,坐在他的對麵。
    男人的手停止了搓動,抬頭直愣愣地把瞿東望著。
    沉默了一小會兒,瞿東徐徐地開口道:“那封信是你寄給趙華萊的?你要讓他血債血償?”
    男人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依舊沒有說話。
    瞿東又問:“你之前給他打過電話,約他在礦地見麵?”
    男人搖了搖頭。
    瞿東補充說:“東南區的玉礦。”
    男人的目光閃動了一下。
    瞿東不再說話。
    隔了一小會兒,男人開口了,聲音沙啞,“信是我寄的,但我從來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是要遭天譴的。”
    瞿東問:“為什麽?”
    男人壓低了聲音,身子往前湊了一些,“血債血償,他收了那麽多條人命,要遭天譴的。”
    瞿東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火災是意外。”
    男人猛地大搖其頭,大聲說:“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瞿東等到他呼吸漸漸平複,才問:“為什麽不是意外?”
    男人再次壓低了聲音,身子又往前湊了一些,“我住在東南區山裏,我們村的人都知道,趙華萊發大財,是因為拜過邪財神,那時候他欠了一屁股債,走投無路,去拜了邪財神,才發大財,可是邪財神拜了要出人命的。”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有些慎人。
    果然神經有些不對,瞿東抿著唇,又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那依你說,那邪財神在什麽地方?”
    男人的目光亮了起來,“就在東南區的玉礦,有個黑黢黢的山洞裏麵,靠著一棵特別大的槐樹。”他說著,人也有些激動,伸手就要去抓瞿東的袖口。
    瞿東避了開去,人也站了起來。
    男人焦急地喊:“你們去找他,弄死邪財神,我的兒子就可以投胎了。”
    瞿東走出門,落了鎖,對劉學良說:“走,我們去玉礦看看。”說完,就掏出車鑰匙往外走。
    劉學良表情很是驚訝,“東子,你不是吧,那都是封建迷信不能信啊!”
    瞿東腳步未停,隻說:“你想想,上次不也是在東南區的林地裏發現趙華萊的嗎?那地方肯定有貓膩,說不定是他的藏匿點。”
    劉學良恍然大悟,快步跟上了他的腳步。
    魏千背著一根粗繩索和一把瑞士軍刀,躲在距離東南曠地大門五米遠的一棵樹後。
    百度告訴她,綠地集團大廳的那一塊石頭就是來自於這個東南玉礦。
    午後的日光強烈,曠地裏的工人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許多人就撿著曠地裏的樹蔭下睡一小會兒。
    魏千瞅準時機,從無人看守的小側門溜進了玉礦。
    東南玉礦綿延了兩個山頭,根據女鬼的描述,山洞的位置位於其中一座山峰的半山腰處。
    依仗平日追逐斑馬的腳力,魏千很快攀上了一座山峰的半山腰處,舉目四望,全是齊腰高的雜草,她圍著山勢走了好大一圈,也沒見著山洞。
    於是,魏千果斷離開了。
    山腳下工人來來往往,魏千穿著一件綠t恤和迷彩褲,蹲在大樹叢裏。
    待到人群漸遠,她連忙以五十米衝刺速度衝上了另一座山峰的斜坡。
    她把手繞到背後,拖了拖背包,繼續往上攀爬。
    越往上走,草木越是密集,連續轉過幾條小道以後,入眼的樹木越來越高大。遮天蔽日,光亮暗了下來,魏千摸出小刀握在手裏。
    當然了,不是為了和敵人進行正麵搏鬥,隻為精準地紮自己的指頭一下,點敵人一臉血。
    走到約莫半山腰的位置,魏千抬眼看見好大一棵樹。
    樹幹粗壯,兩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攏。
    離樹幹不遠處就有一個深坑。
    魏千心中一喜,趕緊探頭去望,是個黑黢黢的大洞。
    這應該就是了……
    魏千開始一麵往樹幹上綁繩索,一麵暗暗地在心中給自己加油打氣。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讓她有了這種彪悍的血液,那麽天生我材必有用,她就得為蒼生做點兒貢獻。
    就當是為了傑森。
    等到魏千綁好一個完美的拴馬結,她的心理積極暗示也差不多了。
    她在腰上綁了一個結,順著坑邊一小點一小點地往下,腳踩著石塊,小心翼翼地往下。
    一路下了大概有十分鍾,她的腳才踩到了鬆軟的泥土。
    她把軍刀握在手裏,手指按住刀柄處的凹陷,一道光亮照亮了前路。
    麵前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魏千用刀尖刺破了手指,忍著痛,往前行。
    石洞裏沒有聲響,除了她手裏的那一道光芒,周圍黑壓壓的,滿是泥土的氣味。
    她的心開始砰砰亂跳。
    要淡定,要鎮靜。
    魏千深呼吸,吐出一口氣。突然之間,前方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嚇得魏千寒毛又豎了起來,頭皮一麻,隻能舉起手指正對前方。
    趙華萊從暗裏走了出來,看見來人,明顯一愣,“你……是動物園裏的?”
    魏千定睛一看,趙華萊還是正常人的模樣,隻是樣子有些狼狽,身上的白襯衫沾上了草屑和泥汙。
    “你怎麽在這裏?”可惜語氣不太友善。
    魏千“嗬嗬”一笑,“趙總,我們動物園眼下真的很困難,想請你幫忙。”她說著,腳步緩緩地朝趙華萊靠攏。
    趙華萊神色戒備,冷哼了一聲,自然不信魏千的話,問:“你是警察?”
    魏千搖頭,“不是,我是為了動物園來的。”
    趙華萊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魏千,“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此刻,魏千離趙華萊隻有一臂的距離,隻要再往前一小步,她就可以趁其不備地點上他的眉心。“我之所以會來這裏找您,是因為……”
    魏千說著,挪動了那一小步。
    中指快速而準確點上了趙華萊的眉心。
    趙華萊身體一僵,聽見她說:“是因為你夫人告訴我的。”
    趙華萊抬手打開了魏千的手,疑惑地問:“誰?”
    我靠,為毛沒有反映?說好的魂飛魄散呢?
    魏千的眼睛不自覺地瞪圓了,看著趙華萊依舊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坑爹呢不是!
    魏千的心髒仿佛猛地下落,沉甸甸一痛,哦漏,現在怎麽辦啊?她已身在虎穴,沒有指尖血的神助攻,那赫然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媽呀,我要回家!
    趙華萊皺眉看著對麵魏千的表情瞬息萬變,卻不說話,又問了一遍,“你說是誰告訴你來這裏的?”
    魏千隻得尷尬地嗬嗬一笑,“趙總,這都是誤會,我搞錯了,嗬,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保證絕對不告訴別人你在這裏,我保證。”說完,還誠懇地點了點頭。
    轉身就要開跑,卻被趙華萊拽住肩膀,拉了回來。
    “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那麽容易。”
    魏千的臉距離趙華萊的臉隻有指寬,那一刻,她看見了那一張獠牙青麵,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出師未捷身先死,大概就是我的寫照吧……
    魏千絕望地想。
    眼看一絲一縷的白煙從自己的嘴裏飄到了血盆大口之中。
    她渾身軟趴趴的,如墜雲端,耳邊是朦朦朧朧的聲音。
    像溪水,像蟬鳴,也像草地上斑馬們呼哧呼哧的聲音。
    然而,在這朦朧的聲音之間,她卻突然聽見了一聲洪亮的虎吼。
    如同刺穿了周圍的薄膜,聲音又回到了她的耳邊。
    魏千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見,白煙悉數回到了自己的嘴裏。
    而麵前夜叉的臉卻開始出現裂縫,白光從眉心一點透出,像割裂麵具一般,切割了夜叉的臉,
    光亮繼而大盛,貫穿了他的身體。
    夜叉鬆開了鉗製魏千的手,抱頭痛苦地嚎叫。
    魏千趕緊跳遠了幾步,看著光芒越來越亮,切割了他的身體。
    一片茫茫白光之中,有什麽東西正朝著自己奔來。
    魏千本能地,又後退了幾步。
    從白光之中,急速奔出來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老虎。
    依稀是傑森的模樣,可身型比傑森壯大了不隻數倍,渾身沒有一絲雜毛,白得像純淨的冬雪,瞳孔泛著凜凜森光,如同站在世界的頂端,睥睨眾生。
    魏千沒來由地感到害怕。
    白虎的腳步不停,朝她奔來。
    魏千看著白虎越來越近,一個縱身,跳進了自己的身體,消失不見。
    她的心髒猛然一震,“嗡”一聲響,仿佛全身的血液湧到了心房,心跳驟停,再猛一收縮,複又釋放,渾身的熱血又開始周而複始的循環。
    一股灼熱在她的體內蕩開,仿佛是無盡的力量,破籠而出。
    魏千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浪,這樣的力量,昏沉沉就要倒去。
    半夢半醒,渾渾噩噩。
    封存已久的古老記憶像綿綿的潮水席卷而來。
    渭水迢迢,山河昭昭。
    背光而立的男人有一頭長發,黑亮如墨,光暈在他的腦後成了一個圓環,一圈又一圈的光芒消散,他的臉始終隱在暗裏。
    魏千隻能聽見他溫潤如玉的聲音。
    “千千。”
    莫名其妙的,魏千真想大哭一場。
    瞿東和劉學良站在樹林裏,看到突如其來的白光從大槐樹旁湧出,俱是一驚。
    瞿東率先回過神來,拔腿就往光源跑,跑得近了,光亮卻沒了。
    眼前隻有一個大坑,一根粗繩索係在大槐樹幹上,延伸到坑裏。
    他轉頭對劉學良說:“你在這兒守著,我下去看看。”
    劉學良尚還沉浸在剛才的白光之中,結結巴巴地說:“你確定要下去嗎?剛才不會是爆燈了吧……”
    瞿東沒再管他,拽著繩索,沿著坑壁,利落地幾蹬幾跳就落到了坑底。
    他嘴裏含著便攜手電筒,手裏舉著槍,一步一步往大坑的深處走去。
    走了不多會兒,就看見了趙華萊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瞿東立馬彎腰去探他的鼻息。
    人還活著。
    瞿東打著手電照了一圈,確定再沒有旁人之後,馱著趙華萊往外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外麵沒有半點兒聲響,躲在石頭後麵的魏千才探出了頭來。
    趙華萊最終被判謀殺罪成立。雖然,他本人拒不承認,並堅稱自己失憶了,1993年以後的所有事情,他都記不起來。
    可是物證不容質疑。
    趙華萊百口莫辯,到底還是進了大牢。
    綠地集團召開緊急董事會。
    重組之後,新的董事接任了集團。
    令人高興的是,新的綠地集團同意了李複的經費申請。
    南城綠地動物園煥發了新的生機。
    魏千聽到消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飯碗算是保住了,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