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來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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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蠟上的光!
    你想聽故事嗎?你覺得,故事裏那些人的經曆是真的嗎?可否有時間坐下來聽聽我講的故事,不長,但我想說給你聽。
    這是我得病的第四年,按照慣例,我拿著就診卡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等待著。
    人很多,聲音從四麵八方穿透我的耳朵,像一陣陣熱浪向我撲麵而來。悶熱、不安頓時席卷而來,我難以控製地用右手捂住我的胸口,緊緊地捏著掛號單的左手順勢抓住座位的扶手,嘴裏艱難地吐露出一個又一個字“醫…生…麻…煩…”
    未等我說完,那股熟悉的味道快速向我靠近,“楚一,我來了,把眼睛閉上……”
    我是一名tsd患者,在正常情況下,我隻是一個有著平常生活的普通人,有著幾個朋友,每天忙碌卻也會充實地快樂著,可是當我睜開眼,我才知道,一切都變了。
    “楚一”“楚一”我的意識逐漸回攏,看著眼前的護士關心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又一次犯病了。
    “還好嗎?”
    我點了點頭,“謝謝你,小劉,剛才又給你添麻煩了,吳醫生還在忙嗎?”
    劉護士神秘地笑了笑,對我眨了眨眼,說道“吳醫生前兩周被調走了,醫院給你換了一個新的心理醫生,從國外留學回來的,是個大帥哥哦”
    我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治療了我兩年的心理醫生說調走就調走,現在又要讓我重新適應一位新大夫,真是把我當成皮球踢了。
    正當我發楞時,診室的門被推開了,還沒待我定睛一看,旁邊的劉護士先一步激動地打著招呼道“段醫生,你回來啦”
    那人眼神還鎖定在病曆本上,卻也不忘點著頭,仿佛在確認著什麽,隨後抬頭看著我,“楚一?”
    沒錯,我和這位新來的段大夫是認識的,或者更準確地說,我們曾經甚至在一起過。我尷尬地點了點頭,“是的,段大夫。”
    看病遇到自己的前任,而且他還是你的主治醫生,這樣的美妙,也隻有我這有緣人才遇得到吧。
    當然在就診過程中我們都默契地避開“前任”這個話題。
    “病齡4年,在我們分手之後患上的?”
    “……”如果可以,我是願意把我臉上那種麵如死灰的表情忽略掉的,“是的,但跟分手沒關係”
    聽到我的回答,段皓宇無奈地笑了笑,“你怎麽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
    “你也還是一樣啊,那麽地咄咄逼人”
    “還希望段大夫能夠明白,我們現在是醫患關係,所以請不要占用我的診療時間來回憶那些雜七雜八,我的醫藥費也不便宜的”
    “哈哈”段皓宇忍不住笑出了聲,但也很快收住,然後認真地說道“好的,剛才是我的失禮,耽誤了你的時間,那我們就開始吧”
    第一次的問診無非是詢問一些我的個人信息,現在的身體狀況,,讓醫生初步有了係統的了解,日後才慢慢展開訓練和恢複。可是我心裏卻盤算著要不要換一家醫院,讓前男友當自己的心理醫生,是誰也不願意吧,更何況當初是我先提的分手,對於他這個人,我除了逃避之外,其實還有滿滿的愧疚。
    結束後已經是接近傍晚了,我起身離開的動作不知道已經準備了多久,剛想和段皓宇說再見,就看到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開口道“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剛回來不久,就當為我接風洗塵?”
    我麵露難色,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絕,隻好在那裏突兀地站著,也不說話。
    段皓宇見狀也不勉強“你不必這樣,如果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這句話他和我說過,那時的我們還在大學,本該享受著青春,擁有一段美好的愛情,可是,我卻生了病。
    拿著診斷書的那個晚上,我一個人站在宿舍樓底下,我能清晰地聽見樓上的歡聲笑語,我也能看到旁人從我身邊經過那股嫌棄的眼神,我拿出手機,按出那熟悉的號碼,等到對方開口的那一瞬間,我冷靜地說出“我們分手吧”隨後立馬掛斷了電話。
    沒有又哭又鬧,沒有死纏爛打,當時的我實在不想再有一個人去承擔我的痛苦,如果可以,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他,但我卻從不後悔和他擁有過的一切。
    那天晚上,他打車來到我們學校,他清楚地知道我的脾氣,所以沒有氣憤,也沒有質問,隻說了一句“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冷笑著“我給你戴綠帽子了”
    “楚一,這玩笑不好笑”
    “沒開玩笑,是真的,分手吧,我不喜歡你了”
    我是多麽努力地控製著我自己不要哭出聲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了,說完之後,我掩麵痛哭,段皓宇見狀,把我抱在他懷裏。
    可是他永遠不知道的是,他是除了我爸爸之外唯一讓我覺得可以親近的男人,我可以信賴他,更願意去愛他。
    我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分手,我要分手,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好,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吧”他不再多說,這就意味著我們的感情結束了。
    這是我的第一次戀愛,也是我的唯一一次。
    回到現實,看著他猶如當初的眼神,我不禁感到一陣辛酸,不忍拒絕,“沒,我剛好沒事,去哪吃飯?”
    “你定吧,我剛回來不久,也不太了解。”
    “好”
    又是一段默契的沉默,我們一同下樓,走到停車場,看著段皓宇熟練地拿出鑰匙,紳士地為我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謝謝”我也沒有矯情,順勢落座。
    “吃西餐嗎?”我問道,在我們分手後的不久他便出國留學了,不出意料的話,這是他這麽多年第一次回國吧。
    “中餐吧”他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回答著
    “那就大吉祥吧”於是我在平時一直吃的那家飯店打了個電話,定了下位置。
    “你還記得嗎,就是以前去吃的那家”剛一開口,我就後悔了,怎麽又開始回憶過去。
    “嗯,那家做的確實不錯”
    “現在開大了,去那裏吃飯的人越來越多了。”
    閑聊著我們便到了目的地,段皓宇跟著我一同進去,找到預定的位置坐了下來。等菜的時間太過於漫長,隻好靠聊天來消遣著。
    “這幾年過得怎麽樣?”我們異口同聲地問道。
    “還好,你呢?”我看著他。
    他喝了一口熱茶,回答道“不好”
    “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把你的理想轟了個稀碎?”我開玩笑地回應他。
    “算是吧,所以才回國了。”
    “所以你當初是有在那裏定居的打算嗎?”
    這時他沒有立刻回答我,盯著手中的杯子,然後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有,但是打消了。”
    “那也太可惜了”在我的認知範圍裏,段皓宇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你導師估計要難過死了”
    “在你眼裏,我很優秀嗎?”他笑著看著我
    “嗯”我不可否認地回答道。
    這時菜被端了上來,我們之間的話題也就此終止。
    吃完飯後,我們不做逗留,便起身準備離開,趁著段皓宇接電話的空隙,我走到前台想去結賬,卻被告知早就被他買了單。
    坐在車上,看著遠處的霓虹燈,我開口道“段皓宇,說好這次我請你的”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開口問我“我們分開的這些年,你有想過我嗎?”
    “沒有”不帶一絲猶豫,我脫口而出。來不及思考的回答經不起質問,但足夠迷惑我們各自的大腦。
    “我想過”
    “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
    車停在我家樓下,但他並不打算讓我走。“楚一,我一直都喜歡著你”
    然後我聽見車門裏的鎖被打開的聲音,“如果你想正視你自己,不要用逃避去解決問題,更不要試圖換一家醫院來躲著我。有些事情需要時間解決,有些事情你要跟著你的心走。”
    “難道你忘了當初我是因為什麽跟你分的手?”
    “我對你的了解不是從別人的嘴裏得來的,我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
    “可是這麽多年沒見,你真的不怕我變了很多,我可能已經不是你意識裏的那個楚一了。”
    “那就重新了解,我最不怕的,就是在你身上花時間。”看著為我打開車門的他,我一時竟不知作何回答。
    上樓前,我聽見段皓宇說“謝謝今晚的飯菜,和當年一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