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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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係修仙!
    重獲油紙傘之後,陳緒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就他目前所知,隻要不是他自己出問題,在油紙傘的可使用時間內,他在傘下就是絕對安全的。
    雖然知道“他”肯定還有其他後手,但畢竟連“他”都要賭他會不會打開那張遺言帕,陳緒相信“另一個自己”這種人是不到最後萬不得已的時候都是不會上賭桌的。
    當然,陳緒很有自知之明,這絕對安全隻是對目前來說,畢竟過分依賴油紙傘的習慣與小覷了這個能製造出油紙傘的世界都會令自己付出沉痛的代價。
    一天時間,轉瞬即過。
    吃過晚飯的陳緒看著碗筷被他看不見的“仆役”們收拾。
    默默地搬一張小板凳在小院稀疏的林蔭下,頗為有些生無可戀地望著那依舊高懸於中天的太陽。
    天空中的那一輪烈日已經在他醒來時的位置高懸了整整一天。
    自己原本的臉添上明顯不是他的身體素質已經足夠令他別扭的了。
    他明明舍不得這張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熟悉麵容,卻又饞這具身體在各個方麵的健康與強壯。
    更加令陳緒別扭的是皮膚傳來的不是被火辣的陽光舔舐過後的刺痛感,哪怕直視烈陽雙目也毫無反應。周身傳來的觸感反而是夜晚中微風輕拂過後的清涼。
    意識告訴他現在是白天,身體卻告訴他此刻已經是夜晚了。
    心理加物理的雙重別扭已經令一向自認為適應能力超強的陳緒多少有些懷疑人生了。
    更別說這一天時間裏,陳緒總算體會到什麽叫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小說裏那些無縫銜接古代生活的主角到底是有多神經大條!!!
    好歹他穿越後的身份是地主家的二把手,生活水準相對於古代也算是相當高了。
    柳枝青鹽漱口、粗糙地像砂紙的廁紙、大熱天隻能用他也就忍了,可對於他這個在現代社會被各種調味料轟炸的過的人來說,那淡得嚐不出鹽味的飯菜就是一種極大的折磨了。
    事實證明,如果不是地方特產,他這個近代地主家的二把手平時能接觸到的肉類依舊是雞鴨那幾樣。
    同時他還要強迫著自己咽下明知道在現代社會重金屬超標的鹵製和醃製品。
    衣裝方麵他倒是可以勉強忍耐,他也曾找過機會嚐試過到處走走試探一下此地的具體情況,不過在發現他的目前位置依舊沒有離開那“試煉之地”後就明智地選擇不要到處作死了。
    最令他難受的是——這裏沒有互聯網!!!
    一個現代人已經習慣了互聯網便利怎麽可能輕易習慣?
    沒有十天半個月的長久折磨怎麽可能戒得掉?
    千頭萬緒在陳緒腦海中翻湧著,就連望月思與鄉的都做不到的陳緒在一天的身心疲憊與低落情緒中不住地湧起睡意。
    眼皮愈發沉重,身體自然舒展之下靠向了背後的不知名大樹身上。
    一陣微風徐徐吹過,送來陣陣涼意,將陳緒送入了深沉的夢鄉……
    ……
    該醒了。
    一道想法沒有任何預兆、任何緣由的念頭在沉眠中的陳緒心頭生出。
    旋即如同雨後春筍萌發,又如銀瓶乍破迸出水漿般自然而然地將陳緒於荒蕪夢境的黑暗與孤寂中喚醒。
    睜開的雙眼入目之處依舊是無盡的光明,卻不是他睡去之前那仿佛永不落幕的正午時分渴求著燃盡一切的灼灼烈日之芒。
    那光就仿佛朝陽初生之際,驅散黑暗,滋潤萬物的生命之光。
    眯起眼睛朝光源出望去,那初升之朝陽斜掛於天際,隻看了一眼陳緒心中便生出了[庇護]、[生命]、[光]、[夢]……等等詞匯去定義它。
    這裏是夢。
    陳緒心中自生一句無比篤定的話語。
    收回視線,四周是在陳緒過往概念中完全隻會出現在夢境之中的素白大地。
    目光所及的天際除了肆意揮霍著光芒的朝陽之外沒有半分雲彩。
    大地之上沒有山脈、湖泊,也沒有樹林、灌木,更沒有鳥獸蟲魚。
    天與地之間,
    白是唯一的色彩!!!
    這片無邊無際的白色之間唯一的不和諧音,一身灰色長袍的陳緒呆立在原地,腦海中不自主地翻湧著一個個形容詞試圖將這裏定義,又一個個被他內心自發地否定。
    “它”在拒絕陳緒那淺薄又妄自尊大的人類學識所定義!
    這種拒絕並非出自“它”的有意無意,抑或者說就如同萬物皆有引力,時間隻向前奔流一樣,天經地義的真理。
    任何凡人的評價對祂的都是偏頗的,是愚蠢的,是褻瀆的。
    而祂不容褻瀆!!!
    祂是死寂、荒蕪、破敗、與生命、茂盛、繁榮等等數不清的矛盾的完美結合。
    祂是一,祂是萬物,祂是規則、祂是天道
    陳緒即將在無限信息中宕機的大腦驟然一頓,一個定義從萬千詞語中脫穎而出
    祂是世界!
    祂是一個夢,也是一個世界!!!
    ——凡人覲見必須保持敬畏,瀆神者必將走向瘋狂。
    恢複了理智的陳緒內心再次冒出一句陳述。
    心念電轉間,陳緒迅速理解了其中意思。
    弱小無力的凡人看見祂的時候必須保持敬畏,自己方才嚐試去形容祂的行為無疑是褻瀆的行為,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你不是他,所以你是凡人;你是他,所以沒有陷入永恒的瘋狂。
    一句話語再次從他的心中流淌出來。
    未等陳緒深思,他麵前不遠處的空間如水波蕩漾,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道與陳緒身形極為相似的身影,看不清麵容,看不清裝束。
    身影方一出現,陳緒便不斷地湧起熟悉感,但他又馬上與內心莫名的意識同時給出了答案。
    ——不是他
    模糊不清的身影也不在乎陳緒的反應,不知從何處取出兩柄與陳緒從倒黴兄儲物袋中得到的“製式長劍”一模一樣的長劍。
    “鐺”
    身影左手的長劍被朝陳緒扔過來,不敢弱雞膽子也小的陳緒不敢接下,狼狽地朝一旁躲去,任由長劍落在了大地之上。
    素白的大地上
    身影持劍朝陳緒做出了一個請的姿態。
    那意識的話語同時響起。
    ——殺了他,或者被他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