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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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玥,昭元十五年,戰亂將至。
“鈴……,鈴鈴鈴……”清脆的駝鈴聲悠悠響起,晴空萬裏之下,一商隊行駛在一片無跡的沙漠中。商隊是普通的商隊,十隻駱駝六匹馬,三輛車,貨物嚴嚴實實的綁在駝峰上。走貨趕商在大西南很常見,但這一眾商隊卻是異常。
沙漠是死亡的海洋,“無望之地”更是生命的禁區,沒有任何人敢輕易踏進這片無望之地,而此時這一眾商隊正是走在這無望之地中。
“三叔,我們還是回頭吧!”殷六膽小,眼裏印出全是恐懼。
楊貴是商隊的頭領,現年四十八歲卻有三十年的走商經曆,這次排除眾議強壓一幹人進入這“無望之地”,冒的風險和壓力他早就心知肚明,但楊貴不得不做。
“六啊,你們不是不知道北疆燕門關封關半載,蒼玥和無羌的軍隊早晚是要打起來,我們車隊要是走老路就等於羊入虎口,咱商行全部家當都壓在這次貨上了,如若成事眾兄弟們便能過上好日子不再勞累奔波。”楊貴望了一眼趕車騎馬的老兄弟們,對侄子說的話也是對這幫兄弟說的。
商隊是頭一遭進入這無望之地,眾人都是忐忑不安,包括楊貴在內。商隊每前進一步眾人心中的擔憂便重上一層。沙漠的上空原本湛藍無雲現變得灰蒙蒙的一片,空氣明顯寒冷起來。
“不妙啊!”趕馬車的宋丙仁瞧出天氣的變化。他這一聲剛出口,就像是回應,突然風起沙石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商隊多是走南闖北經驗老到,楊貴等人立即催趕馬車駱駝圍成一個圈,又從車上拿出毛皮墊子從頭到腳裹在身上。
眾人躲在駱駝下,等著一輪漫天的風沙過去。
殷六縮在一匹駱駝的肚子下麵,他記得三叔說過,遇到惡劣的風暴千萬不能往馬車裏躲,小小的馬車根本經不起風暴的襲擊,很可能連人帶車翻到不知的什麽地方去,甚至可能困在車裏被沙土活活埋掉。
鼻子,口,全是沙土,看不見也聽不到,殷六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身體是沉重的,呼吸是困難的,就像是真的被埋掉了。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殷六奮力的扭動,想要衝出困在身上的枷鎖,他想要活命。
“噗——”一股熱氣噴在殷六的臉上,這一股熱氣倒是把殷六的眼睛噴好了,臉上的沙粒少了不少。眼睛有了一絲光明,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特大的腦袋——駱駝的腦袋,就是在風暴前他抱的那隻駱駝。
殷六從沙土裏爬出來,風已是停了,剛剛漫天的沙塵也歸於了大地,天依舊是藍天,沙漠依舊是那個沙漠。如此詭異的天氣,殷六根本不在乎,對於一個十九歲的少年來說,能活命是最大的喜悅,而且他看到了自家的三叔,還有趕商的同伴。
“什麽鬼天氣!”楊宏吐出一大口沙子,嗓子眼痛的要命,饒是如此他還是嘶啞的說出來。
“大夥都沒事吧!”楊貴同樣也不好過,一邊慶幸同伴一個不少,也一邊為後麵的路擔憂著。
貨物清點下來,損失不大,隻有三輛馬車全部翻倒毀壞,損失在尚可接受的範圍,全隊都在慶幸,商隊頭領楊貴倒是猶豫躊躇起來。
“看,那是什麽?!”楊宏是第一個發現西北處有一個黑點,等那黑點漸漸近了眾人才看清楚那是一隻大鳥。
沙漠裏突然出現一隻大鳥本身很是奇怪,更怪異的是那大鳥飛翔的高度,離地麵太近,像是貼著地麵飛行般。當那大鳥全現身姿之時,眾人才恍然發現那鳥是隻雕,而大雕的下麵是一匹馬和一個騎馬的人。
一炷香功夫騎馬人就來到商隊眾人麵前,一身灰土衣,臉蒙麵巾,腰掛一柄短匕,單看裝扮非是善類。
【土匪,強盜……】殷六腦袋裏生成的第一映像。
和殷六一樣,商隊對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很警惕,護隊的楊宏幾人早已經抽出了武器。
陌生人的到來也令周圍的氣氛變的壓抑沉寂起來。
“活人?!”陌生人倒是第一個開口說話,麵罩下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對商隊審視了一番。
殷六年輕,剛剛死裏逃生讓他膽大了一些,畢竟自己這邊人數多,對方隻有一人。看那人身材瘦小,殷六暗暗的在心裏跟人家比了一比,自己要壯上一點。
大雕繞著陌生人頭頂上空,“啪啦”“啪啦”揮舞著它一對墨褐色的大翅膀,也帶動著塵沙。陌生人跳下馬,大雕舞動翅膀更是歡快。
一隻“金雕”,楊貴幾個商隊老人見識廣,卻從沒見過如此大的金雕,更沒有見過有人會馴養凶猛的天空霸主。
“有吃的嗎?”麵對敵視的眾人陌生人又開口說道,並且扯開了臉上的麵巾,一張年輕的麵孔露出在人麵前。
是個少年啊!商隊眾人都在心中感慨,除了一張年輕的麵孔,卻是看不出這人的相貌,猶如隔著一層迷霧不似真切。
“閣下是何人?!”對一個少年稱為【閣下】,楊貴沒有絲毫覺得不妥,隱隱感覺這人不似外表般簡單,甚至自己加上楊宏也可能奈何不了人家。楊貴的感覺曾經讓他避過無數次危險,要穿過的無望之地更讓他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這次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楊貴心中生出隻要對方不是衝著貨物而來,能不生事端是最好不過。
“過路人”少年回道。
楊貴知道這人不會亮出身份也不勉強,拱手道:“大家都是走江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說罷取下腰間的水袋和幹糧丟給了少年。
少年接過水袋幹糧也不客氣當著眾人的麵大口吃起來,殷六見少年吃的狼吞虎咽怕是餓慘,不知為何也把自己幹糧拿出走到那少年麵前,因為怕那在少年頭上上飛下跳的大雕啄他而不敢遞出手中的幹糧袋。
“小黑下來。”少年招大雕飛到自己肩膀上,對楊六道:“別怕,它不會欺負你!”
楊六難堪了,雖然確實怕大雕,但【欺負】兩字更讓人受傷。殷六拿著幹糧袋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僵在那兒。沒等殷六回過神,幹糧袋轉眼就到了少年的手中,少年朝殷六笑了一笑,這一笑殷六的心慢了半拍。
“我……叫殷六,你……”
“駱翎”
一袋幹糧讓殷六問出了少年的姓名,楊貴想不出江湖上有這號人物,猜測多半用的是假名。
商隊眾人的表情駱翎猜了個大概,除了那個叫殷六的傻小子。駱翎吃完了幹糧喝完了水,嘴一抹對楊貴道:“多謝了,作為報答我勸你們還是打道回府吧!”
楊宏等人聽了勃然大怒:“小子,你吃飽了找揍是不是!”
駱翎也不惱怒,指著一望無邊的沙漠道:“你們剛剛不是領教了,如若再往前走隻有死路一條。”說著抹了一把肩上的大雕,大雕身上的羽毛有明顯的濕痕,空氣裏的寒意也越發沉重起來。
“無望地四重天,小黑我們還是趕緊逃命吧!”駱翎把雕放飛天空,到底寒氣濕重大雕依舊飛不了太高。
駱翎走的時候對那個叫殷六的小子很是惋惜,一番話聽進了必能活命,如若聽不進隻能成無望之地的一堆白骨。商隊究竟如何他也沒空管了。沒多久的功夫駱翎就把商隊遠遠的落在身後,因為天黑前必須要趕到二道口,那裏是各路牛鬼蛇神的避風港,也是安全保命之所。
二道口,一條通往蒼玥和無羌兩地邊界的岔路口,左接無望地,右臨絕命嶺,是一處鳥獸絕跡無法無天的地帶,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在什麽時候在二道口建了間客棧,期間客棧的主人換了一茬又一茬,直到五年前這家客棧落入了漠北五惡的手裏,以至漠北人稱這家客棧為五惡客棧。
駱翎出了無望地時,已是快凍成了冰棍,誰料想老天爺變臉變的這麽快,沒到夜黑氣溫就驟降,甚至降下了雞蛋大小的冰雹。幸虧騎的是個腳力好的馬,下冰雹時剛剛好出了無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