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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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淩風偷襲得手,隨即把大刀一轉,來迎唐固寶劍,刀劍相交,嘶地一聲,擦起一片火星,火星尚未熄滅,對方一劍又直奔下路而來。王淩風大吃一驚,暗想這廝非但劍法高強,內功修為也大得裴聖章真傳,不敢怠慢,急忙立刀一封,解了這一劍。王淩風這單刀重三十多斤,他已然蒼老,不過揮了片刻,已喘息不止,悲想:“老夫一捏刀便覺生龍活虎,其實早已垂垂老矣”,不願再作糾纏,料想那信既然重要,必在童殼身上,當下趁著空當,附身一探,便捏在手中,剛奔走一步,那唐固速度奇快,早已一劍趕至,刺入他的肩胛,王淩風悶哼一聲,單刀往後一擲,迫得唐固後撤數步,趕這空當,強忍劇痛,發足猛奔。唐固大叫道:“你是誰?留下信來,唐爺饒你不死!”,仗劍緊追。
不消片刻,王淩風已是大汗淋漓,距離卻愈來愈近,心中大悲想道:“可悲,可歎,老夫英雄一世,今日要喪命在這小輩身上!”,正待轉身以一對肉掌和他硬鬥,陡聽旁裏一聲大喝:“幹你娘的!”,幾塊大石頭猛砸過來。唐固奔得急,收勢不住,給一塊大石擦中額頭,鮮血飛濺,怒罵道:“是誰?”。王淩風也顧不得回頭,再奔十數丈,才覺得那聲音甚是熟悉,回頭一看,一個人影朝唐固撲去,抱住了他的雙腿,嘴中大叫:“爹爹快走!”,卻不是王照又是誰?王淩風驚呼道:“我兒!”,不由自主伸開雙手,話音剛落,隻聽一聲慘叫,唐固一劍已洞穿了王照胸膛。王淩風仰天悲哭,他畢竟久經沙場,見慣生離死別,隻哭得一聲,強自收了心神,提氣猛奔,一直蜿蜒曲折數裏之遙,才不見唐固。他先在一隱蔽之處靜待小半個時辰,確信已無唐固蹤影,這才仰望星空,老淚縱橫,待稍稍平複之後,才揀了條小道,一瘸一拐奔牛頭埡口而去。
卻說王采喬正焦急等在牛頭埡口,這時隻見一個高大身影踉蹌而來,急忙撲上前去,卻見父親前胸一片濕黑,正是劍創出血。王念春大哭失聲,叫道:“爹!你弄成這樣,還怎麽活?哥哥去找你了,他人呢?”。王淩風身子一軟,倒在石上,搖頭道:“你哥哥來救我,已被泰山派弟子刺死,我精氣已竭,也活不過今夜了”。王采喬聞罷,嚎啕大哭。
王淩風將她手腕重重一捏,說道:“眼下不是哭的時候,采喬,你連夜帶著這封信趕往末山劍派,隻見喬鵬。你聽好,我再交代你幾句話”。
王采喬接過信,濕漉漉地,上麵沾滿了鮮血,也顧不得擦就揣入懷中。隻聽王淩風又道:“你寧哥出此下策,無非是眼看自喬鵬手中接過末山劍派無望。他偽造此信,收買雲衝,故意將此信透給末山派的對手,實則已與通敵無異。他就算陰謀得逞,借太行派之手除掉喬鵬,坐上了掌門寶座,也必對太行派俯首稱臣。此等所為必為天下豪傑所不齒,更對不起末山拍的列祖列宗。你萬萬不要跟了此人,以免和他一道遺臭萬年!”。
王采喬眼神一空,隻喃喃道:“嗯,爹”。王淩風又道:“貝鐵羅...”,剛說得三個字,王采喬冷冷地搖頭道:“爹,你既然不讓我嫁寧哥,就別逼我嫁別人”。王淩風道:“好,我又犯糊塗。乖女,小時候你娘唱的那段‘西山鴻雁’,唱來我聽”,王采喬將他緊摟在懷中,輕聲唱了幾句,隻覺懷中漸漸鬆軟,低頭喚道:“爹”,隻見父親雙目仍是圓睜,那股閃耀了一生的光芒卻漸漸黯淡下去。
王采喬選一處鬆軟土地,刨了個大坑,草草將父親埋葬,衣袖一抬,橫抹了最後一滴眼淚,策馬南去。結果剛趕出數裏,突地麵前擋出兩騎,正是童殼和唐固。童殼叫道:“王姑娘,你把信留下來,你快回莊子上去,我們絕不為難你!”。
王采喬哭叫道:“你們殺了我爹和我哥哥!”。童殼道:“王姑娘,我唐師弟當時不知是王老英雄父子,一時情急失手,你千萬見諒。你把信還回來,待這事兒一了,家師綁縛唐師弟親自登門謝罪!”。
唐固卻當了真,罵道:“師哥,為啥綁我?謝什麽罪?”。童殼氣他不懂權宜之計,隻不耐煩朝他使了個臉色。唐固更是糊塗,大叫道:“別跟我使眼色,咱們和她廢什麽話,殺了她奪過信來就是!”,把劍一指,便要動手。
王采喬嚇得一跳,急忙勒退坐騎,情急之下將信捏在手中,叫道:“你再過來,我把信撕啦!”。童殼忙叫道:“王姑娘莫當真!姑娘要走,咱們閃開一條路就是!”。王采喬當即把馬一轉,眼看二人並不趕來,這才猛拍馬臀,一溜煙奔遠了。
唐固氣道:“童師哥!她拿著這信做要挾,咱們便隨她擺布了?”。童殼道:“先不要惹怒她,咱們遠遠隨著,再從長計議!”。
這一路上二人數次追上王采喬,奈何王采喬以信作挾,二人竟然也無計可施。及至到了河南境內,早已過了太行派的所在,二人心急如焚,這一日童殼靈光閃現,拍著額頭道:“我真糊塗,她這驚弓之鳥,全心全意防的都是我兩個,不如咱趕到她前頭,扮作個貨郎或者農夫,趁她不備,一劍將她刺死便了!”。唐固大笑叫好,二人便連夜趕超,奔得一陣,唐固突勒馬站定,道:“童師哥,你聽!”。
童殼愕然道:“有什麽動靜?”。唐固道:“遠處有馬蹄聲!”。童殼側耳聆聽半晌,搖頭道:“我怎沒聽著?”。唐固道:“你內功不精,哪裏聽得著?等等!那聲音又沒了!童師哥,咱們八成被人盯上了!”。童殼點頭道:“你內功好,八成沒聽錯。我看大半是剛才店鋪子裏那小子。剛才我就看他鬼鬼祟祟的!”。
二人便隱匿在樹林中,待雷秉趕至,交手幾個回合,雷秉敵不過,馭馬狂奔,及至後來再遇王采喬諸事,已經敘過,不再累述。
話說在那小廟內,雷秉聽聞這一切之後,悲憤交加,說道:“王大姐,令尊於我有知遇之恩,他和泰山派的血仇,從此便著落在我身上!”。王采喬搖頭道:“雷弟弟,你自己的事情尚且八字沒一撇。你有這份心,爹爹泉下有知,也就心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