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投名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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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空中,徐徐微風輕拂著山崗。疲倦的月亮懶洋洋地從雲層中露出小半張臉,一個哈欠還沒打完,就被一架飛速駛過的小型直升機,嚇得重又縮回了厚厚的雲層!
    南方大山的夜空中,經常會因為濕度較大,而升騰起淡淡的薄霧,在這四周盡是山地的環境裏,飛機的能見度並不是很好。但這架僅能容納四人的飛機,依舊在年輕的駕駛員嫻熟地操控下,平穩而又快速地穿梭在叢山峻嶺之間。
    飛機的副駕駛位置,坐著一個和駕駛員年齡相仿的男子,雖兩人同樣長著一幅不是很起眼的身材和相貌,但比起略顯清臒的駕駛員,他明顯要強壯一些!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那修長的十指,既柔且剛,骨節分明,似是如寒般沒有溫度,甚是引人注目。
    此刻他正戴著一幅和他的身材極不相符的hello kitty眼罩,悄無聲息地睡著。
    略顯寬敞的後排,坐著一個架著黑框眼鏡,身穿淡藍白色漸變休閑襯衫的男人。
    男人比前排兩人隻大了五六歲,那優雅不凡的領袖氣度卻明顯高出一籌!他身旁的漂亮女人,將烏黑柔順的長發散在肩頭,卻絲毫不見雜亂,此刻正麵無表情地望向黑漆漆的窗外,也不知道這樣的天氣,她能看見什麽!
    男人的襯衣顏色和機艙內飾很接近,乍一看,仿佛整個人正慢慢融化於機艙之中。
    他無聊地翻看著手裏的雜誌,頭也不抬地小聲問駕駛員:
    “還要飛多久?”
    “快了,頭!差不多四十分鍾吧,你們再歇會!”
    “嗯!都養養神吧,到地方可就有得忙啦!”
    兩人說話間,身旁的女人那麵無表情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揚,一抹笑意浮現在臉上,輕聲細語地說道:
    “火車!”
    隔著窗戶朝地麵望去,漆黑的夜裏,一頭兩側發著光的鋼鐵巨獸很是紮眼。火車呼嘯著從兩山之間的高架橋上駛過後,猛地紮進深山之中,在山林的掩護下,忽隱忽現。
    駕駛員顯然很是尊敬身後坐著的女人,聽見她對火車感興趣,心中不禁一動:
    “看方向,這列火車的目的地應該和咱們一樣,媚姐要是喜歡,就讓它給咱做個伴吧!”
    玩心大盛的年輕駕駛員,輕鬆地嚼著口香糖,操縱著飛機一個側身漂移,便追上了隱入山林的火車,機身堪堪懸在車頂,女人愉快地從舷窗望出去,頗有些置身於火車包廂的感覺。
    忽然出現的火車急駛在這片漆黑的大山裏,車廂兩側,規律地閃爍著燈光,給這漆黑的夜裏,似乎增添了不少活力。
    直升機底下奔馳著的,是從j市開往陽城的特快列車。
    夜深了,幾乎滿座的硬座車廂內空間有限,無聊的乘客們有的在看書報,有的和旅伴打著撲克牌,大多數人則選擇閉上眼睛,伴著有節奏的“轟隆隆”聲,進入休息狀態。
    靠近這節車廂的中部,一個看上去六七歲的男孩,也許是因為初次坐火車的緣故,興奮地睡不著覺,在自己的座位上爬高串低,一會也不消停。
    無聊的旅途中,大家很願意看著可愛的孩子玩耍來打發時間,周圍的旅客倒也不嫌他鬧騰,紛紛露出會心的微笑。
    “叔叔,你能和我玩一會遊戲嗎?”
    看著大家都很喜歡自己,孩童玩得更放肆起來。
    他揮舞著自己的玩具手槍,選擇了坐在對麵,一個長滿絡腮胡子的男人,做自己的玩伴!
    周圍的旅客們看看男人的相貌,確實也很適合被男孩當成自己的假想之敵!
    “小寶,別打攪人家休息,過來,媽媽陪你玩!”
    “叔叔,你來當強盜吧!我當警察!”
    孩童並沒有理會媽媽的勸阻,舉起自己心愛的玩具槍,給座位對麵這位陌生的叔叔遞了過去。
    “哈哈!好啊!”
    看上去絡腮胡子很樂意加入孩子的遊戲,他毫不猶豫地接過孩子的玩具槍,猛地瞪了瞪眼,故露凶相道: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不像強盜?”
    孩子顯然被男人的表情嚇了一跳,蔫頭耷腦地縮回媽媽的懷抱。
    見到孩子被嚇,母親表情有些慍怒,但絡腮胡子剛才的表情,著實連自己都有些害怕。在外旅行,還是少惹事為妙,隻身帶孩的母親,無奈把孩子摟在懷裏,不再讓他亂動。
    絡腮胡子身旁,坐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女郎,她生氣地把男人手裏的槍奪了過來:
    “死鬼!正經事不做,在這裏嚇唬小孩?”
    女人邊說,邊彎下腰,溫柔地撫摸著孩子的臉龐,輕笑著說道:
    “小朋友,別害怕!這個叔叔不是故意嚇你的,不過啊!阿姨特別想表揚表揚你,因為看人的眼光很準哦,這個叔叔啊,還真的是個強盜呢!”
    話音剛落,絡腮胡子竟然聽話地站起身子,把槍從女人手裏奪了回來,一隻腳踩在座位上,興奮地叫喊起來:
    “嘿嘿!強盜來也!虎子、二魚、阿嬌,幹活!”
    隨著絡腮胡子一聲低喝,周圍沒睡著的乘客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卻發現車廂兩頭分別站起兩人,手持明晃晃的匕首,側身把住了與隔壁車廂來往的通道。
    另有一人打扮得不男不女,尖聲尖氣地叫嚷著:
    “打劫,把錢交出來!”
    坐在附近的一個男乘客不甘受辱,仗著自己會些功夫,站起身來,正要打算製止絡腮胡的行動。
    卻不料,那絡腮胡子壓根不和他糾纏,抬手就是一槍,將男人打翻在血泊之中。
    “啊!這不是玩具槍嗎?”
    小寶媽媽眼見自己兒子親手遞過去的槍,竟然能打出子彈傷人,嚇得緊緊摟住兒子,坐在座位上瑟瑟發抖。
    “哈哈!你兒子的槍在這呢!”
    絡腮胡子身邊的女人咯咯嬌笑著,將玩具槍扔回給小寶,孩子被嚇得隻顧哭泣,哪裏還有心思去撿拾掉落在地的槍。
    睡夢中的旅客被孩子的哭嚎聲驚醒,當他們看到明晃晃的尖刀,和那把剛剛打傷一個人的烏黑的槍口指向自己時,一個個被驚得魂飛天外。
    經過改裝的槍聲並不大,卻依舊瞞不過直升飛機上那四人敏銳的聽覺。
    戴著hello kitty眼罩的男人耳力極好,聽到異響猛地坐起身,摘下眼罩,頓時,一道淩厲的目光,隨著他轉頭朝窗外望去,哪裏有半分昏睡的模樣。
    身後的領頭人見狀,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少管閑事,好好休息,等到了陽城,有得你們忙呢!”
    聽聞此言,hello kitty訕訕一笑,乖巧地重新戴上眼罩,仿佛從未醒過一般,再次陷入沉寂。
    駕駛員見“頭”不想招惹是非,果斷操縱著飛機一個加速,很快便將蜿蜒在群山之中的火車落得越來越遠。
    “哎!可惜!”
    女人將目光從窗外抽回,懶懶地把自己窩在座椅裏,也不知道她是可惜了那夜色中的火車,還是可惜沒能參和一下火車上的事情。
    此時,火車的車廂裏早已亂作一團,虎子和二魚凶狠地把住車廂兩頭。
    隨著乘客們紛紛醒轉,為了避免引起其他車廂的注意,他倆關上了車廂的隔離門。
    那個不男不女的阿嬌則一邊用刀威脅著大家不許哭喊,一邊迅速地斂財,凡錢幣、手機、金銀首飾......隻要是稍微值點錢的,他都統統不放過,可著勁往那敞著口的蛇皮袋裏塞。
    絡腮胡子腳踏座席,像個土匪一樣站在高處,緊摟著身旁女人那軟軟的腰肢,兩人一邊親昵著,一邊審視車廂內的人群,他們得意地欣賞這些“獵物”們恐懼的眼神。
    車廂中的旅客們雖然很是慌亂,但礙於刀槍的威脅,竟沒有人敢大聲喧嘩,再加上此時正值夜深,以致隔壁車廂並沒有人發現這裏出現的異常情況!
    甚至就在兩個車廂交接處的水房裏,竟然還有人含情脈脈地和男友通著電話。夜深人靜的列車上,來回走動的人本就不多,在水房談戀愛,倒也是一件迫不得已的浪漫之事。要不是那一聲輕微的槍響,原本情意綿綿的女人照樣沒有發現一絲異常……
    “咦?什麽聲音?親愛的,不和你說啦!到了陽城我再和你視頻!拜拜!”
    出於職業的習慣,女人似乎嗅到空氣中彌漫的一絲危險的氣息。她掛斷電話之後,警惕地從水房走出,緩緩探頭,悄悄看向發出聲響的車廂。
    當她看見幾把明晃晃的尖刀,在旅客們的頭頂揮舞時,立即警覺的返身躲回了水房,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果斷地掏出剛剛放回衣兜的手機。
    她正準備取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忽地敲了敲自己的腦門,暗自發笑:自己不就是警察嗎?老百姓的生命和財產,就在自己眼前受到威脅,還猶豫什麽?
    “哎!”
    女人暗怪自己反應遲鈍,輕輕歎了口氣後,把手機調成靜音,重新放回褲兜,接著緊了緊頭繩,挽了挽衣袖,再做了幾個深呼吸調勻自己的氣息之後,輕手輕腳地走出水房,悄悄靠近出事的車廂。
    “阿嬌”斂錢的手法很熟練,一看就是常做此事的老手,轉眼間,整個車廂幾乎搶劫完畢。
    搶劫過程中,歹徒們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絡腮胡子不禁得意洋洋,他轉頭狠狠吻了一下身邊那扭得像水蛇般的女人後說道:
    “親愛的,走吧,下一個車廂!”
    “討厭,臭胡子紮死人家啦!再過五分鍾,就要會車減速了,哪還有時間搶下一個車廂?別貪啦!準備撤退!”
    準備充分,安排合理,甚至還有精準的時間規劃,很明顯,這夥人是行內老手。
    “好好好!都聽你的,寶貝!”
    絡腮胡子非常寵愛這個精明的水蛇腰,他迅速采納了她的意見,衝同夥們招手指揮道:
    “二魚,幫一把阿嬌,動作快點,兩分鍾後撤退!”
    撤退?想得美!
    藏在隔離門外,仔細觀察歹徒行動的女人,眼見幾個歹徒都集中在車廂的遠端,自己跟前隻剩一人,雖手持尖刀,但卻麵帶微笑,顯然,他的內心,已經開始提前慶祝了此次行動的成功了!
    驕兵必敗,就是現在,女人果斷決定開始行動!
    她趁這群歹徒得意之際,悄無聲息地將並未鎖死的隔離門打開一條縫,輕手輕腳地兩步竄到仍然擔任斥候任務的“虎子”身後,一隻手猛地從後捂住“虎子”的嘴,緊接著一記勢大力沉的手刀,照著他後勃頸砍去,可憐這家夥,剛才還兩眼冒光地望著車廂那一頭的蛇皮袋,受襲之後,連警報都來不及發出,悶哼一聲,軟軟地栽倒在地。
    遇害的旅客見有人相救,更是積極配合,隨著“女俠”一個噤聲的手勢,大夥繼續保持鴉雀無聲的狀態。
    在眾人的掩護下,這個身手矯健的“女俠”悄無聲息地迅速接近車廂中部。
    趁著絡腮胡子一隻手尚在自己女伴身上遊走的功夫,女俠忽然從其身後發動進攻。隻見她蹲下身子,猛地一記橫掃,狠狠擊中絡腮胡子踩在地板的支撐腿,他龐大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連帶著被他摟在懷裏的水蛇腰,一起摔倒在地。
    久混江湖,突遇襲擊,絡腮胡子立即心知不妙,可不等他有所反應,一隻比他速度更快的纖纖玉手忽然伸出,一把奪走了自己手裏的槍,並順手卸掉了彈夾。
    火車上的人員密度太大,萬一走了火,可不是鬧著玩的。先奪槍,本就是女俠設定的目標!
    目標達成的同一時間,她一個膝蓋跪壓,準確地直頂絡腮胡的膻中穴,那家夥頓時一陣心慌頭暈,癱倒在地,壯碩的身體壓在水蛇腰身上,兩人齊齊動彈不得!
    “啊!哎呀!”
    水蛇腰見男人被瞬間製伏,自己又無法起身,害怕得尖叫起來,這下終於驚動了正在斂財的“阿嬌”和“二魚”。
    離事發地最近的“二魚”見竟然有人起身敢反抗,也不想一想為什麽絡腮胡瞬間就被擊倒,隻管毫不猶豫地挺起匕首,對著剛剛站起身的女俠,兜頭就砍。
    匕首本屬輕巧類武器,如今被這壯漢使得剛猛,看上去虎虎生風,嚇得周邊的旅客紛紛躲閃,但遇上真正的行家,卻壓根不會把這些花架子放在眼裏。
    女俠靈敏地偏開身子讓過刀鋒,待“二魚”招數使老,不及收手之際,她快速揉身前擊,手掌準確地擊中對手的極泉穴。
    一股脹痛從腋下傳來,“二魚”頓覺半邊身子再也使不出力道,“當啷”一聲,匕首落地。
    火車上的過道狹窄,尚未來得及前來增援的“阿嬌”見幾個起落之間,剛才還得意洋洋的五人小團夥隻剩自己。情急之下,順手將身邊一個女孩拽起,一手持刀,橫頂在女孩脖頸處,另一手還不忘緊緊攥住裝滿贓物的蛇皮袋,神情緊張地厲聲尖叫:
    “別過來,別過來!”
    女俠這會倒是很“聽話”,竟然真的蹲在原地,不再向前。
    隻見她好整似暇地從身後掏出一副手銬,“哢哢”兩聲,把昏迷不醒的絡腮胡子和疼得哼哼唧唧的“二魚”銬成一串!再順手把毫無反抗能力的水蛇腰扔向身後。
    “麻煩哪位帶了繩子的?給綁一下謝謝!”
    剛才被打劫的旅客們,眼見威脅消除,幾個膽子大的,迅速找來繩索,將水蛇腰和猶自昏迷的“虎子”分別捆了個結實。另有幾個救人心切的小夥子,也趕忙將受到槍傷的男人抬去別的車廂接受治療。
    看著女俠銬起人來,那比自己斂錢還麻利的手法,“阿嬌”驚訝不已:
    “你......你是警察?”
    “沒錯!人民警察說話算話,我可以不過去!但你要主動投降,大夥作證,算你個投案自首,怎麽樣?”
    女俠眼見被自己打倒的四人已經再無威脅,臉上開始浮現出出自信迷人的微笑。
    她不慌不忙地一邊把自己的手指頭掰得“哢哢”作響,一邊踱著步,悠閑地朝“阿嬌”逼近!
    看見“阿嬌”下意識地被自己一步一步逼入無人的車廂交界處,女俠心中明白,這場殲滅戰,到了該收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