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念被收割，這些本就無法長時間存在的野鬼，也逐漸消散。
    其他鬼物一開始還有些慌，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那些消散的同伴，在消散前，臉上都帶著滿足。
    他們也沒什麽見識，還以為白典是在超度他們，一個個開始感激起來。
    然後他們消散的速度就更快了……
    【貪念+1】
    【貪念+1】
    【貪念+1】
    ……
    腦補著係統提示音，白典心中樂開了花。
    反正就算他不管，這些鬼物要不了多久也會消散，且若不是深冬，天地間陽氣衰弱，亂葬崗的這些鬼，估計都等不到白典過來給他們說書。
    現在，白典最後滿足了一次他們的貪欲，讓他們因為貪念被收割而消散，說是超度，其實也沒錯。
    所以白典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且過程中，他逐漸意識到，目標的貪欲似是可以被引導的，於是在說完一段野史三國之後，白典又問他們想聽什麽故事。
    鬼物們認定白典是好人，特地來超度他們的，且死了這麽久，第一次遇到能與之交流的活人，一個個激動的提出要求。
    他們絕大部分都是窮死的，沒文化也沒什麽見識，想聽什麽故事都說不清楚，隻能暫定一個大類別。
    死的早的青年鬼想聽甜甜的愛情故事，年紀大一些的想聽武俠，還有一些想聽時事，想要最後了解一下人世。
    專業對口，白典知無不言，從野菜說到王寶釧，從一戰的凡爾賽聊到國內形式，又劇透了一下納粹……
    亂葬崗中，雪花飄絮，白典拎著陳飛帆，麵對群鬼大肆評書，抑揚頓挫，一隻隻鬼物心滿意足，消散當場。
    沒多久，整個亂葬崗便隻剩下一隻鬼物，那是一隻瘦的皮包骨頭的小鬼，生前似是還不到十歲。
    他膽子不大，方才其他鬼物都圍著白典問東問西的時候，他躲在鬼群後麵，不敢吱聲。
    由於年紀太小，白典方才說的那些東西，他也聽不懂。
    此刻，別的鬼物都消散了，他才敢湊過來，怯怯的問道：“大哥哥，你吃過糖嗎？”
    白典一愣，道：“吃過。”
    “是什麽味道？”小鬼一臉期待的問道。
    “這……”明明是個最簡單的問題，卻讓白典犯了難。
    在這個時代的糖，沒有後世那麽多口味，自然是甜的。
    可這小鬼很明顯沒有吃過糖，白典也不知道該如何給對方形容一種可能沒體驗過的味道……
    小鬼又問：“我聽說是甜的，什麽是甜？”
    白典沉默。
    “好吃嗎？”
    “……好吃。”
    小鬼頓時笑起來：“太好了，那些叔叔伯伯沒有騙我！大哥哥，那些叔叔伯伯說你是在超度我們……我知道什麽是超度，叔叔伯伯們說，被超度了就能再活一次了！下輩子我一定要吃糖，吃好多好多糖！”
    小鬼朝白典鞠了個躬，道：“謝謝大哥哥，大哥哥再見！”
    小鬼消散。
    白典張了張嘴，而後歎息。
    這狗曰的世道！
    ……
    陳飛帆雖然聽不到也看不懂，但最後那小鬼鞠躬他卻看到了。
    他本以為白典是在用什麽手段殺鬼，可從頭到尾白典都隻是在講故事，鬼物們一個個消散，時間有些長，消散之前還都乖乖的待在原地，除了魂體顫動之外，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最後甚至還給白典鞠了個躬！
    這讓陳飛帆忍不住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
    很快，他想到某個可能，頓時瞪大眼睛。
    “你在超度他們？！臥槽，你怎麽連超度亡魂也會啊！”
    白典心情不太美麗，懶得多說什麽，隨手將其放下。
    陳飛帆回頭看了白典一眼，看出白典心情不好，也不敢問，心裏直犯嘀咕——白典連超度亡魂都會，可不敢招惹，不然白典一個不順心，將他打殺，順手超度……他可連伸冤的辦法都沒有啊！
    他又打不過白典……
    等等！
    白典超度亡魂的手段好像是說書，自己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聽白典說書，那豈不是說……
    陳飛帆頓時心慌起來，他咽了口唾沫，開始仔細回憶自己近來有沒有什麽地方讓白典不滿意的。
    結果讓他絕望，他好像一直都沒給過白典什麽好臉色……
    【別殺我！】
    正傷感的白典愣了一下，古怪的看向陳飛帆，心道，這家夥是真會整活啊，這貪欲一出來，給白念情緒都整不連貫了。
    傷感不下去，白典失笑：“放心，我又不是什麽大魔頭，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殺你？”
    “你還會讀心？！”陳飛帆更加驚恐。
    還有什麽是白典不會的嗎！
    又收獲一份貪念，白典徹底傷感不下去了。
    而他也因此，隱隱察覺到七罪魔碑對貪欲的判定真的大有問題！
    正常來說，‘貪婪’指的是在自身富足的情況下，還妄圖占有更多財富或者資源。
    但無論是此刻的陳飛帆還是方才那些鬼物，都稱不上是‘富足’啊！
    再回憶起以前的經曆，白典更加疑惑，這怎麽就能算是貪欲呢？
    ‘刨根問底’即答——
    【貪婪之原罪：你將因為貪念獲得一些超過實力範疇的能力。】
    【你的貪婪遠超常人，貪欲異常強烈。】
    “……？”
    白典有些懵，什麽意思？這是說主要是他自己貪？
    白典氣憤，什麽話！誰貪了！
    你這金手指怎麽憑空汙人清白！
    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許這麽說了！
    ……
    “走吧。”
    白典背起手往回走。
    陳飛帆趕緊跟上，緊張的問道：“去殺妖嗎？”
    他還記著這事。
    哪怕不考慮殺妖的收獲，方才的見聞也讓他心中對白典多了幾分敬畏。
    一想到自己以前一直在得罪白典，陳飛帆就慌得不行，想著在下一場‘殺妖’上多表現表現，爭取找到機會給白典示好服軟……
    白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殺妖？殺什麽妖？見幾隻小鬼都快給你嚇得尿褲子了，你還想殺妖？”
    “這……剛剛確實是我的問題，但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我保證，以後肯定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我絕對不會拖你後腿的。”
    “以後再說吧。”白典不置可否：“見個鬼都差點嚇得尿褲子，真見了妖，怕不是得嚇個半死哦。”
    “我……”
    “今天就這樣吧，伱沒達到我的要求，我要再考察一下。”
    “……好吧。”
    陳飛帆知道自己丟人丟大發了，也不好反駁什麽，有些心慌，也有些失落。
    白典翻了個白眼。
    你想殺妖我還想殺呢！
    我上哪找妖給你殺去？真以為我知道哪有妖啊？
    回去的路上，風雪愈盛，白典閑著沒事，把方才‘超度’群鬼所獲得的貪念都給獻祭了。
    白典很好奇，群鬼的貪念能給自己什麽饋贈。
    他已經知道，獻祭貪念獲得的饋贈來自原主，而那些鬼物在給完貪念之後，直接便消散了，啥也沒有了。
    白典很好奇，自己會得到什麽饋贈——總不能是骨頭吧？
    等等！
    如果目標的貪欲其實主要是來自白典自己，那他獻祭貪念所得的饋贈，豈不是相當於從別人身上偷來的？！
    想到這個可能，白典頓時咬牙切齒。
    可惡的金手指，這不是把他往邪路上逼嗎！
    自己是好人啊！
    都怪原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