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來自赤水

字數:5614   加入書籤

A+A-


    七月曼童館!
    我試驗了一下,a不會自動刷新更改後的已發布篇章,網頁版的可以,懇請各位大大手工刷新一下。小女子在此拜謝,拜謝,再拜謝!
    東海老龍王離開海蛇椅,走到那人那魚麵前,拱手行禮,口中朗聲道,“今日東海選太子妃,不知夏蕤王屈尊移駕東海,是否也來觀禮呢?”
    “對,來觀禮。”那人依然坐在魚背上,手裏抓著一隻酒葫蘆。
    老龍王的臉色如常,依然嗬嗬地笑著,與那人寒暄。
    “他來了!”水晶球陣內,紅菱兒公主雙目放出雪一般明亮的光芒,衣衫飄動,竟然快步走出了陣法。
    她走得太快。
    衣袂飄蕩起水波,腳下的紫色繡花鞋上別了一對振翅欲飛的蝴蝶,蝴蝶觸須隨水波振動,勾動了從龍太子敖信袖內垂下來的紅絲帶。絲帶絆在她的繡花鞋上,帶的龍太子敖信一個趔趄,為了不跌倒,也快步跟了上去。
    於是,在眾目睽睽下,兩人肩並肩,執著同一條紅絲帶,翩然走出了水晶球陣的出口。
    出口處,龜丞相正守候在那裏。
    “禮——成——!”龜丞相高聲而緩慢地宣布,每個字的尾音都拖的很長。
    餘音隨水波而振蕩。
    眾人都回首,觀望這注定會被記載進東海龍宮曆史的一幕畫麵。無數侍女從屬皆盈盈下跪,口中稱讚道,“恭賀太子與太子妃成禮!”
    老龍王也停止與坐在魚背上的那人作無意義的寒暄,欣然掉首,撚動龍須,昂首哈哈大笑。“夏蕤王來的正是時候,選妃儀式已經完成!東海即將與南海聯姻,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他說著對龜丞相含笑說道,“龜丞相,速速修書一封,告知南海龍王,前來參加喜筵!說起來,本王與他也好多年沒有在一起喝酒了!哈哈哈!高興啊!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紅菱兒與敖信麵麵相覷,彼此都有些驚慌。
    “誰讓你跟著我出來的?!”紅菱兒壓低聲音,惱怒道。
    “你以為我想?!”敖信也一改尋常的謙和模樣,大怒,聲音像要冒出火來。“誰讓你鞋子上別兩隻蝴蝶!這蝴蝶還是能鉤東西的鉤子!”
    “你!”紅菱兒氣結。
    龜丞相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宣布道,“既然禮已成,小臣鬥膽,懇請南海公主揭開麵紗!”
    “懇請南海公主揭開麵紗!”
    “懇請太子妃揭開麵紗!”
    眾多聲音紛紛響起,跪在地上的眾多水族從屬紛紛抬頭仰望,目光中滿是渴慕與喜悅。
    紅菱兒公主停止了碎碎念,非常不情願地將手指落在耳後,正準備揭麵紗,突然靈機一動,對坐在青魚背上那人遙遙說道,“夏蕤王,本宮今日大禮,不知道您可有什麽禮物饋贈?”
    老龍王微微一愕,隨即撚須笑道,“晚輩們不懂事,哪有這樣冠冕堂皇找客人索要禮金的!哈哈哈!”他再次仰脖大笑,發出標誌性的哈哈哈三聲連續長笑。
    坐在魚背上的那人,自然就是苦命的夏蕤。他悲憤地,又吞了一大口酒,臉上有了些許醉意,口中含混說道,“別的沒有,禮物麽,倒是很多啊!”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大把珍珠,粒粒渾圓,截然不是蚌殼內孕育的普通珍珠,而是來自鮫人淚。“如今的凡間很是苦惱啊!我家老爺子從當朝大唐天子那裏接了個差事,要尋找一個死在凡間的鮫人屍首,然後送回龍宮。區區不才,隻能頂著老爺子的嚴命,來東海撞撞運氣,沒想到……”他說著霍然抬起雙眼,目光落在龍太子敖信的臉上,那目光看的敖信心底發毛。他對著蓮花池內所有人說話,卻像隻說給敖信一個人聽。“沒想到卻遇見了太子選妃的成禮。太子,可喜可賀啊!恭喜太子!賀喜太子!”
    那幾句話,每個字都像一把刀,剜心錐骨。
    龍太子敖信的臉驟然雪白如紙。他張張唇,想說出什麽,卻驟然化成一道悠長的龍吟。他騰空而起,身形在半空中變化成龍。一條金色的龍,穿破東海,越過蓮花池,徑直升到高空萬裏。千裏萬裏,去奔赴那一場最後的別離。
    無數凡塵被風席卷而起,升騰成一股龍卷風。晴朗萬裏的天空突然黑雲密布,電閃雷鳴,驟然天空漆黑如墨。凡間眾生紛紛抬起頭,驚慌失措,四處奔走。“龍……真是龍啊!”就連皇城內的大唐天子也停止了夜宴,推開懷抱中的貴妃,快步走向樓台,抬頭望去。夜色一般凝重的高空,隱約現出一條金龍的真身,刹那即逝,奔赴的方向正是大唐與西夏的交界處,傳說中那頭鮫人死去的地方。雲霧中金色龍首碩大如人間九層小樓,須發賁張,龍爪上仍掛著一條鮮紅如血的紅絲帶。
    “有點意思!”年輕的大唐皇帝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召喚大太監高公公。他將高公公叫到身邊,附耳低語道,“速速讓夏明謀進宮!”
    “是!“高公公彎腰退了下去。
    夜空中那條紅絲帶穿越雲層,垂落深海。
    東海底一片狼藉,因為敖信突然變作龍身飛走,蓮花池裏大大小小的蓮花燈都被掀翻,無數身穿華服的侍女尖叫著逃散,老龍王氣的吹胡子瞪眼,龜丞相爬過來死命拖住他,他才沒當場發飆。
    夏蕤坐在青魚背上,穩穩地,把手裏那大把鮫人淚灑落東海底,臉上帶有一種奇異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什麽往事,又好像是喝醉了,眼睛迷蒙。
    “夏蕤王,您似乎忘記了一件事。”來自南海的紅菱兒公主聲音依舊清冷冷,不動聲色地解開繡花鞋上紅絲帶的另一端。“東海龍太子,他,如今是我的夫君。”一襲紫色輕紗,飄在眼前,總覺得有些眼熟。
    夏蕤愣了愣,隨即笑道,“公主來自南海?”
    “是啊!”紅菱兒微微一笑。
    “你看起來……有些眼熟。”夏蕤又吞了一口酒。
    紅菱兒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本宮來自赤水一脈。”她說到赤水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略頓了頓。她看了眼夏蕤,似乎覺得他應該對這個地名有所反應。
    夏蕤覺察到她的目光,愣了愣,笑道,“公主覺得我應該知道赤水?”
    紅菱兒顯然很失望,歎了口氣,無精打采道,“赤水一脈,源自天地初開時的洪荒。據記載,極西之地,有水域名赤水,赤水中有水妖名赤漓。數千年前,雪山神女在人間隕落,自願與她所嫁的那位人間帝王一道殉葬。在葬禮上,海妖王赤漓曾親率水妖一族上千,獻驪歌於人間。……這些,原來夏蕤王您都不記得了。”
    “夏蕤出生於大唐長安,今年二十有三,從不曾聽聞古書有記載公主所說的這段故事。”夏蕤喝的有點多,臉色紅紅的,笑笑地說道,“公主怕是問道於盲。”
    “哦!”紅菱兒淡淡應了一聲,不再理會他,轉身飄然退去,與龜丞相一人一邊扶住暴怒中的東海老龍王。
    無人再理會夏蕤。
    夏蕤拍了拍青魚背,自言自語道,“想轉達的消息,已經轉達了。她不過買了我一尊琉璃盞,我不過賣了她一尊琉璃盞。咱們館子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青瓦,咱們回長安吧!”
    青魚默默掉轉身軀,朝龍宮出口遊去。每遊一段距離,它的身軀便一陣不起眼的晃動,在水波中映射的影子卻越來越濃重。直到漆黑如墨的海水變成了清淺藍色,這對主仆才緩緩浮上了海麵。海麵上,一輪巨大的圓月。
    “原來是十五呢!”夏蕤懷抱酒葫蘆,吞了一大口酒,喃喃道。
    青瓦沒有說話。
    他駝著夏蕤,徑直上了海岸線。這裏距離長安城足有千裏之遙,岸邊荒無人煙,僅有一小段千年前遺留下的低矮城牆,在月色下沉默。天空瓦藍瓦藍,如一麵完美無瑕的琉璃鏡,那輪圓月金黃而明亮。城牆是用巨大土塊堆砌的,縫隙間隱隱漏出風聲,嗚咽如鬼哭。
    夏蕤那身白衣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一個闊肩高個兒的倜儻身形。他沉默地看著那段城牆,今夜這詭異的明麗夜色令他想起一個人的眼睛。那個身披火紅狐裘在凡間噴吐出寒涼白霧的鮫女,真身應該也擁有一對如此明麗的眼眸吧?像天空一樣純淨,像東海一樣深邃,瞳仁如月輪。夏蕤略有些感傷,隨即想起一些別的事情,突然頭也不回道,“青瓦,你說,他們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月色照在岸邊那隻青魚上,青魚漸漸幻化成一個十三四歲清秀的人間小廝。小廝笑了笑,也仰頭看月亮。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懶懶道,“王,今生是今生,前塵是前塵,別人說什麽,與咱們沒有關係。青瓦隻需要保護您安全終老,能夠在這人間白發蒼蒼,守著一堆子孫繞膝。那些鮮血與烈火,信或不信,又有什麽關係呢!”
    夏蕤扭頭看著他,月色在他雙眸裏變得幽深,映成了兩汪奇異的藍色火焰。“原來你也是信的。”他語氣淡漠,神色看不出悲喜。
    “信吧,”青瓦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從藏在岸邊岩石的縫隙裏找出一套衣服,利落地穿好束帶,然後又拎出一雙鞋。“又或者不信吧!王,您就是您,管別人做什麽!”他一邊彎腰穿鞋,一邊漫不經心答道。
    “赤水,雪山神女……”夏蕤喃喃自語,有片刻的失神。“我覺得,我好像應該認識他們。”
    青瓦已經穿好了鞋,站在月光下,詭秘地一笑。“少爺,咱們回去吧!馬車藏在客棧裏可不能太久,接下來,咱們還得趕整整三天三夜的路。回趟長安不容易啊!”
    “是啊!回趟長安不容易啊!”夏蕤也笑,拍了拍青瓦的肩膀。
    夜色下的海邊,怒濤拍打岸邊礁石。風中隱約傳來這對主仆的碎碎念。
    “你一會兒叫我王,一會兒叫我少爺,不怕神經錯亂啊……”
    “那少爺您愛聽我叫您什麽?”
    “哎,隨便你叫吧!你們都叫我夏蕤王,聽起來也蠻神氣的樣子!”
    “遵命,夏蕤王!”
    “哎,算了,還是叫我少爺吧!萬一被我家裏那個老頭聽見,又得嘮叨我不忠不義不臣不子,甚至主動去宮裏稟告那位說我想造反,到時候腦袋沒了,這可得怨你!”
    “知道了,少爺!”
    “南海那個公主,我覺得看起來很眼熟啊!”
    “少爺您看見一個美女都覺得眼熟!”
    “瞎說!”
    “得,鸚鵡鳥小白算是個例外,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