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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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翔獲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滿載而歸,行軍半天後,終於在第二日清晨到了嶽州城下,他揚頭看著嶽州城高大的城郭,心中對敢於無視王權,擅自專權的城守大人十分不滿:“這天下是老子打下來的,你他娘的竟然敢不聽王命,擅自做主清除異己?想幹什麽?”
他一個翻身,下了神駿的白馬,撫了撫寶馬長長的鬃毛,看了眼大軍之中關在囚車內的葉小白眾人,兩人眼神短暫交流之後,他對著身旁的親兵吩咐道:“去,把這些逆賊給老子壓到軍牢裏去,好吃好喝伺候著,著他娘的都是軍功啊,一個都不能死,聽到了沒?”親兵道:“遵令!”說著躬身退下,和中軍聯絡,不一會兒,就見車馬聲又起,拉著葉小白等人的囚車緩緩駛出了隊伍,朝著衛兵軍營而去,接著數營將士也緊隨隨行而去,馬文翔則帶著自己的親兵隊不過數百人又上馬進城,麵見城守去了。
按照王朝軍製,各地駐軍不得私自進入城中,除非有城守調兵手令,或聖旨調兵,否則擅領兵馬入城者,以謀逆罪論處,株連九族,刑罰不可謂不重,而城守調兵手令則需要重重報備,程序十分複雜,隻有特別危難時軍政首領可協同做主,但事後必須向王朝提供強有力證據。這樣既是保證軍政分家,各管各的,又能在特殊時期讓兩方強強合作,況且名義上,城守比守軍將領要高半級。
馬文翔策馬進城,在去往城守府的路上沉思:“城守魏榮此人剛過而立之年,又是正氣閣出身,按說這次不會出這麽大的問題,可是咱自己的外甥肯定是不會說謊的,那麽就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外甥被那霧寨的小人給騙了。”這時他腦中忽然浮現出雲沐月那張臉,暗道:“或許真的是?”隨即又繼續想到:“再一種,那可真就是捅破天的大事情了,這魏榮竟然以軍機要務,嶽州危難為由讓自己出兵,顯然是想好了之後向王朝報備之事,看來這朝堂上有人撐腰啊。雲善成這人雖然有些迂腐頑固,不過將霧寨向來打理的很好,建朝以來,苗漢兩家漸漸消除了對立的狀態,魏榮卻忽然如此,究竟是有什麽目的?”
“將軍,城守府到了。”身旁的親兵的話,打斷了馬文翔的思緒,馬文翔含糊地“哦”了一聲,感覺有些頭暈,望了一眼城守府上的鎏金牌匾,不再細思,昂首進了府中。城守魏榮早就得到了消息,心中也鬆了口氣,聽聞馬文翔到了,立刻起身出迎,見到馬文翔已經快到內廳,出生道:“恭喜馬將軍,又是大功一件啊,升遷指日可待。”馬文翔臉上露出一副行伍特有的桀驁之色,擺了擺手,大大咧咧道:“魏城守客氣了,要不是你明察秋毫,日後那霧寨逆賊可真是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了。”魏榮見馬文翔神情不似作偽,暗道看來果然是頭腦簡單的大頭兵!而後接著一臉熱情地將馬文翔迎進了大廳,兩人雙雙落座。
魏榮抬頭暗中觀察著馬文翔,後道:“馬將軍,此番行軍可否順利?”馬文翔“啐”了一口,罵道:“順利個屁!他娘的,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個毛頭小子,竟然組織那群逆賊抵抗,打了好多次都沒打進去,要不是最後裏麵出了個反骨仔,聽說還和城守您有些聯係,把那小子下藥麻翻了,現在還沒拿下。”魏榮見他說的義憤填膺,故意問道:“馬將軍一向神武,這次竟然在小小的霧寨吃了虧,哈哈,看來那小子不簡單啊。”
“確實是有點東西,可他娘的他也沒想到,霧寨裏麵有你魏大人安插的諜子,這才讓咱一舉把他們收拾了。哈哈哈哈。”馬文翔說著笑的前俯後仰,仿佛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魏榮心中冷笑暗罵傻子,一邊依然笑道:“哈哈哈,在下那也是無心插柳之舉,誰知道竟然在暗中幫助了馬將軍,在下也是與有榮焉啊。不知那些賊人現在何處?”馬文翔道:“自然是在咱的軍牢中了,魏大人要去看看嗎?”
魏榮臉色一窒,繼而笑道:“馬將軍,他們是要犯,怎地關在軍中了?應當放在城守牢中啊。”馬文翔道:“那怎麽行?咱折了數百將士才把他們一鍋端了回來,那可都是咱們兄弟們的功勞,咱要向上麵請功,那些逆賊可都是金子啊。”魏榮暗罵壞了大事,不過仍然溫聲道:“馬將軍此言差矣,這些賊子還需審訊,拿到口供才能算是完結,不然可有殺良冒功之嫌啊。”“哈哈哈。”馬文翔大笑道:“魏大人放心,審那些王八蛋咱可比你有經驗多了,不出半日咱就將他們的口供給大人你帶來。”魏榮心中有些著急,繼續開口道:“馬將軍,這次謀逆之事乃是城守之責,就不勞馬將軍再費心審問了,至於軍中死傷之事,在下必會向上司反應,不會讓將士們的血不能白流!”
馬文翔看清了一些,魏榮這是著急了,想把人控製在自己的手裏,可是這恰恰暴露了他的目的不純,看來外甥說的對,還有更大的陰謀,清除霧寨隻是他們排除異己的第一步。於是看似不高興的沉下臉,魏榮見狀,看出馬文翔似乎有些鬆動,於是趁熱打鐵道:“馬將軍放心,在下雖是文人出身,可深知軍中立功不易,此次打工,城守府不會多占一分,朝廷恩賜全都交予軍中,如何?”馬文翔立刻一副驚喜的模樣,連聲問道:“魏大人此言當真?當真?”
魏榮明白馬文翔這是打算交人了,他很滿意這種在自己的操縱和言語下和人達成交易的感覺,仿佛自己就是主宰一般,便笑著回道:“馬將軍,你我二人在嶽州城合作多年,可曾見過在下說話不算?”馬文翔重新坐下,點點頭道:“這話說的是,魏大人在嶽州城多少年了,人品咱還是信得過的,得,既然您開了金口了,那就這樣,今日午後您帶人去將那些逆賊提走,如何?”魏榮大喜,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隻是道:“馬將軍爽快!既然如此,正好將軍大勝歸來,午時就在府中用宴,飯後我領人去,如何?”馬文翔佯裝思考了一會兒,道:“魏大人盛情相邀,咱也不能不識抬舉,得,中午就在您這兒混一頓得了。”
魏榮“哈哈哈”爽利地笑道:“馬將軍切莫如此,這是折煞在下了,將軍稍坐,在下去安排酒宴。”“好,魏大人自便就是。”馬文翔道。魏榮行了一禮,轉身離去,馬文翔臉上笑意頓時收斂,手中握著茶杯,神色玩味道:“老子倒要看看你們打的什麽鬼主意,哼。”
閑言少敘,宴會上十分融洽,魏榮與馬文翔互相恭維,可謂賓主盡歡。結束後,馬文翔帶著親兵在城守府等待,魏榮則遣人帶各衙衙役捕快,共四百餘人,一起又浩浩蕩蕩的向著城外軍營行去,很快就到了軍營外,此時馬文翔先遣的人已經將消息送了回來,葉小白聞訊,當機立斷,向馬文獻親兵下了口令,親兵很快回到馬文翔身旁,將葉小白吩咐傳給了他,馬文翔看了眼身旁意氣風發的魏榮,暗笑一聲,對親兵道:“按葉公子的話做。”“是!”親兵領命後,又迅速退下,消失在人群中。
魏榮此時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笑著對馬文翔道:“將軍莫非有事?”馬文翔紅著臉,滿嘴酒氣道:“魏大人放心,有幾個賊子想逃,剛被抓回來,親兵不知道怎麽處置,特意來問我,你說要按咱的脾氣,直接殺了了事,可是魏大人您要人,那可殺不得了,是不?”“哈哈,將軍所言極是,走我們進帳去。”“魏大人請!”
兩人在前方走,到了大帳門口,魏榮身後的一種衙差都被攔下,魏榮眉頭一皺,馬文翔道:“魏大人,軍營重地,別說你的人進去,咱的人要進,也得咱的口令。”魏榮想想也是,於是回頭對那領頭之人道:“爾等在外等候,我與馬將軍去去就來,等會聽從軍令,再去領人。”“是。”領頭之人抱拳領命,不再說話。這時,毛三立也從帳內走出,見到魏榮後,一臉諂媚地湊上前來,恭維道:“魏大人,小人毛三立,您見過的。”魏榮神色倨傲地輕點下頭,“嗯”了一聲。毛三立又道:“魏大人裏麵請,裏麵請!”說著伸手給魏榮掀起了簾子。
魏榮也不看他,挺著頭進了大帳,毛三立不動聲色地向馬文翔點點頭,馬文翔便也跟著進了大帳。
帳內,隻見葉小白和霧寨七公等人一同坐在裏麵,魏榮疑惑地回頭看了看馬文翔,馬文翔拍拍他的肩膀,戲謔道:“魏大人別緊張,坐下說。”魏榮也不是傻子,發現了不對,憤然道:“馬將軍,這是何意啊?”馬文翔道:“魏大人不是要見逆賊嗎?這些都是!中間那位就是老子方才說的那個毛頭小子。”魏榮道:“哦?那為何不戴枷鎖?”他心中暗道不妙,前幾日夜他收到了飛鴿傳書,知道馬文翔與葉小白的關係,本來以為這個一石二鳥之計能奏效,看來還是被識破了,現在可真是一出請君入甕的好戲啊,完了,全完了。
葉小白起身,淡淡說道:“魏城守,終於見到你了。”魏榮咬緊牙關,默不作聲。葉小白又道:“看起來您已經知道了,所以,您打算怎麽著?是要自己死扛下這些謀逆罪名,還是供出幕後指使?”魏榮猛地抬頭,眼神入刀般直刺葉小白,還是沒有開口。
“你大概沒想到哪裏出了問題吧?”葉小白笑著問。魏榮這才開口:“不錯,還請葉公子解釋一二!”“嗬嗬,你以為舅舅多年未見我,便認不出我了?可是不知道,舅舅當年可是和我娘最親近的二人之一,而我,和我娘長的有七分相像,昨日舅舅見到,就一眼認出我,可惜啊,再慢一會兒,你的計劃就得逞了。”葉小白解釋兩句。“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在下未曾見過你,還以為天衣無縫,著實可惜。”
“好了,說說吧,你們想幹什麽?”葉小白盯著魏榮鄭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