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如意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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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舒慶懷的話,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方乃修看著放出狠話的舒慶懷,以及此時他略微憋屈的表情,心中終於有一絲絲報仇的快感。身後的餘青迎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大笑著說道:“你是何人?怎麽紅口白牙汙我兄弟幾人清白?”舒慶懷此時已經被幾人激起了性子,見餘青迎不承認,立刻惱羞成怒道:“汙你們清白?青州誰不知道你們幾人就是當年偷盜佛門至寶後叛逃的六逆?你就是餘青迎!真當老子不認識你!”
這話一出,讓四周看戲的觀眾都暗吸了口氣,多少年了,誰還敢在青州提起這六位的光輝事跡,當年佛門之事,讓老方丈天進大師痛心疾首,說了一句繼續追查後,便繼續閉關,徹底不再過問俗塵之事,佛門大小事宜皆有無能大師掌管,無能大師每年都連發通緝,誓要將方乃修等六人捉拿歸案。
餘青迎絲毫不懼,問道:“哈哈哈,你說我們是我們就是了?你有何憑證?我還說我是王都欽差,你信嗎?”舒慶懷被餘青迎的話氣笑了,“呸”了一聲,冷冷道:“憑證?憑老子認識你們算不算?”他已經被言語激的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餘青迎是在給他挖坑,一聽他這麽說,餘青迎立刻接著追問:“認識我們?怎麽認識我們的?莫非你也是佛門之人?”
眾人眼神齊齊瞥向舒慶懷,要知道,佛門在青州可是十分神聖的地方,每個和尚也都是很受百姓敬畏的存在,可是這時候忽然跑出來一個在青樓喝花酒的僧人,那對於佛門的聲望打擊不可謂不大。舒慶懷失了分寸,情急之下點明方乃修幾人身份,這時候才知道失言,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在原地惡狠狠地瞪著方乃修,心中急思扭轉之策,愣了半晌,才開口道:“我,老子是在城外通緝令上看到的!”方乃修這時也不裝了,點點頭道:“嗯,如你所言便是,可你又能奈我何?”話說的十分霸氣,眼神也十分不屑地看著舒慶懷。
四下裏議論聲一片,沒想到方乃修竟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舒慶懷仰天長笑,顯得十分興奮,對方乃修道:“奈你何?哈哈哈哈,你們這是自投羅網,能讓老子多領一筆賞金!”方乃修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隻說了句:“那就來吧。”便又一次讓舒慶懷差點失控,此時的他是佛門內院弟子,再加上在內院中頗有些關係門道,正是誌得意滿的時候,卻沒想被幾個叛徒出言頂撞,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這讓他的內心很是憤懣,他需要發泄。
於是暗暗提起一口氣,精神專注在方乃修身上,一字一句地問道:“方乃修,你們兄弟六人現在跪下來認錯,還來得及,我還可以放你們一命!”方乃修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沒挪半分位置,似乎和連舒慶懷說話的興趣都沒有,其餘無人也是雙手環胸,絲毫不在意。舒慶懷心中又是一口悶氣咽下,頓時感覺自己今日麵子裏子丟了個精光,他也不再說話,似乎轉瞬間就要攻向方乃修。
“哎喲,幾位大爺,你們這是幹什麽啊?奴家可是小本買賣,經不住你們這般折騰。砸壞了奴家可沒錢再修了。”眼看雙方蓄勢待發,老鴇終於適時地插話了,她扭著自己的小蠻腰,小碎步快的出奇,先是兩步到了方乃修麵前,施禮後柔弱地說道:“您是方大爺是吧?您消消氣,這點兒事不值當大打出手!奴家給您賠禮,再叫幾個姑娘來陪您,如何?”方乃修被老鴇身上的胭脂味兒熏到,倒也沒多為難她,沉聲說:“媽媽放心,在下本來也沒打算動手。隻是風月樓的規矩,價高者得,可不是在下要壞了。”老鴇連連點頭,應聲道:“您說的是,您說的是,奴家這就和舍大爺商量商量去,您放心。”說著又扭著腰向舒慶懷走去。
“舍大爺,您這是幹嘛啊,奴家可真的傷心了。”老鴇瞬間紅了眼眶,下一秒似乎就要落下淚來,對著舒慶懷先是一頓撒嬌,又繼續說道:“奴家可不知道方大爺是誰,您要打出去打去,奴家這店可不興砸,萬一砸壞了,奴家脫層皮不說,您恐怕也不好過,領那點兒賞金還不夠賠呢。”舒慶懷此時心中煩躁不堪,方才思索良久,他知道方乃修幾人是早早盯上他,今晚特意找茬來的,可幾人明明武功不如自己,還是青州通緝要犯,為何敢這麽做?勢必是有所依仗的。所以這事兒拖不得,一拖就得出大事,說不得自己就栽了。見老鴇子拿風月樓的身後之人壓自己,更加火冒三丈,罵道:“滾一邊兒去!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砸多少,老子給你雙倍賠。”老鴇見舒慶懷不給麵子,也是火了,立刻換臉成了一副潑婦的樣子,雙手叉腰,兩眼圓瞪:“舍大爺,您可別罵我,奴家算個屁啊。這風月樓可不是奴家自己一個人的,您要砸那就砸,奴家頂多脫層皮,您嘛,奴家可就說不準了。”
這話威脅意味十足,舒慶懷也知道一些風月樓的內幕,因此按下怒氣,思考了起來。這時又聽遠處一個年輕的聲音喊道:“你們還爭嘛?不爭我接著叫價了。”所有人的眼神立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白衣翩翩的貴公子起身說道,正是葉小白。
見無人回話,葉小白索性將紈絝子弟的模樣一裝到底,繼續說道:“沒人喊了?那我叫五萬兩。”說完十分瀟灑地一屁股坐下,一臉的得意。老鴇見到有人出來緩和,立即眉開眼笑地湊了過來,說道:“這位公子果真出價五萬兩?”“那還有假?葉大哥說多少就是多少。”一旁的諸葛有謀接話喊道。“那自然是好的了。”老鴇喜笑顏開地回頭看了舒慶懷和方乃修一眼,問二人:“舍大爺,方大爺,您二位怎麽說?”方乃修笑了聲,說道:“錢不夠,在下放棄,讓與那位公子了。”他原本的計劃中並沒有葉小白這一出,還有些疑惑,可是他知道葉小白既然開口了,就有他自己的道理,於是很光棍的放棄,目光也隨之看向了葉小白。
葉小白嬉笑著看向他,十分隱晦地點了下頭,示意他放心,便將目光移向了舒慶懷。舒慶懷見葉小白開口,心中竟然有點感激,他知道要是真的在風月樓鬧起來,最後就算將方乃修幾人殺掉,自己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小,可能內院身份都會丟掉,甚至是小命不保,他是個聰明人,對風月樓的傳聞也聽過不少。於是也開口道:“既然這位公子出價更高,那就讓給他。”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三樓去了。
一場狂風暴雨就這樣被葉小白幾句話輕描淡寫地化解。老鴇也是十分感激:“今晚可多謝葉公子了,不然奴家可就創了大禍了。”葉小白絲毫不在意,隻是問道:“現在花魁是我的了吧?我可以帶她上樓去了嗎?”老鴇一愣,心想真是個年少輕狂的急色小子,這麽著急?可麵上卻依然歡喜道:“葉公子您放心,花魁這就去洗漱,您交了錢就能上去了。”葉小白道:“哪裏交錢?”“三樓,您上去,自然有人領您過去。”老鴇道。
葉小白起身,帶著喬橫和諸葛兄弟就在四周人羨慕的眼神中緩緩上了三樓。方乃修見今晚目的未達,也起身輕聲對幾個兄弟道:“走吧,我們先回客棧,正好葉公子和我們在一家住,明日再問個清楚。”幾人點點頭,也起身下樓,四周之人像是看著瘟神一樣看著他們,心中暗自思索果然是敢偷盜佛門至寶的叛逆啊,這般明目張膽就回來了。
三樓,添香閣。
葉小白並沒有進去,方才舒、方二人劍拔弩張之時,他問過了諸葛有謀,沒想到這花魁春綠竟然是前登州城守公孫肅的女兒,公孫如意,有謀看的真切,十分篤定,葉小白便隻能放棄單純看戲的想法,出聲幫襯。公孫如意小時候時常被其父帶著上正氣閣,年級又與諸葛兄弟年級相仿,因此三人關係十分熟絡,不過三四年前就沒再去過,諸葛兄弟還有些奇怪,卻不想再這風月樓見到了,公孫如意還從名門大小姐成了青樓中的花魁。
諸葛有勇隻是將公孫如意當做好友,卻不知有謀自小就特別喜歡如意,一年當中最快的時候,一是葉小白來學習,二就是如意登山,因此方才甫一看到,竟然有些情緒失控,豆大的淚珠顆顆滾落,讓葉小白看的一陣驚奇。
有謀此時正坐在房中,等待良久,卻不見公孫如意前來,此刻他內裏心急如焚,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堵住了一般,有許多話想說。許久後,卻見一個丫鬟款步走來,有謀“噌”地起身,看到不是如意,眼中的期待和失望齊齊匯聚,就聽那丫鬟柔聲道:“這位公子,我家姑娘說了,不來見您了,隻是有手書一封交給您。”說完緩緩從袖中取出書信,再一施禮,轉頭離開了。
有謀愣愣地拿著書信,不知道如意為何不來見自己,良久才反應過來,立刻拆開書信:
諸葛二兄:
如意敬呈。
家中橫禍,父親流放千裏,母亦相隨,身染惡疾去於半途。奴年幼,論律販於青樓之所。自知如今身份低微卑賤,不夠見二兄當麵。兄當知奴心性,後便不再見矣。謀兄心思,如意乃知一二,然昨日今日,雲泥有別,隻待來生再續。
如意拜別
諸葛有謀隻是生性魯莽草率,可也是正氣閣人,如何看不懂信中之意?他雙手顫抖,心中仿佛萬箭穿心般難受,眼淚更是不自覺流淌而不自知,他不知道此時自己應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情緒,隻能呆愣在原地,死死看著信中的每一句話。
葉小白在添香閣外和喬橫有勇等待,卻忽然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嚎啕地哭聲。他一步竄出,推開房門,就見有謀癱坐在地上,正放聲哭泣,手中的書信卻還牢牢握在手裏,
不願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