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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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喚來徐戎,吩咐道“將這人,拿去司衛營,好好審審,看是何故要殺我武機局執紅衛!”
薛問一聽要徐戎用刑,這才想起狡辯“殿下,殿下,我說錯了,我說錯了,我是情急失言,我沒想殺人,沒想殺人!”
“情急失言?”太子冷哼一聲“我看你是情急吐真言吧,徐統領,帶走!”
“得嘞!”徐戎架起失魂落魄的薛問,便向刑房拖去。
李晉可真不是什麽好東西,在一旁學著那叫子小僮報幕的腔調,拉著長音喊著
送——客——
行——刑——
心說徐統領今天咱可就別講究什麽“科學逼供,人性拷打”了,這人可是衝著咱執紅衛來的,抄家夥!
太子見李晉收拾好劉刈的衣衫,誇讚道“李晉,多虧你機靈博學,從你說起綠礬油,我就知道,你在寢房內一定是終日苦讀醫書。”
“啊?醫書?”李晉一腦袋問號。
“別不承認,你這種機敏之人,就是要表麵上做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待到獨處時,才努力用功,這點,與那杜白圭一樣,我與他讀書時,他便終日帶我玩耍,等晚上我回去睡了,他卻瞞著我挑燈夜讀。”
“啊?杜白圭?哎呀,殿下,我其實……”
“誒,不要過謙,李晉,你何時看出,這薛問是來殺人而不是來救人?”
李晉心說,過謙?過謙是星期幾?我隻想說你是不是誤會了杜白圭,他晚上挑燈夜讀的書,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
“殿下,我並不懂太多針灸經絡,我是看人。”
“看人?”
“對呀,殿下,看人的善惡,醫書上說,‘大醫精誠’,‘醫者謙遜’,他紮個針,帶那麽多人,搞那麽大排場,哪裏‘精誠’又哪裏‘謙遜’了。”
“所以你就覺得他有問題?”
“是呀,壞人就一定會做壞事嘛。”
“李晉,你心思縝密,又能識人辨物,將來必成大器。”
“嘿嘿,殿下,我可不想成什麽大器,不過,你要覺得我有功,給我幾個武機印,倒是可以。”
太子淡淡一笑,說道“這……再議。”
果然,他娘的劉刈的命沒有杜白圭值錢!
徐戎那邊,可就沒這麽輕鬆了。
跑到武機局裏殺執紅衛,這事兒放在現在就好比你跑去特警隊裏殺……,書上都不敢這麽寫,寫了要封。
如今落在心最黑的執紅衛徐戎手裏,薛問這把老骨頭遭的罪可想而知了。
一般的犯人,徐戎上的刑都是讓他想求生,早招供,早放人;給薛問上的刑,徐戎卻是讓他隻求速死,早招供,早超生。
可憐的老頭兒被放倒在刑案上,綁了手腳。徐戎二話不說拿起鐵錘,朝著老頭兒的鼻子“邦邦”就是兩錘,敲碎之後,再把老頭的上顎骨連同鼻子臉頰一起掀去,臉上隻剩眼睛和一個血模糊吃的大洞。
任憑那薛問哭爹喊娘的慘叫。
喚人端來一碗年輕精壯的泥鰍,倒在薛問臉上的洞裏,徐戎見泥鰍鑽的還不夠活泛,又抓出一把精鹽灑在上麵。
濃鹽水的滲透壓刺得泥鰍生疼,便在薛問的臉上玩兒命地亂拱。誰說我不是“科學逼供”了?滲透壓都用上了,這還不夠科學?
徐戎又怕薛問觀影角度不佳,還特意支了一麵鏡子,端端正正地擺在薛問麵前,讓他好生欣賞。怎麽樣,“人性拷打”,這服務,夠人性了吧。
你猜薛問能撐多久?
你還沒猜出來,他就撐不住了。
徐戎鬆開捆綁,把筆塞到他手裏,讓他把主使、合謀、犯罪經過心路曆程人生收獲參考文獻統統寫在紙上。
好家夥,人都快沒了,你還讓他寫論文呢?你當薛問是研究生?
果然,薛問哪裏寫得了那麽多,躺在那裏早已沒了人樣,臉洞裏的泥鰍劈劈啪啪發出粘液擊打和摩擦的響聲。
老太醫顫顫巍巍提起筆,隻在旁邊寫下了兩個字,然後趁徐戎不備,不知從哪裏摸出半根銀針,死命插入自己心髒,一命嗚呼,悲慘地死了。
心如死灰木,身如不係舟,一個醫生的終身所學,竟隻是為了讓自己速死,唏噓。
薛問想死,徐戎一點也不驚奇,可紙上的兩個字,著實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張讓。
徐戎趕忙撇下薛問的屍首,拿起這張供紙,給太子送去。
“薛醫監死了?”薛問自盡,太子並不意外,想他在軍營中也算戎馬一生,即使這樣,在徐戎手裏也抵擋不了半招。
“是的,畏罪自盡,留下供書。”
太子接過徐戎遞來的供紙,望著上麵這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果然不出所料,再一次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隨著天理軍案的不斷深入,隨著距離真相越來越近,武機局和執紅衛,已經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先是陷害李晉,再是暗殺劉刈,接下來,難不成目標就要成了我這堂堂太子儲君?
所有人都認為“張讓必反”隻是一種猜測,一種可能,一種價值判斷,可意外從別達身上收獲的真相,卻讓這種價值判斷變成了事實判斷。
“張讓必反”早已不隻是一種可能,而是一種事實。
張承張讓父子,已經在“月中騫”案中,把這種可能付諸了行動,隻不過,在杜衝父親杜睿的英勇殉國麵前,那次反叛,還未走出涼州,便宣告了失敗。
現在,張讓又覬覦玄醫局秘方,幾次三番使人趁夜偷盜,這幾日還假借買“西極天馬”之名大肆收集麝香,這一切都表明,張讓的叛亂,從未停止。
藩王節度擁兵自重,永遠都不會真正臣從。
父皇之能征善戰足智多謀,尚且被他們掣肘,不敢輕易發兵征討,若今後這皇位傳於了我,我又是否能抵擋呢?
父皇、張承、杜睿,這是上一代人的對弈。
而我,張讓,杜衝,這是新一代人的較量。
想到這兒,太子做了一個決定既然父皇出兵無名,那我便替父皇會會他。
“徐統領。”太子拿定注意,吩咐道。
“殿下。”
“薛問之事,告一段落,依製處理。”太子吩咐道“明日是中和節,你去準備一下,在武機局內擺下筵席,宴請四方節度的在京家眷,節度使本人在開州的,也要一並請來。”
“是。”徐戎一聽,便知何意,節度使沒有大事是不會離開屬地進京的,開州府隻剩他們留質的家眷。此刻,隻有河西節度使張讓人在開州,太子,這是要親自下場廝殺,與那張讓鬥一鬥啊。
張讓?
沒多久,李晉也從徐戎手裏,看到了薛問寫的這張供紙。
張讓!張讓?
李晉不禁在心中暗自唏噓起來。
也隻有李晉才知道這兩個字的深意——薛問這麽寫,是在保護太子,沒能救回他的生母,所以,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選擇了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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