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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完畢，葉航、寧清語坐在沙發跟顧偉寧喝茶聊天，客廳裏歡聲笑語，反倒是顧嶼塵拉著我出來後院園子散步。
    夜晚的別院有種說不出的清冷，也許少了人氣的緣故。月亮懸掛在高空，異常明亮，微風中混合著一股幽幽的花香撲麵而來，顧嶼塵牽著我的手漫步在小路中，此情此景應當愜意，隻是各自都藏了心事，便拂了這般美景。
    “嶼塵，你以前經常來這嗎？”我突然有些好奇。
    昏黃的燈光映在顧嶼塵英俊的臉上，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大學有一年暑假在這裏住過，回國後也隻是有重要的事情我才會來這裏。”
    “這樣啊。”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涼亭中，裏麵擺著一張茶幾，我和顧嶼塵順勢坐了下來。我抬頭望向前方，便看到了那輪明月，忽而腦海中閃過顧偉寧今晚那冷漠、客氣的態度，讓我心緒起伏不定。
    坐著跟顧嶼塵聊了一會兒，便看到周姨向這邊走過來，臉上有些猶疑之色，“小塵，先生讓你去一趟書房。”不知是不是燈光昏暗的緣故，那一刻，顧嶼塵的臉色明顯暗沉下來。
    我衝周姨莞爾一笑，對顧嶼塵說道：“出來挺久的了，我們該回去了。”
    半晌，顧嶼塵才低低應了聲。
    周姨看著前麵那兩道身影，眼裏湧現出擔憂，不由歎了一口氣。
    我和寧清語他們坐在客廳裏聊著天，看了看手表，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
    “沐曦，沐曦……。”寧清語坐在旁邊看著我，聽到叫聲我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衝她笑了笑。
    “你在擔心嶼塵嗎？”寧清語試探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想袒露任何的心境，特別是今晚這種場景。
    寧清語又安慰道：“自從顧伯母去世後，嶼塵跟顧伯伯的關係一直就是這樣的，這麽多年了，有些事情真的是什麽都沒有改變……。”
    我看著寧清語，在她的眼裏看到了說不出的無奈與惆悵。
    顧嶼塵剛踏進書房，便看到了坐在書桌旁的顧偉寧，不知在翻閱什麽。
    “您找我？”顧嶼塵淡淡地說道，神情冷漠。
    聽到這，顧偉寧抬起頭，凝視顧嶼塵片刻，竟有些恍惚，書房安靜得出奇。
    “因為你媽媽去世的事情，你打算一直跟我這麽僵持下去。”顧偉寧臉上帶著肅穆，看著眼前的兒子。
    顧嶼塵冷笑一聲，直視顧偉寧：“你覺得你可以被原諒嗎？”
    “顧嶼塵。”顧偉寧嗬斥道。“說到底我是你父親。”
    “我知道我姓顧。”顧嶼塵臉上滿是嘲諷，“你二十年前就應該明白，自從母親去世後，家沒了，我跟你之間的父子之情早就什麽都不剩了，所以不是我跟你僵持什麽，而是，你對我來說就像是個陌生人般的存在。”
    “你……。”顧偉寧暴怒得站起身來，瞳孔睜得渾圓，低低咳嗽了一聲，可見被剛才的話語氣得不輕。
    良久，顧嶼塵幽幽開口：“你不是不知道，母親想過的從來都是平淡安穩的日子，而你的一腔雄心抱負毀了她所有，你總是讓她妥協你的一切。你也許從來不知道，多少個你沒有回家的夜晚，母親都坐在沙發上等著你回來。真是可笑，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在她臨終的那刻，都沒有等到他的出現，直到最後，她帶著無盡的遺憾、不甘離開了世間。”顧嶼塵停頓了下來，“而那時，我就站在母親的旁邊，直到我握著她纖瘦的手逐漸冰涼，那一幕，我至死都不會忘。”
    顧嶼塵眼裏滿是悲涼，語氣冰冷：“如果可以，我隻願做母親的孩子，而你，我不願。”
    顧嶼塵的一番話讓顧偉寧內心掀起一陣狂風暴雨，他蒼老的手握得青筋暴起，臉上麵露痛苦之色。
    對於坐擁商業帝國的顧偉寧來說，如果這輩子還有什麽遺憾的話，就是自己前妻離世的這件事，始終是他心底的一道裂縫，怎麽彌補都彌補不了的。
    平息片刻，顧偉寧重新坐回椅子，而後點燃了一支煙，不似剛才那般暴戾，隻是瞬間感覺蒼老了許多。“我知道你恨我，不管如何，你始終是我顧偉寧唯一的兒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顧嶼塵聽完沒有任何表情，轉身準備離開，背後傳來一道聲音讓他停住了腳步：“沐曦不適合你，不適合顧家，清語不錯，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現在的身份地位都能配得上你。”
    “這就是你今晚請清語來的目的吧。”顧嶼塵有些動怒，轉過身來。“適不適合，我說了才算，其他人都沒有資格，你也不例外。”顧嶼塵說完這句走出了書房。
    煙霧繚繞中，顧偉寧臉上的神情看不太清楚，隻是那雙犀利的眸眼中晦暗如深，暴露了此時他的心境。
    顧嶼塵從二樓的書房走下來，依然能隱約看到他眼裏的一絲怒意。跟寧清語他們交代了幾句，便帶著我離開了別院。
    寧清語看著離開的兩人，臉上有些異色，對葉航說道：“葉航，顧伯伯好像不太喜歡沐曦。”
    “清語，不得胡說。”葉航連忙出聲製止，看了樓上一眼。
    “我沒有亂說，也許……。”寧清語喃喃低語，眼裏閃爍不定，不知在想什麽。
    一路上顧嶼塵都沒有開口說話，有好多次我的話已到嘴邊，硬是沒有說出來。不知不覺車子已經停到了樓底下，沉默幾分鍾後，我推開了車門。準備走上台階時，便聽到顧嶼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阿曦。”
    我轉身看到顧嶼塵站在車旁邊，於是走了過去：“嶼塵，怎麽了。”
    顧嶼塵看著我，臉上露出一抹歉意：“今晚的事情我要跟你說一聲抱歉。”
    我勉強笑了笑，心裏有些失落：“沒事，隻是，嶼塵，你父親好像不太喜歡我。”終於說出了今晚一直想說出的話。
    顧嶼塵嘴角的笑意僵住，但語氣卻是無比的堅定：“以後我父親的想法你不必在意，阿曦，你要記住，我從始至終喜歡的都是你，旁人無法幹涉。”
    我抬頭便看到了顧嶼塵眼裏那抹明亮的光芒，那樣的璀璨奪目，恰若星辰大海般，今晚一直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瞬間被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