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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的幽魂不止毖潯，她數了一下，不止三十二張牌九，還有許多之前就被黑煞視作有潛力成為手下的人都被拉了進來。
    如果說白煞的能力來自棱羅和截肢，那麽黑煞的大部分力量無疑來自這些手下們，它將力量分給屬下又牢牢地控製行蹤，說是傀儡師也不為過。
    隨著最後一位手邊能用的屬下死亡，所有幽魂被黑煞投入了一個幻境，像被養蠱似的丟在了一起。
    毖潯一抬眼，認出了李詩畫和長幺，甚至先前可憐又無助的小草兒變成的幺五也在。
    她最在意的丁三也在場，百無聊賴地坐在一處高牆上，身上的致命傷在幻境中漸漸汲取黑煞的力量恢複，夠不著地的短腿晃來晃去，嘴角耷拉著，對自己曾在這裏經曆過千錘百煉的熟悉戰場滿是嫌棄。
    “長六，你看好自己的項上人頭。”
    丁三遠遠地喊了這麽一句，分不清是警告還是勢在必得。
    毖潯看到丁三在高地上的身形漸漸隱去了，徒留高地後的一輪明月，這處幻境中地形凹凸不平，邊境築著高牆，許多牌九警惕地互相觀望，紛紛拉遠彼此的距離。
    沒有具體的指令說什麽時候會開始，也不知道誰會先動手。
    毖潯有些茫然地抬頭，她如願以償地撐到了大洗牌，可是掌握的信息過少，隻了解要廝殺，甚至不知道丁三是不是在騙她。
    她手握天陰殘卷化作銀槍，沉默地穿過人群，要和二四和長幺接上頭，
    很快她的眼前出現了第一個敵人，毖潯揮槍應戰，幾下挑飛對方的武器，卻不趁勝追擊，最後連敵人的臉都沒看清就繼續向前走。
    李詩畫在牌九中是雙至尊之一，總該有些手段，怎麽還不來接頭？
    腳下的地麵從堅硬過度到濕軟，再往南就是類似沼澤的地帶，毖潯心中感慨黑煞的野蠻，各種各樣的地形讓不同優勢的人輕鬆發揮長處。
    她粗略地掃過這片幻境，籠統分為四塊，沼澤區，密林區，平地區和高地區，與此同時，毖潯疲憊地想這麽多人得打到什麽時候。
    毖潯的腳步一轉，打算去往密林，遠離擁擠的人堆。
    遠遠傳來一個稚嫩的求饒聲，“別這樣……求求你們了。”
    追殺她的人冷漠地回絕道，“要怪隻能怪你是白煞選出來的，無論能力如何都得死。”
    他拉弓時漏出了殘忍的微笑，“讓你十個數，跑出我的視線範圍就放了你。”
    小草兒露出驚恐的表情，回頭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少年，他的瞳色是碧綠的線性豎瞳，臉上沒有花紋，但老練地像經曆過多次洗牌，蓄勢待發的五根箭頭分別瞄準小草兒臉上的五個點，要一對一取代幺五的牌位。
    “回頭看也算時間……八……七……”
    少年附近又是一個臉上沒有花紋的半大的姑娘，她手捧著一個瓜坐在樹幹上，正吃得不亦樂乎，看著樹下的情景眼中著了魔。
    小草兒隻能拚命地跑，腳下生風亂跑一通，不讓自己被瞄準。
    少年看到小草兒破爛的衣角閃過，身形一扭躲到了較粗的樹後，他嘴角微揚地放箭卻又很快地僵住微笑。
    小草兒躲在樹後，拚命地大喘氣，臉上的花紋擴張到了全身，密密麻麻的紅點聚集在手邊發射，和飛來的箭矢對衝。
    她早就發現了臉上的花紋不是擺設，夜裏悄悄練習過很多遍才得以熟練運用，現在終於可以用來保命了。
    小草兒接下來得不停的跑，隻要不碰到過於難纏的就行，她得到了關於自身性命的重要信息，現在立刻就得藏，不管是上樹也好，把自己埋到地裏也好，能躲就躲。
    “嘿，那麽看我，你是來主持公道的嗎？你身為長六不該去找兩張至尊寶玩嗎？”
    少年像是找到了比小草兒更刺激的狩獵對象，嘴裏的話多了起來，“是打不過她們就來虐我們，找成就感麽？”
    樹上的少女聽到這話，啃瓜的速度加快，目光在毖潯和少年之間頻繁地掃過。
    毖潯回應道：“那個孩子我得罩著，僅此而已。”
    毖潯眼中小草兒是藥引，是她千方百計要拯救的對象之一，倘若因為意外一直留在在廝殺的幻境中最後一個人都救不了，她就成了梅太刀口中的廢物。
    這個老人家經常在出行途中收養棄嬰，孤兒，在大事以外非常慈祥，但一旦孩子們進了監察司都一視同仁，做錯了事就會被狠狠批評。那段時間她辦事不懂轉圜，經常挨罵。
    “但她是我的獵物。”
    少年扣弦瞄準毖潯的後背，又迅速搭箭射擊小草兒，甚至樹上的吃瓜少女也沒放過。
    吃瓜少女嘴裏哇哇大叫，“為什麽連我也不放過！”
    瓜被摔的稀巴爛，少女卻不敢在此地待的太久，她蹦蹦跳跳地逃開了，害怕引火燒身。
    小草兒感到身後的箭矢要穿透藏匿之處，再一發已經力透樹幹，尖端擦過她的臉頰留下血痕。
    兩發，小草兒在心中默數著，五發中剩下的兩發也許分別給毖潯和吃瓜少女，她接下來手心蓄力準備迎接最後可能的一發，它卻遲遲不來。
    小草兒回頭看，卻見毖潯擊飛了少年的武器，將他輕放在地麵，慢慢朝自己走來。
    毖潯邊走邊說，“抱歉……我說過要罩著她的。”
    小草兒也從樹後走出，朝毖潯露出感激的微笑，她跑的很快，近身時卻繞過毖潯，直撲少年和他地麵近身搏鬥。
    半妖少年用僅剩的箭矢透過她的脖頸，她全身的花紋盡數飛到他的身上，將半邊身子炸的血肉模糊，阻止箭矢繼續深入。
    小草兒拔出喉中的箭矢，花紋慢慢透過傷口恢複，箭矢又被反紮進少年的脖頸裏，確認對方死亡小草兒才怯生生地站起身，擦幹身上的血跡。
    她的瞳孔又黑又圓，笑起來天真又殘忍，“謝謝大人您願意出手相助……但對我有殺意的人除掉了才能安心。”
    毖潯再次回頭時，戰鬥已經結束了，她隻能嚴肅地警告小草兒下不為例。
    小草兒跑去撿死去少年的弓箭，又收集了兩根箭矢，回來後一言不發默默跟隨毖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