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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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毖潯頭昏眼花地醒來,不知道自己忘了什麽,無端生出來幾分惆悵。
    她隻記著今日要返程回京城,毖潯渾渾噩噩地上了馬車,車隊停下來就打開天陰殘卷讀一會兒,車隊繼續行進時就閉目休憩。
    中途她主動要求駕馬前行,出來透透氣,當看到李詩畫時她心中不知為何突突地跳,隻是那種錯愕感很快就消逝了。
    毖潯私下問過丹桓等人自己昨夜發生了什麽,但沒人能給她準確的答案。
    車行了很多日,進城前近黃昏的時候毖潯找到機會和李詩畫並駕前驅,終於得空可以開口問問了。
    一陣搖鈴聲打斷所有人的動作,長長的儀仗隊從她們眼前走過,一群穿著華麗,相貌不凡的男子騎行穿過,昏黃的光線給他們不悲不喜的臉上平添一層神聖,儀仗隊背後的晚霞也樂於鋪展在他們的衣物上,個個流光溢彩,恍若神人。
    他們的容貌更是有種奇異的魅力,讓人短暫時間內移不開目光。
    “他們是什麽人?”
    毖潯用極低聲音問道,在這樣夢幻的氛圍中好像開口就是一種打擾。
    “歡愉宗。”
    李詩畫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後,掉轉馬頭離開了。
    “駕!”
    丹桓駕著馬前進補上了李詩畫的空位,和毖潯並肩。
    “丹桓,李詩畫怎麽突然離隊了?”
    “她是郡主,回城第一件事自然要進宮問安。”
    毖潯又花了一會兒才能適應眼前讓人頭暈目眩的視覺衝擊,這麽多皮囊優越的人也過於誇張了。
    “歡愉宗,究竟是什麽?”
    前後聽到毖潯話的人都一幅忌諱的表情。
    丹桓扯著韁繩,怨憤地盯著這群貌若神隻的男子,“進了京城以後跟這些壞爺們走遠點,別到時候底褲都給人騙掉了……”
    毖潯見她的臉上滿是故事,不禁更加好奇地盯著歡愉宗的人,尤其是為首的男子,他狹長的睫毛在眼下蒙上一層陰影,貌若好女,氣質出塵。
    毖潯確實對他們以及丹桓的故事感興趣,但僅僅因八卦之事就動用占卜之法不太合適。
    等儀仗隊走完,毖潯所在的車隊才能前進,她的心很快就飛到了九霄雲外,臉上終於露出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欣喜之情,被城裏熱鬧的氛圍感染。
    等整個隊伍停下來時,她們終於回到了京城的監察司總部。
    毖潯沒被允許在監察司內部到處轉轉,隻能去異人部。
    她一踏入異人部就感到這裏的過分安靜,隻有偶爾幾間房內漏出影影綽綽,傳出的聲音似嘶吼似悲鳴。
    隔壁煞氣門熱鬧的寒暄與這裏形成了一種滑稽的比對。
    毖潯拿出自己的令牌,觀察後麵的字,“二十四。”
    她的視線移到了旁邊的二十五號廂房內,發現三巫女沒有在這裏住下。
    三號廂房內走出來一個身材魁梧,下半張臉被製式可怖的麵具罩住的僧人,他的目光直直地往前,目不斜視,走路帶風地出了門。
    “毖潯。”
    女孩回頭看到門口的丹桓在朝她招手,“怎麽了?”
    “我們明日有個慶功宴,你作為大功臣得好好準備一番。”
    丹桓揪住毖潯樸素到發黃的白袍,“這袍子必須得換,你那身行頭也得洗一洗。”
    “沒錢換。”
    毖潯不解,這次除煞的結果稱不上是圓滿,還擺什麽慶功宴。
    倒頭來還有些問題沒解決,解決……
    毖潯的思路在這裏斷掉了,好似缺了一塊。
    “你不是簽了契約嗎?”
    “我簽的是藥契,藥憑我到手就花掉。三餐住宿異人部管夠,剩下散錢我出門擺攤掙。”
    丹桓聽得嘖嘖稱奇,對門口的異人部這三字理解加深了幾分。
    “那你現在手頭上有多少餘錢?”
    “一共二兩銀子。”
    “行,我找找法子幫你墊,順便帶你到大堂拿你的藥憑。”
    毖潯撫著下巴,這慶功宴怕不是隻為了監察司舉辦,這是京城,陛下的眼皮底下。
    她若有所思地應著,“好,帶我走。”
    “且慢——”
    毖潯和丹桓身後出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叫喊。
    “丹桓,你怎麽不幫我墊墊!”
    六號廂房走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年紀稍大的女人,頭發油膩,斜眼牙黃。
    “酒斜子,你好意思問出這話?”
    “嘿嘿,我得靠酒養氣啊,你們總是招人就踢,我整日提心吊膽苦練修為啊我……為了給陛下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已啊我……”
    毖潯聽著這話不對,“丹桓,什麽叫招人就踢?”
    丹桓:“梅太刀不是說了,做得不對契約就毀麽。”
    以毖潯貧瘠的社會經驗自然認為做得不對就是以權謀私,偷盜通敵等重大罪名。
    “如果你們不主動攬活,天天混吃混喝也算做得不對。”
    毖潯:“主動攬活?”
    酒斜子早已歪歪扭扭地走到她們麵前,抱著毖潯聞了幾下,“新人要到我的廂房裏玩嗎?我的廂房還挺大的,玩累了還可以……”
    毖潯推開她,怕弄髒白袍。她不舍得這件衣服,對它有種特殊的感情,隻能多洗幾遍多打幾個布丁延長它的壽命。
    “嘿喲~新人挺烈,過今天我就讓你……”
    丹桓連忙扯開毖潯,拉著她一起退後幾步。
    酒斜子果不其然“哇——”地一聲吐一地。
    她痛苦地指著毖潯,“你身上有……有不對勁,我說不出來……哎呀,難受。”
    毖潯猜又是什麽僭越者,但是她早已經確認天陰殘卷上沒有這種說法。
    她隻能善意的提醒酒斜子,“最近幾日監察司會有大人物來,你自己注意些。”
    丹桓朝毖潯遞過去一個佩服的眼神,“沒想到你小小年紀……”
    酒斜子晃著腦袋,“啊呀七號廂房有個癡子,讓她來掃。”
    “說了多少遍,我不是癡子。”
    從二樓的七號廂房裏出了個個形容枯槁的佛子,她雙手合十,朝毖潯和丹桓緩緩行禮。
    “不淨觀,藏法。”
    毖潯和丹桓對視一眼,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捉靈師,毖潯。”
    “煞氣門,丹桓。”
    佛子蹲下來觀察那堆穢物,口中念著,“人心狂惑,為顛倒所覆,非淨計淨。若倒心破,便得實相法觀。便知不淨,虛誑不真。”
    她掏出法器將穢物收了一半,又念,“複次心著色時謂以為淨。愛著心息即知不淨。”
    佛子打掃完那些穢物,又湊近觀察酒斜子嘴下黏著的唾沫和穢粒,眼神清冽,似乎下一刻就要上去動手摸兩下。
    丹桓看得飯都要嘔出來,急忙拉著毖潯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