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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弩在手！跟我走！誅巫賊！除奸道！”
    一個女人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手上高舉著一把弓弩。
    晨光中那把弩閃耀著奇異的光芒，弦絲幽亮，承弓架構流暢。
    女人的呼喊聲十分嘹亮，一呼百應，家家戶戶走出來兩三個人跟隨其後，振臂高呼。
    有些窗緊閉的人家傳來竊竊私語，“上任枯縣縣令就死在這個東西上的，沒想到大族長又把它請出來了。”
    “阿媽，我們不用去嗎？”
    “閑事少管，飯吃三碗。那些外地人看上去不好惹，看住你妹，別讓她糊裏糊塗去了。”
    竊竊私語隨著激動的呼喊聲變大。
    “是神機弓弩！”
    毖潯和張澤路救下來的男孩，喊出來了那把弓弩的名字。
    “仔細說說。”
    “很久以前，南縣來了個厲害的人用這個打死了妖怪，後麵弓弩留下來交給族長管。”
    毖潯沉吟道：“所以你這裏是南縣，到底和枯縣有什麽仇？族長又是幹什麽的？”
    男孩艱難地思索著，想回答毖潯的問題，但是他的頭變得越來越疼，原地哭喊起來，“爹啊——娘娘啊——”
    毖潯很想撬開他的腦袋，直接抽出趾離獲得她想要的信息，但是她得克製這種欲望，因為未踏入修行界的人基本沒有這種東西，他們隻有記憶和情感，抽走了就沒有了。
    張澤路被嘹亮的哭喊聲吵的胸口發悶，剛剛從幻境出來就蒼白的臉開始變得發青。
    “張澤路！你還好嗎？”
    身邊倆個人接連受到莫名其妙的影響，毖潯隻能帶著二人匆忙轉移。
    街道上狂熱的人群看向這裏，其中有人大喊，“是外地人！殺了她們！一定是枯縣派來的，要抽俺們的魂！”
    張澤路吼道：“我們不是！”
    她的辯解很快淹沒在憤怒的人群裏。
    一個衣服下擺破破爛爛，褲腿一邊長一邊短的男人指著二人大叫起來，“把她們綁起來，丟到河裏！”
    毖潯順著聲音看過去，手拿神機弓弩的女人的追隨者們衣服各有各的破爛，紛紛手拿巴掌大的卵石徑直砸過來。
    她抽出簽直直地飛出，撞飛卵石，將它們拍得粉碎。
    毖潯抽出天陰劍，沉著臉像預備掠奪獵物似的盯著前方，一閃而過，回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個人，她唯唯諾諾地被毖潯扼住後頸，不敢聲張。
    “且夢莊周化蝴蝶，焉顧仲尼譏朽木。”
    毖潯正伸手抽取趾離，卻隻能推開剛到手的人，被她溫熱的血濺了一身，打斷了抽取。
    帶頭的女人早被這邊的動靜引過來，發射神機弓弩卻意外殺死了毖潯手上的人質。
    “古越蘭！你……”
    古越蘭沒有搭理追隨者被她的舉動嚇到而逐漸動搖的人心，她冷冷地和毖潯對上視線，知道要殺死這個外地人才能平息憤怒。
    她扣弦，射出兩發。
    毖潯視線緊追著箭矢，趁機握住想動用掌心火，卻被生生射穿手掌。
    修假功法沒用？
    毖潯扼住受傷的手腕，警惕地對上古越蘭的勢在必得的眼神，心道：“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幻境對它毫無影響。這還是我第一次對上別人擁有的超出幻境的器物。”
    另一發緊跟著接上，毖潯抽出天陰殘卷正麵抵擋，看起來綿軟無力的卷軸纏上箭矢，將它絞斷。
    她又抽出簽打碎襲擊張澤路的卵石，低吼道：“你快走，把情報帶回去，我來纏住她們。”
    張澤路知道自己再留也隻是拖後腿，隻能牽起男孩，在毖潯的掩護下繞過人群，尋找機會返回大本營。
    “殺了她們！枯縣又找了外來的巫師，想想那些被咒死的老人家！這些人我們一個都不能放過！”
    “一個都不能放過！！”
    古越蘭果斷地將人群分成幾批，大批人和她走浩浩蕩蕩地向監察司和刑部聯合的隊伍尋仇，小部分留下來截殺毖潯和張澤路。
    憤怒的人群高揮著石頭，狠狠地砸過來，晴天白日下隱隱有黑夜時肅殺的氛圍。
    毖潯又揮簽拍碎圍截張澤路的人的腿，她翻手取簽時能看到射穿的掌心還留著焦灼的印記，隱隱有擴大的跡象。
    她藏在幻象裏，透過層層顏色確定張澤路已經安全離開，又繼續跟蹤古越蘭，找機會暗殺憤怒的源頭。
    毖潯心裏估計張澤路已將情報帶回了，因為她聽到遠處策馬奔騰的聲音。
    “啪嗒啪嗒——”
    鐵騎聲不斷，舉著佩劍的煞氣門的人皆拉著韁繩衝進憤怒的人群中，所到之處皆是高飛的頭顱和潑灑的熱血。
    為首的碧玉眼底一片猩紅，猛拉韁繩衝向古越蘭。
    古越蘭胸腔劇烈地起伏，仿佛要將心底最深的情緒吼出來，憤怒戰勝了恐懼，將神機弓弩中所有的箭矢盡數發射出去。
    一片混亂中，藏在幻象裏的毖潯全身緊繃地衝出去，揪住身中數箭後倒下的碧玉，用力向外扔，躲避剩餘的流箭。
    憤怒撞上狂熱，黑色的煞氣交織在周圍，所有人都殺紅了眼，直到血肉橫飛中傳出一陣嘹亮叫停聲。
    “弩在手！聽我的話，都停手!”
    人群中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愣愣地站住，看向那個一手卷軸一手弓弩的少女。
    毖潯高舉的銀槍掛著一具屍體，她不可控的修假功法讓古越蘭徹底失去了生命，對方幻境以外的身體忽然大出血，抽搐著倒下，變為倒地的又一具軟屍。
    南縣的人應該更加憤怒才對，但她們都緊緊盯著神機弓弩，像被攝走靈魂似的站住了。
    毖潯將碧玉安置在馬上，一躍上馬，在背後扯住她防止倒下，隨後高喝一聲，“弩在手！跟我走！”
    煞氣門麵麵相覷，但還是配合毖潯把這些呆愣的人趕羊似的帶回大本營。
    回去後，毖潯向祝自欣稟報了所見所聞，祝自欣忙完調遣和安撫事項中，私下又找了毖潯。
    祝自欣：“你做的很好，這個弓弩就賞給你了，不過還要拜托你一件事才好。”
    “我不要，還是交給各位刑部的大人們查出來曆吧。”
    祝自欣的赤紅的瞳孔流轉出奇異的光，“好孩子，接下來勞煩你去肅王殿下那跑一趟了，他在縣令那。我派出的請縣令的人可是現在都沒回來，總要去看看的。”
    “好，祝大人放心。”
    臨走時，毖潯又被叫住。
    祝自欣牽起她的手，輕聲說道：“好。”
    毖潯眼看自己被神機弓弩打穿的手，很快愈合。
    祝自欣擁有和長耳朵一樣的能力，這種能力似乎叫做言靈。
    半妖都能這樣嗎？
    “好孩子，以後受傷了都可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