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囚徒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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毖潯躺在草垛上,在嘈雜的敲門聲中再次陷入了沉思,她覺得自己在迷迷糊糊中又嗅到了算計的存在,提前一步感受到了危機,許多不合理之處在腦中浮現,催促她做出改變。
首先是盛蔓,她為什麽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想出破局之法,真言。
就像在森羅萬象廟宇中見到的那幾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些在大能飛升後刻在祂們廟宇中供奉的幾句話,不僅是名言警句,甚至為信徒們提前定下的準則,它們還有種功能,就像毖潯說出的劍訣一樣,隻要說出口就能發揮神明賜予的力量。
這樣的句子叫做真言。
而離神明差一步的祭司也有相似的力量,這些還是毖潯從海一的趾離中知道的,祭司定下的話語的力量,叫做箴言,用於規訓信徒們。
毖潯說出了“祭司不得入門”六字箴言,讓門外的祭司不能用常用的暴力方法入門找回自己的心髒,在箴言的加持下,幻境的規則成了祭司需要獲得門內的人允許才能進去,而隨著毖潯消化心髒內的力量越來越快,箴言的效力會越來越強。
毖潯吞下了看似苦神祭司的心髒,掌握了它的一部分,如盛蔓所說得到了苦神的承認,說出了箴言,反過來控製能力失去大半的前任祭司。
苦神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幫助看似可能成為新任祭司的自己,立威?
甫一想到這點,毖潯就立刻皺眉否決了這個不靠譜的想法。思緒再次回到盛蔓身上,毖潯終於想起向南縣內部古越族聖地時的行進的日子裏,祝自欣手上常常拿著馭獸師控製獸送出來的信封。
不,甚至比那段時間還要早,祝自欣在進入南縣前就手拿著盛蔓送來的信了,按理來說盛蔓該給同為監察司的碧玉送信才對。但想了這麽多,毖潯隻得出了盛蔓不簡單,還得到了祝自欣的重用這個結論。
關於不簡單的人物,毖潯還想起了徐長歡和古越小柔,二人用的叫魂之法讓自己吃過不少虧,但正式對上徐日天時,叫魂之術反而沒能用出來對付毖潯。
真正的叫魂之術八成不屬於苦神這一脈,顯然是徐長歡故意混淆她視線編出來的東西,他和古越小柔很明顯來自其他勢力,但具體來自哪,目的是什麽,毖潯得不到準確的答案。
一旦確定了有其他勢力,毖潯覺得身邊所有人都不可靠了,她們都可能來自這個還未露麵的勢力,就連並肩作戰過的蕭凰,毖潯也無法確認她是否懷有異心。
畢竟當時毖潯剛和男土匪打鬥完,渾身精疲力竭,而場上確認祭司沒法被縛神索所困的隻有蕭凰一人,那些話很有可能隻是蕭凰的一麵之詞。
疑心竇起之時,毖潯複盤所有遇到的人,忽然覺得誰都無法信任,她躺在草垛上側耳傾聽外麵的雜音,覺得視線一片恍惚,腦子越來越暈,最後艱難地撐自己起身,扯住季風的衣袖,“幫個忙……”
毖潯把能想到的方法,附在他耳畔仔細訴說,季風聽完就立刻起身,迅速照辦。
“咚咚咚……”
屋外敲門的人一時頓住,因為這敲門聲竟然來自門內。
門外的人立刻請示苦神祭司王招妹,王招妹也覺得可疑,跟著臨時的屬下來到了季風站著的門前,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和真正要找的毖潯目前隻有一牆之隔。
“我知道知道你想找的人在哪扇門。”季風溫潤的聲音在敲門聲停下的岩窟內顯得非常清朗,表述清晰但內容有點亂。
王招妹一聽這句有些繞的話,冷靜了片刻終於理清了他在說什麽,“你不知她在哪,但記住了知道她下落的人在哪,對不?”
“是的。”季風按照毖潯教的話術繼續說,“我有個要求,你把男土匪不久前劫持過我們時順便帶走的墨還給我們,把存的地點寫在紙上從門縫中遞進來。”
王招妹說,“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季風答,“這個幻境吞了很多人作為養料,而在幻境以外的男土匪都進了幻境,我猜大家都出不去了,不如提前找墨為日後謀個打算。”
王招妹即刻派屬下從門縫中放了紙進去,在這個過程中一腳踹到屬下的頭上,讓對方加大低頭的力度為了從門縫中偷窺毖潯在不在這扇門內。
那個屬下痛苦地張開眼,搖頭表示什麽都沒看到,王招妹隻能歎氣,受他蠱惑開門的盡是些無能平庸之輩,沒什麽透視眼順風耳的特長,能直接看要找的人在不在門後。
真正有本事的人都像這個敲門的人一樣,在門後拿著籌碼輕鬆地和他談判了,而在箴言的加持下,對於王招妹來說,毖潯成了不可直視不可直言的對象,想找到她的難度越來越大。
季風從門後抽出了那張寫有墨下落的紙條後,立刻敲門回應王招妹,“知道她下落的人在左邊第二扇門。”
他說完後側耳悉聽著,最後順利地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向指出的方位走去了,但他不敢回頭和毖潯商討順利與否,因為不敢確定門外的人是不是已經全走。
彼時王招妹走到了毖潯給出的門前,門後是毖潯想要試探的人,她隻需要坐在門後,耗些口舌就能讓王招妹走過去,替她好好探查可懷疑的對象,這才是真正的箴言的力量。
王招妹敲響了那扇門,“你的同行說你知道她的下落。”
“對。”盛蔓很快回答道,“你也把放著墨的地方寫在紙上遞過來,我等會兒就告訴你。”
盛蔓緊接著補了幾句,“但我有兩個要求。一,存放地不能和剛剛你給過的重合;二,我要十擔墨就行。”
這一次,王招妹也一腳踹到屬下的頭上,讓那人替他爬伏在地上探查有沒有多餘的人在,這次的屬下得力了許多,很快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沒有別的人了,就一個女的在。”
王招妹於是爽快地遞了存墨地進去,但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除了屬下說話的回音,洞窟內很長時間都沒有聲音響起,這也表明門內也沒有回應了。
“咚咚咚!咚咚咚!”王招妹拍得猛震天響,“你什麽意思啊?”
“我改主意了,再來十擔墨。”
盛蔓說話時語調平平,這樣的特點成為了她談判時的得力武器,因為完全聽不出情緒特點,分不清她在耍人玩還是在認真做生意。
聽了這句話,王招妹氣衝衝地彎腰把紙片塞進去,半醒半疑地親自彎腰趴下去,在感受到盛蔓抽紙條時,手頓住了,“先告訴我她在哪?”
“我記得不太清,隻知道大概三個位置。你現在左邊的第一扇門,右邊的第五扇門,第七扇門。”
王招妹這才收回了手,站起來時頓感覺不對,左邊第一扇,那不是剛剛第一個敲門的人所處的位置嗎?
與此同時,第一扇門後的毖潯闔目微憩,徹底確定了盛蔓的立場,但她還得確定蕭凰和其他人的態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