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血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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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旺財驚恐地站起來,仿佛看到了未來自己的下場,也沒膽子現在刺殺祭司上位,後怕地退後,撞到了姍姍來遲的李佩宇身上。
毖潯立刻抬頭說,“李佩宇,捆了徐旺財,趕緊讓他把發出去的訊息攔截。”
“我照辦!我照辦!”徐旺財大聲喊道,“別殺我!”
李佩宇微微頷首,一記鞭腿將徐旺財身形一晃,將徐旺財撂倒後,膝蓋立刻抵在對方的喉結上,死死抵住。
“兄弟,聽我一句勸,你又不是長老之一,隻聽祭司一個人的話地位不穩呐。”徐旺財嚐試說服李佩宇,因為毖潯的舉動不在計劃之內,身為替死鬼的一月甚至還到達邊境城。
他知道吞火寺的人都瘋,可沒想到身為祭司的毖潯瘋成這樣,不按計劃來真的要變成全民公敵了,她就這麽渴望自由?連一天都忍不了?
李佩宇冷冷道,“誰是你兄弟?”
被分身使者困住的幾位梅庭軒的部下沒能趕來,徐旺財方才眼疾手快地合上了店門,裝作今日店提早停業,想要以此討好毖潯,但是不清楚毖潯引了多少人來,害怕外麵是層層疊疊的包圍,隻得暗中聯係最近一位的吞火寺教徒,終於聯係上了卻不敢求助。
他驚恐的看著毖潯騰出一隻空著的手將一直憋著不用的神機弓弩抽出,射穿了梅庭軒的肩骨,對方立刻抬手控住毖潯脖子上的死環,縈繞在少女脖頸上死環散發著陣陣煞氣。
就像兩隻死鬥的困獸,互相算計著撕咬對方。
隔了很多日,毖潯顫抖地召喚出被幕後黑手鎖定的天陰殘卷,它現在被分為陰麵和陽麵,記錄所有她熟悉的劍訣都被鎖住,隻剩下滿是邪佞之法的陰麵。
“一轉獻祭經脈流轉之精血,得血蠱……”毖潯心中默念著一階血蠱的咒文。
她怕梅庭軒掙紮得厲害,就近身扼住他的脖頸,肘擊他的腹部以上,聽到了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讓他口鼻滿是穢物,嗆個不停。
聽到這可怕的聲音,徐旺財閉上眼,徹底放棄掙紮,暗暗唾棄自己的僥幸,他就該在毖潯毀了鄰國北齊的中央大街時立馬跑,現在隻能祈禱全部照做後,祭司大人能放了他。
另一邊,處在絕境的梅庭軒渾身發熱,他看到滿是預示圖景充斥在眼前,根據未來的指引,極限地推測毖潯的一舉一動,成功反製了片刻,幾拳完完整整地錘到毖潯的身上。
但他困惑毖潯方才能修假帶著他穿牆,怎麽現在就不能用出來躲避攻擊?
毖潯知道用不出修假之術了。
幻神立刻知道了她的意圖,掌心火發熱,瞬間停止了對於這位祭司的所有優待。
獻祭血蠱後的過程完全不可逆,她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像千百隻異物進入體內,肉身成蠱後毖潯覺得自己和幻神聯係減弱,好像打碎鎖了她很多天的鎖鏈,暢快非常。
但是本命法器的製造必須跟進,手上全是遠程法器太吃虧,就像現在飛刀深深紮進毖潯的右掌內,拔出飛刀後,凹陷的傷口重新蠕動著長出肉芽,由血蠱填補了傷口。
毖潯反手扔出飛刀,卻被看到預示圖景的梅庭軒側頭躲過,深深紮進牆內,隻露出一個被燭火照得鋥亮的銀色一點。
預示圖景中還有突然昏暗的店,梅庭軒後退,將桌麵上的走師掛牌一掃而空,提前捏在手心,默數幾個數後果然看到了燭火一個接一個熄滅,像獵人油盡燈枯的耐心。
他側耳細聽,料事如神般地擲出走師牌彈到毖潯的身上,聽音辨位,再召喚出法器裹著炁發射出去,欣喜地聽到了刺進肉體的聲音。
可聽到的卻是徐旺財的痛叫聲,“啊啊啊!祭司大人我照做了,放了我吧!”
梅庭軒一個愣神,就看到毖潯已經突進身邊,一腳踹到了他的身上。
蠱一入她的體內就一蠱成軍,全麵挑起了戰爭,它們格外瞧不上所有在同一瞬間變成蠱的同胞們,霸道地橫衝直撞,吞噬許許多多同伴為養分壯大自身,用以更快地稱王。
“你能預料未來是嗎?”毖潯一個抬手將梅庭軒困獸般地摔在牆上,嗚咽兩下徹底放棄反抗,口中再次吐出一灘血沫。
勝負已定,毖潯拿出神機弓弩貼著肌膚徹底轟穿他捏著飛刀的右掌,後座力讓拿著弓弩的毖潯的虎口都震出了血。
少女鉗住他奄奄一息的臉,向前靠,幾乎要貼上梅庭軒的臉,反客為主道,“給你三天時間找出黑煞,做不到就等著去見無數個你。”
梅庭軒的瞳孔恐懼地放大,在一個預示圖景中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分支,他慘烈地死在修假功法的修煉中,無數個沒有趾離的精神體行屍走肉般地替他活了下去。
毖潯果斷地割開脖頸,放出密密麻麻的尚有雛形的血蠱,它們蠕動著吞掉了死環,有些太貪吃的,個頭非常大,一不留神就栽下去,落在了毖潯攤好的掌心中,順著指尖攀到了梅庭軒的嘴裏,恢複了他的一點傷勢,同時也掌控了他的內心動向。
李佩宇和徐旺財也被毖潯喂了一大把新鮮的血蠱,喂給前者是為了幫他脫離幻神的桎梏,喂給後者是為了多拿捏一個人質,順便弄掉幻神給他下的標記,甩掉定位。
做完這些毖潯還未站定,就聽到店門被震碎的聲音,但梅庭軒的部下隻來得及看到自己的主子被拖進店的深處,像獵物被咬住脖頸那樣,奄奄一息地被拖到進食點,等待粉身碎骨。
李佩宇也扯住徐旺財修假遁入牆內,幾拳下去讓徐旺財停止了掙紮,乖乖地跟著走。
少女和少年一左一右,一殺一遁,齊齊地違抗幻神的布局,在眾人麵前消失不見。
在看不見的暗處,毖潯先斬後奏,帶著李佩宇逃之夭夭,這個過程中毖潯的手要燒壞似地燙得要死。
從這個不能說話,不能直接現形的神明弄掉掌心火的態度下,毖潯感知到了憤怒,但全民皆敵的局麵已經形成,她沒有回頭路。
自從梅太刀背刺她後,她敢說自己藏在心底的憤怒比幻神還要洶湧。
天幕上的晚霞已經消失,夜幕上齊齊地升起幾枚璀璨的星辰,鬥轉星移間毖潯感受到了幻神在出手幹擾她,走過的每一條路都在模糊現實和幻境的邊緣。
界碑就在眼前,長這麽大毖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來到別的國度,就像來到新的世界,從此就是新的征程。
她控製徐旺財和梅庭軒探路,分散邊境使者的注意力,他們久經沙場,為了保命遲早能逃出邊境使者的控製。
毖潯完全不擔心他們會提前死去或者逃亡,血蠱會將他們召喚回自己的身邊,而李佩宇跟著毖潯穿越生死多次,一直默契地跟著,等待殺出一條自由之路。
正前方出現了一大批吞火寺教徒,所幸中央大街剛被毖潯弄癱瘓,敵人沒辦法利用秩序壓製她。毖潯割開自己手上的傷口扯出大批的血蠱,隨意地扔向幾位教徒,控製他們向血蠱寄存的人體相反的方向逃去,再遠程控製它們撕咬敵人。
毖潯一直向前衝,出城時的樓門一角探到了殺手們的氣息,一股腦地發射所有的箭矢,鬥笠上的黑紗飄過,剛剛站著的吞火寺的教徒們紛紛倒下,各個屍首分離。
天上下起細密的小雨,好像是幻神的手筆,讓雨水衝刷血跡,蜿蜒出一條指向毖潯的路,但她恐怖的身手讓更多蟄伏在暗處的別的勢力不敢動了。
“通緝犯!”一個路過的聲音驚恐地喊道。
毖潯打暈他,搶走了手上的懸賞畫像,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畫像下標明了懸賞的金額,一千張天階藥憑!
身邊一直跟著跑的李佩宇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我們還跑嗎?”
“當然要跑,我們沒有回頭路了,等我二階肉蠱成就帶你回來。”
她深深地看向遠方,暫時沒看到幻神投放大量精神體來到戰場,不然人多勢眾,不管向天陰殘卷的陰麵獻祭多少也逃不了,但是兩位長老估計半日內就要來到這裏,她得利用身在外國的優勢,盡量在各大勢力中周旋。
毖潯不願回頭,抬手將黑色的鬥笠邊緣壓得更低,轉身走進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