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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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光之地內部陳舊的金箔,砌磚鑲嵌的方式和吞火寺無異,除此之外到處都是大得出奇的巨型香爐,塑像,幽藍色的火焰,或者無比龐大的幻影。
毖潯透過幻影聽到了竊竊私語聲,無光之地不負它的代稱,內裏的吞火寺教徒也神情麻木,唯有一點光亮在接受指令後才能在渾濁的眼中閃現,見到地位高者局促地頷首,嘴唇向口腔內收縮,分不清在問候他人還是臉部痙攣了一下。
有位教徒牽著一頭上著枷鎖的幻狼,看到這一幕毖潯確定了盛蔓口中此地存在生命跡象的多餘的幻境,從它裏麵泄出的就是這些誤入的幻狼,她從容地將自己藏匿在一些遮蔽物背後,目視幻狼和教徒從麵前經過。
無光之地內的幻狼不如遇到古越音時見到的幻狼族群中的任何一隻有生機,它的毛發稀疏,麵上遍布紅色枷塊,將牽繩者的麻木神情,彎腰駝背的神態學的淋漓盡致,下頜前伸,吐著疲憊的舌頭,就好像和行屍般的吞火寺教徒是同類。
毖潯在心中敲響了警鍾,她在吞火寺教徒的眼中也是一頭幻狼,被發現了最多是套上枷鎖被驅使,但盛蔓在遠離這個地方,再強的術法也始終有時效,她不確定能維持多久這種外貌,在有效自由的時間內她要弄清許多事。
正想著,一道怯生生的男聲在毖潯身後響起。
“你好。”二月的臉上泛起了無以名狀的溫柔的微笑,對眼前的銀色的幻狼打著招呼,“這裏很危險,跟我來,我送你出去。”
千萬別,我好不容易進來的。毖潯不情不願的反對聲說出口就變成了狼嚎,定睛一看眼前的人似乎加入過長街的刺殺,和兩位長老走得近,以前和自己的精神體一月一起出現過。因此,接近他能進入無光之地的腹地。
毖潯當即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和二月湛藍色的眼眸對上視線,嗅了嗅他,輕輕咬他的手指以裝友好,最後佯裝猶豫徘徊,遲鈍地返身趴在他張開的懷抱中。
二月欣喜地抱起這個迷路又警惕的幻狼,無意識地為毖潯提供較高的視角和展示無光之地內部的全局。他的地位很低,常常走一段路就得向一位陌生麵孔行禮,直到遇見了一位正在被圍著接受他人行禮的高位人物,他才停下了行禮的動作。
二月擠進人群,高舉著向一月展示手中的幻狼,“一月,我想送這狼出去。”
一月不禁盯住二月懷中的幻狼,首先注意到它的毛發是鋥亮的銀色,眼眸絳紅色,歎了聲,“它很年輕,白發紅瞳也漂亮,累死在這確實可惜。”
吞火寺還造了多少孽……毖潯默默腹誹著,她覺得幻神給自己樹的敵人上至正起勢的低位神隻,下至花花草草誰都沒放過,埋因種果,遲早要完。
一月正欲答應二月的請求,卻被另一個紮眼的存在吸引了目光,被眾人簇擁的徐長歡途徑此處,警惕的目光掃到誤入無光之地的幻狼。
“你們愣在這裏做什麽?”徐長歡漠然道。
“稟大長老,此狼誤入幻境,我們正欲……”二月小心翼翼地答道。
“鎖住它。”
徐長歡扔下這句後甩袖離開,長老身邊常出現的分不清是本體還是精神體的海一讀懂了大長老的意思,留下來給毖潯套上枷鎖,但一月等徐長歡走遠後,伸手攔下了手握枷鎖的海一。
一月說,“海一大人,我想放了它。此狼來曆不明,留下恐有後患,不如派教徒跟蹤它的所在。”
兩種的爭執讓向來奉道極致的海一閉上了眼,再次睜眼時滿是堅定,她扼住毖潯的咽喉,漸漸用力,說道:“此狼讓我神的從者,長老頻頻失道。它若失道,則眾生得道。”
在吞火寺的修假功法中,向來講究磨滅人的情感,失道不僅指在修行功法中泯滅精神體,還指情緒出現較大的波動,讓道心失衡,某種意義上算是強製修上了無情道。
無情道斬滅七情六欲,也斬滅矛盾,所有爭執。毖潯無奈地想海一怎麽還沒被選上幻神的祭司,在她看來,海一比那兩位長老虔誠太多,也頗有獻身精神。
毖潯微闔雙目,餘光鎖定徐長歡消失的轉角,踩著人手助跳,祭出牙刀撲倒海一,凶狠地咬住她的喉嚨,讓每次忠心耿耿的海一都以“奉道”為結局退場。
此舉立刻掀起軒然大波。二月臉色蒼白,知道保下毖潯變得極為困難,一月則抽出短刀,警惕地盯住殺人的幻狼,和那雙莫名熟悉絳紅色眼眸對上時,手不禁縮瑟兩下,終是沒敢出手。
毖潯果斷逃之夭夭,直奔徐長歡消失的轉角,身軀展開,毛發變長,從銀色的幻影變回原身,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吞火寺的教徒腦中同時浮現了一個詞,引狼入室。
閃過那個轉角後,毖潯發現自己又穿過了一層門,徐長歡似乎有所發覺,提前受到訊息躲了起來。
和吞火寺九重天布局一致的施舍在毖潯眼前展開,殺意促使她平息自己慶幸的心態,緊握神機弓弩,手指輕搭在弦上,全身緊繃,保證扣弦時人體也能在一瞬間衝出。
擺放華貴器皿的森綠色架台像燃燒的綠色火焰,在它擺動不定時,毖潯莫名預判地躲過一個著火的箭矢,她透過跳躍的虛影,看到冷著臉的徐長歡彎弓射箭時的手變得瘦骨嶙峋,不知是不是微弱燭光和幻影重合的緣故,她看到對方的手變成了森森白骨。
預示圖景在毖潯的眼前閃過,讓她被迫冷靜下來的心再次躍動。
初蠱!毖潯用初蠱控住梅庭軒後,共享了他的術法,霸道地控住了命運雜亂的線條,進階血蠱的經文盤旋在她的腦內,使她明白了控人心魂的真正含義。
複雜的圖景統統指向毖潯的必勝,讓她突然喪失了鬥爭的心,暗惱這個術法的缺陷,毖潯後退一步,慢慢依著架台,目視熟悉的附火箭矢穿風而過。
“祭司大人,應敵是還是不要分心為好。”徐長歡擦了擦移植真火後因過度使用而沁出血的嘴角,露出了有些嗜血的笑容。
毖潯漫不經心任由徐長歡的箭矢擊穿她的手掌,她拔出箭矢,迅速地掐滅了燃燒的真火,逼視著徐長歡,這個老對手的雙眼,平靜地宣判道:“你會死於這團火,因為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