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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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毖潯身上由血蠱帶來的不適一掃而空,在找無光之地的過程中順帶引出了錨點幻境可謂是驚喜,她稍加平複了躍雀的心情,拽住徐旺財伸出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吞火寺教徒在這附近遊蕩時沒有往這邊再看一眼,夢遊般在附近穿梭卻不特地留意此處,讓這一帶潛藏的人有喘息的時刻,就是不知道盛蔓把他們變成了什麽物種,讓吞火寺教徒如此放鬆警惕。
    知道錨點幻境存在後,前進摧毀幻神的核心腹地以及後退遁身的兩條路都已經準備好,不過她還得確定一樣事情,這個八字提示的幻境是不是幻神拋出的迷霧?越到最後關頭越得謹慎。
    “盛蔓,你把幻狼引出來測試一下。”毖潯建議著,“我們還在祂的領地內,謹慎些沒有錯。”
    “我把那對姐弟送進去後,幻境入口就被封印住了。”盛蔓語調慢吞吞地說道,“你深入核心腹地後也許會帶來轉機。”
    被送進去了?難怪血蠱與他之間的聯係單薄,丁三也跟著托夢求助……她心中為這對姐弟升起一瞬擔憂。
    經過這麽多次的作戰,她又很快明白了盛蔓話中的含義,現下需要做的是堅定往前,為馭獸師帶來打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幻境入口的機會。
    以防萬一,毖潯臨走前在盛蔓身上扔了追蹤簽,馭獸師把這行為當做保險行為,強調道:“先說好,自始至終我都是被卷入的那方,用我術法撐起的幻境入口不可能從早撐到晚隻為了你開放,你得抓緊時間。”
    “別那樣看著人,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冷漠。每個月監察司發放天階藥憑時我會開心幾天。”盛蔓用冷淡的語氣舉了個例子,想緩和驟然冷下來的氣氛,但無濟於事。
    冷下來的先是毖潯的心,她前進的路很坦然,但唯一能保障後方的人是個追逐利益的定時炸藥,毖潯卡著死線返回都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往前走吧,這是我們唯一的指望了。”徐旺財說。
    毖潯緘默地點頭,割開手放出血蠱,灑在麵前的黑白兩色的圖案上,先前堅不可摧的乾坤門在血蠱的麵前不堪一擊,因為它的真身是玄牝,是誕生人體的活物母體。
    她自如地穿過狹窄的道路,指揮徐旺財拿著弓弩潛伏在一旁,他幾個躍步恢複成了先前吞火寺教徒職業殺手的模樣,將弓弩上膛,瞄準前麵連接五重天的暗道,預備射擊。
    徐旺財扮演叛徒和真正當起二五仔得心應手,熟悉一套流程,將法器對準昔日修行的同行毫無芥蒂,他準備好後朝毖潯比劃了手勢,讓毖潯看得心裏咯噔一下,複又想了想,“算了……用人不疑。”
    玄牝處在的六重天照例沒什麽教徒,但很快毖潯的闖入讓紅袍教徒不斷湧入,像是在空曠的地帶撞了一下巨鍾一樣鮮明。
    密密麻麻的人群麻木地襲來,狹窄的暗道快被擠塌也無法撼動他們無序的舉動,像是在躲避什麽,直到毖潯瞥見熟悉的金光湧動。
    方才密林裏的混戰是毖潯趁著大量真氣湧動連忙帶隊阻截造成的,她這麽匆忙是想趁著放出吞火寺消息後,青門宗修士背後的儋州候還沒猶豫變卦時,趕緊深入無光之地進攻幻神的核心腹地,畢竟自己是個人頭價值一萬張天階藥憑的通緝犯,合作對象隨時有動機出賣她。
    但梅庭軒把毖潯知道的關於吞火寺的消息抖給了監察司這一點她不意外,意外的是監察司派出的是李詩畫,讓毖潯又多了個潛在的幫手,算是個好消息。
    毖潯看到李詩畫一人一劍劈砍暗道附近的教徒,吞火寺教徒擠進六重天附近的步履加快,阻撓李詩畫進入六重天找到丟失的玄牝。
    “和我來。”徐旺財看到大部分阻撓的人的注意被李詩畫吸引,發揮了在吞火寺修行更久,了解更多秘聞的作用,開始為毖潯帶路。
    他們似乎在通往密室的路上穿行,臨到門前,毖潯狐疑地盯住徐旺財,還是無法放鬆警惕。
    “我覺得我在吞火寺的經曆對你很有價值。”徐旺財嗅出了毖潯的緊張,一邊轉動密室的門一邊為自己在組織中提升地位而努力辯解,“按照我曾經的記憶,這裏總是出現很多海一,也許是最接近幻神核心腹地。”
    徐旺財勉強地笑了笑,像是在緩解自己的緊張,繼續說道,“你大概能理解吧,最懷有二心的人總是能嗅出虔誠的教徒,就像酒家聞出自己的同夥和潛在幹架的人,叛逆者嗅聞出藏得最深的禁地。”
    “明白。”毖潯輕拍很有潛質當間諜的青年的肩,搶先一步穿過密室的門說道,“合作愉快。”
    這次返回九重天,毖潯再也見不到恢弘的巨手了,很顯然兩位長老作為幻神的左膀右臂一死一失蹤再也無法出現,現在最大的困難是死而複生,比丁三還煩人的海一們,又會為了抵禦僭越者整出什麽詭異的動靜,合體變成祭司嗎?
    她推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奇形怪狀又熟悉的東西,毛茸茸的舞獅跳躍著攀上祭壇,吐出粘稠的須絲,怒目圓瞪闖進來的僭越者,拱起頭撞向毖潯。
    她揚起銀鞭一記將舞獅抽得暈頭轉向,配合徐旺財發射的羽箭捅穿了舞獅,踩著它變得幹癟的身體開始搜尋丁三提示的長矛,很快就在祭壇附近找到了。
    找到長矛時同時看到了上麵附著的遊動物質,古越小柔提過這個東西!
    看樣子它是幻神的趾離,毖潯抽出薄薄的紙片,觀察上麵的場景,和在長街上見到的幻覺一一吻合,巨龍,火焰,長矛,雷電的記憶像浮光一樣略過她的腦海,讓毖潯失望地放下幻神趾離,看來它隻能作為造法器的預備材料,沒承載太多的東西。
    “好了麽?”徐旺財全身戒備地向外看,監察司清了一波吞火寺,深入九重天的隻有李詩畫一人,他還是感到不安,“你認識外頭那位同行麽?”
    “認識。”毖潯簡明扼要道,“她是我師姐,一會兒帶上她走。”
    銀繩絞住長矛,毖潯大力一扯,讓兩種來自上古的遺物以慘烈的碰撞方式同時毀掉,變成一個個殘片,與此同時吞火寺內部出現巨動,幻神的根基,術法的依存成功被僭越者摧毀。
    她仰頭看去,密室內肅穆暗沉的幻神像從內部開始瓦解,變成如棉絮般的幽蘭色物質,從高處綿延向下,二人當即撤出密室,徐旺財亦步亦趨地跟在毖潯身旁,眼疾手快地射穿了一個逃竄的教徒的胸膛。
    重傷的教徒倒地時從口中發出類似獸的哀嚎,他手心的幻神像則迸出一聲粗獷的碎裂聲,除他以外滿地都是或躺或癱坐的教徒,在焦黑的地麵上飄逸著濃重的血腥味,盡頭的人堆中有教徒步履急促地奔向六重天盡頭的玄牝,像無助的孩子奔向永遠向他們張開懷抱的母親。
    吞火寺的輪廓變得清晰可見,它在金光大盛的空間中紋絲不動,像是在享受最後的輝煌,毖潯隔著那個倒立的寺廟窺見了一雙很淡的幽蘭色雙眼,幻神。
    “我贏了。”毖潯發出了一聲很輕的感慨,對著那雙失勢的神明單方麵宣布道。
    她沒停留太久,她原本想和徐旺財撥開那些堵著乾坤門的教徒,幫李詩畫所在的監察司一把,可轉念又折了回去,和迎麵衝來的李詩畫撞上,對方猶豫地盯住毖潯,片刻後才認出對方來,“是你,你在做什麽。”
    “和你做一樣事,徹查吞火寺。”毖潯沒放過這來之不易的匯合的機會,短暫地放棄回密室撿走舞獅的皮做成法器預備材料的想法,建議道,“你可以隨我穿過乾坤門撤離。”
    師姐淡漠地應了一聲,立刻發射金光抵上密室的門,但看到幽藍色的物質依然泄洪般席卷而來,整個九個重天像壞掉似的向下腐壞,倒立的吞火寺若隱若現,內部穿行的人每一步都走在介於現實和幻境中,這個秘境肉眼可見的正在褪去。
    李詩畫揮砍出真氣阻撓了有意拖延幾人離開的幽藍色物質,但東西太多,毖潯作為幻神率先報複的對象首先被包圍,她反應奇快地掏出又一塊玉佩砸碎,霸道的神女息在瀕臨崩塌的九重天湧動,加快塌陷回歸現實的時刻。
    崩塌時的聲音短暫地盤旋在現實中大魏的街道上,當毖潯站定時就看見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一幕,很多人圍著她所在的站位,看來幻神像溶解後的幽蘭色物質是阻礙毖潯判斷的障眼法。
    幻神比她想得還小心眼,當幻境褪去後,站在毖潯正對麵赫然是個蒙麵人,他身上散發著一個熟悉的氣場,不等毖潯緩過勁,就一掌劈過來,滾滾煙塵中讓她身後酒館內的店主和顧客紛紛落荒而逃。
    空氣中的幽蘭色物質蕩然無存,隻剩下毖潯潛逃時留下的一屁股債,這時她終於又實感了。
    細細回憶這一掌……北齊邊境使者?
    毖潯反射發射一根簽弄斷迎風矗立的招牌,在瞬息間遮擋蒙麵人的視線,不,該說北齊邊境使者的視線,調動全身的氣息轉身全速撤離。
    緊密的戰鬥甚至讓她無暇顧上預示圖景,隻顧著奔跑,她甚至想和盛蔓分別前的心涼是正確的反應,身為通緝犯的她根本無法保證撤離時的安全。
    沒等她跑太遠,北齊邊境使者就踩著酒館的廢墟風馳電掣地追擊而來,因為是在大魏境內,他一點都不收手,呈直線截殺曾在中央大街大打出手,人頭價值一萬張天階藥憑的通緝犯。
    追擊戰讓路過的街道地麵翻了起來,要麽被炸塌要麽被踩踏,飛屑亂舞,在一個間隙中毖潯驚訝地發現徐旺財也被帶入現實中,她利用血蠱的聯係,遙遙地看向對方,直接用口型對徐旺財說,“幫我拖一會兒,快!”
    徐旺財受到指令後扛著弓弩,在牆沿上飛奔,一個急刹,對準北齊邊境使者的頭,打了幾發,又對毖潯做了手勢。
    視線盲區打來的羽箭果然讓北齊邊境使者的腳步慢下來了,他沉下臉報複性地打了幾掌,卻見徐旺財很有經驗地手撐著牆沿跳下,躲避攻擊。
    可當徐旺財再次探頭時,無助地發現毖潯為了減少大魏周邊民眾的損失,專門往人煙稀少的地方逃竄,讓北齊邊境使者得手的概率變大了,兩個怪物般的人追擊戰的戰線又猛又快,很難讓人插手進去,他怎麽也跟不上。
    郊外,毖潯還在飛奔,她正追尋錨點幻境的蹤跡,盡全力和馭獸師匯合。
    “轟!”
    邊境的龐然大物般的巨木被摧折,遙遙欲墜,毖潯麵不改色地修假穿行其中,讓北齊邊境使者皺起眉,他朝郊外不幸路過的民眾大聲喝道,“都別動,誰敢動我殺了誰!”
    毖潯心中騰地升起一陣火,不情不願地停下腳步,目視邊境使者的無恥行為,他用威脅清理出了一個沒太多幹擾的地帶,裹著炁的掌風密集得襲來,她勉強穿行著躲避,愈發急促的狂風刮得人臉生疼。
    一顆驟然彈起的石子被北齊邊境使者和毖潯同時帶過的風撕成兩半,更罔倫比它更柔軟的東西,不遠處,扛著弓弩的徐旺財終於及時趕到此處,目光所到之處就是這種景象,到處是飛塵和瓦礫,地麵坑坑窪窪,高處兩個猛獸般的人互相忌憚地撕咬對方,讓他恐懼地倒吸一口冷氣。
    突然,徐旺財注意到一個吊橋,似乎標誌著這是一個特別的地域。
    當日遲頌和徐旺財商量營救毖潯時其實沒討論出太多有用的信息,要不然也不會被梅庭軒搶先。
    當時他和遲頌都互相藏著信息,唯一願意互相給出的就是在大魏的情報。
    徐旺財一眼就認出前方就是遲頌描述過的仙草堂的秘境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