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確實該換了。
    回到家，看到發黴的牆麵，淩亂的擺設，牆角沒喝完的啤酒，蘇擬的好心情打了折扣。
    那個曾經讓這裏增添了生動的女孩，依然沒有消息。
    逼得狠了，警察那邊也隻是說，本市人口並沒有淩櫟這個名字。
    至於全國……淩櫟太多了，就憑蘇擬能夠提供出的那點信息，根本沒法對應到具體人，也就無從查起。
    倒是有個好心的戶籍警察提醒蘇擬，淩櫟未必是真名，畢竟來蟠龍這地方追夢的，用個自己想出來的藝名這種事，並不少見。
    雖然蘇擬覺得以淩櫟的性格，怎麽也得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一夥的，但不得不說警察的這個猜測也有道理。
    那，就更沒法找了……
    房子先找起來吧。
    現在蘇擬也是身懷十幾萬巨款，再加上作為特約演員剛跟劇組簽了合同，這份收入也比較可觀。
    那就沒必要再憋在這地方，委屈自己。
    次日一早，蘇擬鬼使神差地，就來到蟠龍第三人民醫院附近，隨機走進了一家房屋租賃公司。
    或許潛意識裏，他還惦記著學醫的事情。
    離醫院近了，就能多點機會？
    大概吧。
    “蘇先生您放心，根據您的預算，我們有很多房源可以推薦給您，全都符合您提出的，安靜，環境好，離醫院近，這幾個條件。”
    西服領帶的房產經紀人滿麵笑容，就喜歡接待蘇擬這樣目標明確，對房租又不太敏感的客戶。
    “那就看看吧。”今天不拍戲，左右也沒事，蘇擬便想著把房子先定下來。
    跟著一票西服男女走街串巷，看了幾套房子，蘇擬要求也不高，很快就相中一個名叫“楓林綠洲”的小區，在鬧中取靜，綠化什麽的都搞得不錯，門口保安看起來還是頗有幾顆牙齒，按照一顆牙一百塊的行業標準，推測這保安一個月怎麽也得3000來塊，夠檔次了。
    “行，就這了，一個月五千？能便宜點嗎？”蘇擬雖然對價格不敏感，講價的傳統不能丟。
    蟠龍的房價，令人無奈。
    之前一個小破單間，就要1500，現在看個稍像樣的，更是嚇人，這可比自己印象裏的橫店高多了，大約因為這個世界，湧入蟠龍的追夢人更多的緣故？
    什麽行業，都經不起內卷啊……
    “能！”
    一聽有門，忙活了半上午的幾個經紀人都是喜形於色，連忙滿口答應道：“蘇先生，幫您約下房主，我們坐下來一起談？肯定能便宜的！房主是女的，應該好說話，按照我們的經驗，應該還能便宜500左右……”
    又是女的？
    蘇擬有些詫異。
    傍中午的時候，他看到迎麵走來的女房東，更加詫異了。
    “秦姐……”蘇擬站起身來，苦笑道：“楓林綠洲的房子，也是你的？”
    “是。”秦沐晴同樣詫異，眼神有些困惑。
    中午，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餐館裏，蘇擬請秦沐晴吃飯，點好了菜，便笑道：“其實……中介費可以省下來的。你都沒看到我給你使眼色嗎？”
    “不，不用了……”秦沐晴聲音細細的，脫下白大褂的她，反而沒了上次醫院見麵時的那股自信，一說話就先臉紅，低著頭慢慢說道：“他們，也不容易，而且……的確是有協議……”
    咳，什麽協議還能管你把房子租給朋友了？
    蘇擬看著好笑，但秦沐晴很快就轉了話題，抬頭問道：“你給自己租？那……金霞小區的房子，你要退了嗎？”
    好家夥！
    你到底有多少房？
    表麵上是個醫生，實際是個包租婆啊。
    蘇擬搖頭道：“不退，先放那裏吧，我按時給你房租。”
    啊？
    秦沐晴再次意外。
    一個人，要那麽多房子做什麽？
    除非……是要跟不同的人住？
    她不自禁地想到上次跟蘇擬一起到醫院的那個爆炸頭女孩，看上去關係挺親近的。
    難道還有一個？
    混亂的念頭，讓秦沐晴腦子有點迷糊，反而更不知道說點什麽，低下頭隻顧吃菜，蘇擬說話，她才接，而且不太敢去看蘇擬的眼睛，好像她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的那個。
    蘇擬哪知道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老房子不退，的確是為了淩櫟，怕她忽然回來，找不到自己。
    其他的，不存在。
    眼前的包租婆，令蘇擬覺得好笑，也不怎麽說話，隻跟那幾盤菜較勁，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有錢人。
    可是光剛才那個楓林綠洲小區，一百二十平的那套房子，就價值接近三百萬啊！
    租房兩次，都遇到同一個房東。
    你猜她還有多少套房產？
    細思極恐。
    這，就是傳說中的社恐吧？
    蘇擬還是首次接觸這類人群，見她小心翼翼地將落在桌上的米粒撿起來，放到骨碟裏，不知怎地就聯想到那個左手啤酒右手烤串，擼得那鐵簽子都冒火星的淩櫟。
    嗯，淩櫟也是社恐。
    社交恐怖分子。
    “我、我吃好了……”蘇擬終於看到秦沐晴抬頭，臉頰上染上酡紅，好像吃的不是飯，是酒。
    “我去結賬。”蘇擬笑道。
    “哎……你，你等一等。”秦沐晴忽然叫住了剛轉身的蘇擬。
    嗯？
    要搶買單？
    你要這麽幹，我可不跟伱爭，畢竟你才是包租婆。
    蘇擬心中好笑，原來社恐也懂人情世故的麽。
    殊不料……剛回頭，秦沐晴仿佛努力了很久，臉紅得都快滴血，指著蘇擬麵前，結結巴巴地說道：“飯、飯還沒吃幹淨……對、對不起！我有強迫症，看著好難受，能不能拜托你……再吃一點……”
    呃？！
    蘇擬瞪大眼睛，看著臉紅得好像被捉奸似的女孩，險些憋不住笑。
    強迫症？
    原來如此！
    瞬間聯想到之前醫院裏，她扯去橘子的橘絡，還有診室門口重新擺放整齊的輪椅……
    好吧。
    一個社恐的強迫症包租婆？
    蘇擬笑著點點頭，重新坐下來，踐行光盤行動。
    誒，對了。
    她就是第三人民醫院的醫生呢，而且上次看起來，還挺有地位的樣子。
    蘇擬心中一動。
    剛才隻惦記著她是包租婆，又沒穿白大褂，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那麽自己的那個想法……雖然僭越，提一嘴倒也沒什麽。
    我又不社恐。
    “秦姐。”蘇擬一邊打掃剩飯，一邊笑道：“有個事兒想求你，我知道不太合適，要是為難的話，你聽聽就算了，不用當真。”
    “什麽？”秦沐晴正陷入糾結，因為自己的問題，可能讓對方不舒服了，蘇擬越配合，她就越覺得不好意思。
    現在聽到對方有所求，她反而隱隱有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