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個犯人手術結束，穩定下來，已經是到了深夜。
    “楊隊，你快回去休息吧，這都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幾個警察看著憔悴的楊紫墨，都有些心疼。
    才工作幾年，就已經做了副隊長，全是用命拚出來的！
    “好，那你們多注點意，別鬆懈。”楊紫墨也實在是頂不住了，沒有拒絕同事的好意。
    可是剛出醫院，忽然想到卷宗裏的一個疑點，越想越放心不下，便讓出租車轉了向，直接去了單位。
    “小楊，案子怎麽樣了？”
    “那夥人都落網了麽？”
    “辛苦了！這次不得鬧個三等功啊！”
    隨意跟同事打著招呼，楊紫墨到自己辦公桌，一番查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這才鬆了口氣，覺得眼皮打架，來不及回家，趴在桌上，三秒就沉沉入睡。
    醒來，天色已經蒙蒙亮，雙腳都是麻的，楊紫墨一時站不起來，也不敢動，隻能慢慢緩著。
    誒？
    隔壁燈還亮著？
    什麽案子啊，幹通宵？
    楊紫墨心中好奇，待腳麻緩解了些，便慢慢走過去，打招呼道：“孫哥，忙著呢？”
    “啊，小楊，你在單位呢？真沒注意……”中年男警察連忙笑道：“都是那個該死的趙靈萱啊！這下牽扯了太多人，影響很惡劣！控製輿情引導風向……網監的人不夠用，咱們懂電腦的同誌都被抽去幫忙……”
    “什麽事兒？我這有點糊塗了。”楊紫墨是真不知道，畢竟這幾天她也忙著。
    “咳！你還不知道？”男警察微微一愣，便簡短截說，把網絡上至今還統治熱搜的豔照門事件，給楊紫墨普及了一通。
    “那趙靈萱，真不是個東西！”男警察鄙夷道：“光視頻放出來的，就五六個男人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隱隱感覺，這個放出視頻的神秘人，是故意控製著，他手裏說不定還有更重磅的，隻是不敢放，他目的好像就是要讓事情鬧大，但又不是為了敲錢，這動機也是挺難理解。”
    “誰放的視頻？”楊紫墨很自然地問道。
    “不知道！是個高手！”男警察立刻答道：“用了好幾級跳板，然後就迅速切割，很難追蹤到源頭，從手法看，像是國內，但其他的就不好查了。”
    楊紫墨點點頭，這樣網絡輿情的案子，通常不歸她管，對於娛樂圈她也並不感興趣。
    但一轉身的時候，忽地心中一動，想起昨晚在醫院裏遇到的那個話癆的小護士。
    鬼使神差地，楊紫墨再次追問道：“這視頻裏，有個叫蘇擬的？”
    “誒？”男警察樂了，“小楊你還是看新聞了呀！對，有個蘇擬！最後一段視頻。不過……說起來這蘇擬可也算是個人物了，趙靈萱都那麽勾引了，他硬是沒反應，還給人家打了……我們組裏都在說，這小子該不會是取向有問題吧，哈哈哈！”
    取向……那可太沒問題了！
    楊紫墨腦子裏掠過好幾個女孩。
    淩招娣、李鐵男、王鋼蛋，還有剛才那個不知名的小護士……
    卻聽那男警察繼續說道：“最開始，他拍戲的時候跟趙靈萱結仇，一個群演而已，直接就被封殺了！後來趙靈萱可能是要逼他就範，用了手段，給他捧起來，然後就有了打耳光的那段視頻……”
    “後來呢？”楊紫墨像是個合格的聽眾。
    呃？
    男警察似乎很詫異，平時從不見小楊關注這些八卦訊息呀。
    怎麽對這個蘇擬，這麽上心？
    不過既然問到了，也不是什麽秘密，他便整理了一下思路，從頭說起。
    “蘇擬，從小就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的。”
    “一年前，跟很多追夢人一樣，不知受了什麽事情鼓舞，來到蟠龍當群演，成為追夢人大軍中的一員。”
    “也跟很多群演的經曆一樣，一年下來，幾乎混不下去，房租都要交不起了。”
    “但他還真的挺努力的！居然去找兩個站街女，練習表演……結果因為擾民，被咱們派出所的同誌給抓了，說是嫖娼，哈哈哈……”
    呃，好笑麽？
    我抓的。
    楊紫墨皺眉，心想莫非當初我還真誤會他了？
    不是被毀掉了證據，是真的半夜三更，跟兩個站街女，練演戲？？
    誰家好人這麽鍛煉演技啊！
    那天夜裏，楊紫墨是在閨蜜就職的派出所查個檔案，剛好遇到報警，說有人半夜嫖娼，她一聽就火大，直接親自帶隊去了，就這麽認識的蘇擬。
    “豔照門的事情爆出來之後，趙靈萱算是徹底廢了。”男警察沒注意到楊紫墨古怪的臉色，繼續說道：“出現在視頻裏的人，也都紛紛切割，撇清關係，甚至發聲明洗白，現在整個互聯網上都亂成一鍋粥了！”
    “那個發視頻的神秘人，沒法找到。”
    “蘇擬也算是遭了池魚之殃，哪怕現在網絡上名聲很好，都在說他是當代柳下惠什麽的，但有人遞了個話，就把他踢出了劇組，今後怕是也要被全麵封殺，沒法混娛樂圈了的。”
    嗯？
    楊紫墨聽到裏麵語焉不詳，敏銳地問道：“誰遞的什麽話？”
    這……
    男警察歎了口氣，用更低的聲音，說了個職位，和姓氏。
    楊紫墨臉色一變，張了張嘴，終於沒再說什麽。
    說到底，她也就是個小警察，從哪個角度都夠不上那個級別的人物。
    惡心！
    趙靈萱塌房，那些出現在視頻裏的猥瑣男人，雖然丟臉，但各展神通，也都能夠全身而退。
    反而是唯一清白的蘇擬，一個那麽努力的普通演員，在這個事件中，受了最大的傷害？
    然而剛才……她在醫院見過蘇擬，依然是笑嘻嘻滿不在乎的樣子，仿佛不管是進警局，還是被無故打壓，都不能影響他。
    他依然還在醫院采風，為了演好一個醫生的角色……
    驀地，楊紫墨心中升起感觸。
    “這蘇擬啊，牛逼！”男警察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講道理，那種情況下，我或許也能抗拒，但考慮的是這身警服！他隻是一個群演，明知道趙靈萱能給他極大的資源支持，又不是什麽又醜又老的女人下不去嘴，他硬是能忍住誘惑，我是挺佩服的……”
    楊紫墨沒再說什麽，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打開抽屜，拿出一隻小巧的手機。
    陳舊的背殼上，一個用銀箔貼紙拚成的“櫟”字，歪歪扭扭，閃爍著微光。
    但這不是她的真名。
    淩櫟，是蘇擬的正牌女朋友麽？
    嗯……她的案子，明天問問怎麽樣了，聽說是個緩刑吧，那過幾天就能出去了。
    按亮手機，居然還有一點殘電。
    楊紫墨點進桌麵，不知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關於蘇擬的信息。
    沒來由地，她想要多了解一些。
    關於。
    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