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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歡在紀華的敘述中，慢慢明白了過來。
    所以，是在她被領走後，有人來找她，然後把阿公給打傷了。
    也就是說，導致阿公最終死亡的起因，是她。
    池歡轉動了一下腕間的手鐲，眼神變得更加晦暗。
    原本以為是簡單地尋找一下生父生母，沒想到事情背後似乎還有很大的隱情。
    但是，誰會大費周章找一個孤兒呢？
    池歡感覺自己眼前似乎有一個纏在一起的巨大線團，但是又沒辦法在裏麵找到頭緒。
    “嘿，想什麽呢？”
    紀華微微前傾，抬手在池歡麵前晃了晃。
    池歡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男人。
    “沒什麽，我在想，我們剛剛出來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到出租車？”
    池歡看著外麵開始慢慢暗下來的天，隨便找了個話題轉了出去。
    眼前這個人雖然一副和她很熟稔，很信任她的樣子。
    但是，對於池歡來說，這人也就是個陌生人，有很多話，肯定沒辦法告訴他的。
    “出租車？”
    “嗯，我下車時候給了出租車司機錢，讓他在巷子口等我出來的。”
    “你給了多少？”
    “500。”
    “艸，你肯定是被那個孫子耍了。”
    紀華的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池歡麵前的那杯檸檬水濺出來了一些。
    看著他手上鼓脹的青筋，池歡想問問他，手疼不疼。
    “我沒比你晚回來多久，但我進來的時候，巷子口沒看到什麽車。你還記得車牌號是什麽嗎？”
    池歡搖了搖頭。
    她當時隨手攔了一輛車，哪會留心去記車牌。
    “沒事，我一定幫你把錢要回來。”
    池歡趕忙搖了搖手，她也就是隨便找了個話題，哪裏是這個意思。
    別到時候再因為這五百塊錢，搞出什麽刑事案件來，那又是她的罪過了。
    “不用不用，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錢沒關係的，也是我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你可千萬別衝動，為了這麽點錢出了事不值當的。阿婆，阿婆還需要你照顧呢。”
    紀華看著池歡，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時候，他額前的劉海不斷地顫動著。
    池歡被他笑得不明就裏。
    紀華笑完之後，把頭發往後捋了一把，然後拿起麵前的杯子喝一口，徐徐開口。
    “我是去要錢，不是欠人錢，能出什麽事。再說了，有困難，我會找警察叔叔的。看來哥哥我給你留下的印象實在是不好，我確實是小混混，但我也不是什麽喊打喊殺的黑社會啊。”
    池歡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尷尬了起來。
    她確實太先入為主了。
    接下來，開始上菜了。
    他們一邊吃，紀華一邊和她聊著這些年的生活。
    池歡挑選著說了一些，基本都是報喜不報憂。
    她不想再讓他和阿婆替她擔心了，反正這次回去之後，大概也是沒什麽機會見麵的。
    吃飯的時候，紀華一直替池歡夾菜，一直到池歡吃不下了，才把剩下的東西都給吃了。
    吃完飯，池歡拿出手機和顧辭聊了幾句，報了個平安。
    自從出了上次的事，顧辭越發的操心，真的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了池歡的親哥哥。
    就在池歡拿著手機不斷按著的時候，她對麵的紀華再一次開口了。
    紀華點了一個很辣的鍋底，此刻吃完飯，嘴巴被辣的鮮紅，襯的他的臉更白了。
    “歡歡，我以前一直在想，我們還能不能見麵，我們見麵會是什麽樣子。現在看到你過得好，我也算老懷安慰了。”
    老懷安慰？
    池歡看了眼眼前也就三十來歲的男人，不由得吐槽了一下他這錯誤的用詞。
    紀華也沒注意到池歡的心理變化，自顧自說著。
    “其實當年你被領養走，我追著車子好久，一直到追不上才放棄了。這些年，我也試著找過你，但都沒有線索。我有時候一直會想，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還告訴我那些人對你不好，我真的會提著把刀過去，把他們都宰了。”
    紀華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流露出一股殺意，看得池歡一驚，慶幸自己剛剛還好什麽都沒說。
    “你居然長這麽大了，當初隻會哭唧唧，話都說不全的小娃娃，居然已經長這麽大了。而且看起來，你現在過得肯定要比跟著我們強多了。這樣就好，這樣很好，這樣我就沒有遺憾了。不記得我也沒關係，你過得好就行了。”
    紀華喃喃自語，到後麵，眼眶裏都帶上了幾分潮氣。
    池歡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自己在他麵前，一下子從三四歲長到現在這麽大的一樣。
    而且一個她都沒印象的人，對她居然有著這麽強烈的感情。
    其實不光是他，還有阿婆。
    這些被她遺忘了的人，居然隻是因為小時候和她相處過那一兩年，時隔這麽久，還能牢牢記得她，甚至對她有著深厚的情感寄托。
    這樣多的偏愛和愛護，讓池歡感覺到溫暖的同時，讓她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他們的這份愛，讓她無所適從。
    對於自己忘了他們這件事，池歡甚至產生了強烈的愧疚感。
    她根本配不上，他們的這份愛。
    她對著對她沒有多少感情，隻是把她當成工具人的池家人，虛與逶迤，甚至是努力強迫自己融入和討好。
    但是對這些對她念念不忘的人，居然連記憶都沒有。
    池歡用手緊緊地攥住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裏，疼痛自手掌遍布全身。
    她機械地跟著紀華出了火鍋店。
    “今晚住哪兒？用不用我幫你找地方？”
    “不用，我去我同學家。”
    “好。”
    紀華沒有堅持。
    “加個微信吧，以後不管遇著誰欺負你，都和哥哥講，我幫你打他們，就像小時候那樣。哥哥別的本事沒有，打人那可厲害著呢。”
    “謝謝，紀華哥哥。”
    紀華揉了揉喜歡的腦袋，幫池歡叫來了一輛車。
    池歡在後視鏡裏看不到他身影之後，讓司機師傅停了下來。
    拿著行李站在路邊，池歡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到a市了？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我是不是一個，很壞的人？原來不是沒人愛我，是我不值得被愛。”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池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