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賽馬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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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深夜,蕭允晏翻來覆去地還是沒能睡著,西康和唐嘞相鄰,唐嘞一向不問世事,但曆代西康王一直想將烏溜氏收入自己的國土,以便日後能往東這塊富庶之地開疆拓土。隻因為四周牽涉過廣,西康王才遲遲沒有動手。但如果此次蕭允晏要動烏溜氏,西康王也必定不會任之由之。烏溜氏和西康之間堵著一座山,那座山顯然不適宜行軍。而唯一的辦法是借道唐嘞的迭錯,由此往東而來。從今夜狼主對丹增的滿意以及自己和他相談甚歡的情況來看,他始終覺得今夜來到這裏,就像是一場神奇的際遇和牽引,更是一場莫大的機遇。
    蕭允晏越想越興奮,反反複複琢磨著該如何跟狼主開這個口。他想著此時若赫連漪在,便能迫不及待將這個想法告知於她,也能讓她幫自己出謀劃策。一想起她,卻是更睡不著了,忽然幻想起倘若她此時就在自己枕邊那該多好。心頭的火一旦升起便難以澆滅,蕭允晏索性起了床,在案桌上拿起筆墨匆匆寫了一封信,寫畢,又將信交給殿內的侍人,交代囑咐了一番,又往外走去。
    出了門,他靜靜地站立在院子裏的一顆老樹旁,隻見繁星滿天,似乎伸手就可觸摸。蕭允晏站了一時,心緒已是平伏了不少。正準備回去,卻見隔壁赫連漪所住的寢宮裏有個人影從裏麵出來。那人手裏提著一盞燈籠,身形極是纖細的模樣。盡管隔得遠,蕭允晏也已經看出那人正是赫連漪。這麽晚,她做什麽去?蕭允晏覺得奇怪,又怕自己喊叫驚著她,便悄然走向那個院子。
    赫連漪雙手合十,抬頭閉目,嘴裏喃喃低聲輕念:“父皇在天之靈若聽到,請給兒臣指一條明路,兒臣究竟該怎麽做?丹增,究竟是不是父皇指引著兒臣讓兒臣來見到他的?”
    蕭允晏本已走到她的身後,聽著她所說,心中一陣心疼,正準備伸手從她背後抱住她,誰知聽到她說出最後一句,一時既驚呆且錯愕,伸出的手停留在那裏。此時,赫連漪終於意識到有人在自己身後,轉過身,卻見竟是蕭允晏,他的臉上滿是驚愕和憤怒的樣子。
    “殿下,殿下什麽時候來的?”
    “我剛才在院子裏,看你出來便過來了。”蕭允晏的聲音很冷。
    赫連漪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全被他聽到了,一時臉上發燙,有些局促不安。
    “怎麽這麽冷還不睡?”顯然,蕭允晏想緩和一下氣氛。
    赫連漪抽噎著道:“今日是我父皇的忌日,已整整一年了……”
    “原來如此。”蕭允晏也十分恭敬虔誠地拜了拜,拜完,又換了個臉色,眼神淩厲地望著赫連漪,“方才聽你說起丹增,你究竟想做什麽?”
    赫連漪知道,自從見了丹增後,自己的心思便藏不住了,索性試探著問:“殿下,如若——我將丹增帶回去,以父皇遺落在民間之子為名起事,到時我們開辟兩條戰線,我相信大寧會有一批忠臣良將歸順於我的。”
    “快收起你這個念頭。”蕭允晏終於粗暴喝止她的想法,“我絕對不會容許有這樣的事出現。若真如你所想,那將來呢?將來我們倆要兵戎相見嗎?”
    “殿下,我沒想那麽遠,我隻是想盡快攻下煙陵。”
    蕭允晏目光銳利地望著她,“以你的才智,你怎麽會想不到這些?漪兒,大夏是絕對不能複國的。很多話我沒有跟你說過,但不表示不去想,我現在的目標就是早日攻下煙陵,那樣就能給自己更多獲取儲位的籌碼,如若你我將來真的得償所願,我自會立你給我生的孩子為太子,到時候你就是皇後,這整個天下就是你和我的,我們所擁有的不止是大夏,還有大梁,你明白嗎?”
    “可是,殿下將來若無法得償所願呢?”
    “那樣,我會向我六哥請求,讓他封我為夏王,將來我們的孩子也世代為那裏的王,永遠守護在那塊土地以及那裏的百姓。漪兒,我心裏始終是將你的所願放在第一位的。”
    赫連漪牽強地使勁讓自己擠出笑臉,道:“嗯。”
    蕭允晏知道她始終無法安心,又道:“現在說來說去隻在於合川這位置太過於錯綜複雜,如果我能將兵馬囤駐於臨邑,再從臨邑攻下烏溜氏,再到煙陵城,五年的時間,真的應該不難。”
    赫連漪終於讓自己裝著平靜的樣子,道:“殿下的算盤是好,但翊王這麽多年也沒敢動烏溜氏的心思,無非是忌憚周邊各國的牽連。烏溜氏是夾雜在大梁、大寧、西康以及唐嘞之間的一個數百年的小國,雖是彈丸之地,卻因進可攻退可守的地勢,數百年來周邊各國皆對它有吞並之心卻沒能奈他何。若有人膽敢屯兵於此,那無疑與周邊各國為敵,將自己推到失道寡助的境地。西康和大寧雖嫌隙不斷,但殿下一旦將兵馬駐紮於此,西康王勢必將拋掉所有前嫌跟赫連定邦結盟。狼主目前看來是有心跟你我交好,唐嘞也是向來與世無爭,可一旦傷及國土利益百姓安危,狼主未必能坐視不理。烏溜氏這塊擺在麵前的肥肉,誰都想吃,誰又都吃不得。”
    蕭允晏道:“我的目標隻是烏溜氏而已。”
    “可是唇亡齒寒,殿下若吞掉烏溜氏,對於西康王來說就好比臥榻之側有人虎視眈眈。”
    “我隻要堵掉西康的軍隊,那樣,一切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怎麽堵?”
    “西康若是要增兵支援赫連定邦,必得經過貢昌堡,我隻須問狼主借迭錯這塊地,阻攔他們發兵便可。”
    赫連漪當頭便給他潑了一盆涼水,“這古往今來,哪個借去的地盤都是有借無還?狼主若肯借你駐軍之地,無疑是引狼入室、養虎為患,殿下這算盤打得是否過於精了?”
    “我跟他們不同,我是真心誠意的。”
    “殿下真心誠意我信,可狼主會信嗎?”
    “我找個好時機跟狼主開誠布公談談借地之事,唐嘞本來就一直受這兩國欺辱,於他未必沒有好處,說不定狼主能答應呢,總之,我得試試。”
    赫連漪總算點頭認同,“那殿下不妨一試。”
    “太冷了,我怕你凍著,先去睡吧。”
    “嗯,好。”說罷,赫連漪就進去了。
    次日,天氣格外地暖和。宮城中人來人往地好不熱鬧,今日是唐嘞人最為看重的賽馬節,朝中大小官員幾乎都來觀看,赫連漪和蕭允晏坐在貴賓的位置,不時,狼主和讚蒙各自到來,讚蒙坐在一輛華車上,眾官員對她的到來而歡呼,赫連漪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問出口,多傑卻仿佛看懂兩人疑惑,對兩人解釋:“我們讚蒙已有三年未曾出過她自己的寢宮了,今日是她三年來第一次出門,所以大家看到她格外高興。”
    “原來如此,看來你們很重視這個賽馬節?”
    多傑道:“實不相瞞,這賽馬節在民間,是一年一度,但隻是賽馬。而在宮城卻是三年一度,花樣也比民間的繁複很多,我們唐嘞向來是選舉賢能者為狼主,所以這賽馬節看似賽馬,實際上是選拔下一任狼主人選。今日頭一天是馴鷹大會,明天還有箭術比賽,後天才是賽馬,往後也還有些文試。”
    蕭允晏一聽有箭術,又問多傑:“這個是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嗎?”
    “是曆任賽馬節裏拔得頭籌的來參加,優勝略汰,如今備選還有二十餘名。”看了看丹增,意為:論箭術,你若一出誰敢爭鋒,隻是可惜了!
    幾人正說著,狼主的步輦、讚蒙的車輦都已到達,兩人上前去拜望讚蒙,讚蒙幾乎是半躺著,看得出身子孱弱,望著兩人,卻感歎了幾聲:“好一對壁人。”
    赫連漪一時有些驚詫,想著自己二人並未有什麽出格之舉,何以讚蒙斷定兩人便是情侶。又想著可能是自己和蕭允晏孤男寡女一起同來,想不被別人誤會也不容易,便也釋懷。
    隻聽讚蒙又用唐嘞話問:“昨夜說起的那個少年丹增呢?怎麽不見他?”
    丹增被釋放後,一直跟在蕭允晏身邊,以蕭允晏侍從身份入場,丹增聽到,便上前見了禮,讚蒙見了他一時有些驚詫,看了看赫連漪又看了看他,最後對赫連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二人是姐弟。”
    狼主笑了笑,“昨夜我看到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幾人說時,隨著一聲鷹哨,比賽已是開始。一時間呼啦啦走出好些個魁梧雄壯的大漢,個個手裏擎著金鷹。大漢們坐在馬背上,經過了兩輪比賽。接下來是叫鷹,二十餘隻金鷹呼啦啦地飛出去,其他鷹已經漸漸飛遠,而有一隻鷹卻始終盤旋在一處,銳利的目光緊緊逼視著一名宮中侍衛。眼見別的金鷹早已飛走,它的訓鷹人大急,可是任憑他如何催促,卻都無濟於事。終於,那隻金鷹在盤旋一陣後,朝著那名宮中侍衛飛撲過去。看到的人無不驚駭,那名侍衛旁邊的一些侍衛紛紛挺身相護,鷹的主人此時也飛奔到了那人身邊,可是任憑鷹主人怎麽阻攔喝止,金鷹卻始終無動於衷,還是一心朝著那名侍衛猛攻。那侍衛左閃右避,在袍澤們的護持下,雖閃躲了好一陣子,但還是被那隻金鷹用利嘴啄得到處是傷。就這樣侍衛們越聚越多,可金鷹卻依然還是誓不罷休,那名侍衛被撲倒在地,地上到處是他的鮮血,此時又聚攏來一批侍衛,他們不停驅趕著金鷹,奇怪的是那金鷹隻一心對付那一名侍衛,對其他人卻一直沒有攻擊。侍衛們將金鷹驅趕開,正準備將那名受傷的侍衛抬到安全之處,卻見金鷹又準備俯衝下來……
    此時的丹增終於看不下去,他先是吹了個奇特的響哨,然後又輕盈地往一匹馬上一躍,身子站立在了馬背上,隨即又撐開一隻手,等著那金鷹飛來。眾人看著都覺得奇怪,自那丹增的響哨一吹,那隻金鷹隨即停止了向那侍衛攻擊,而後真的就飛回到了丹增的手中。訓鷹人見狀,大為驚異。跟了自己好些年的金鷹自己收服不了,卻被丹增輕而易舉地收服。
    那隻金鷹在丹增的手中,和丹增互望著。此時場內已經安靜了下來,丹增和那名金鷹主人一問一答後,又和那名受傷的侍衛說了好久,在場的眾人聽得驚異連連又讚許連連,包括狼主和讚蒙也是如此。
    蕭允晏和赫連漪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看懂丹增似在質問那名受傷的侍衛,赫連漪便悄聲問一旁狼主特意指派給他們,能簡單說些漢語的侍者:“他們在說什麽?”
    侍者回道:“丹增質問那個侍衛是不是曾經對那隻金鷹做過什麽,那侍衛一開始不承認,丹增再三質問他才說當年他得了一種病症,受人蠱惑曾陶過金鷹的窩,並偷走了一隻剛出生的金鷹。”
    “難怪。”赫連漪說時,丹增似在和那隻金鷹交流著什麽,而後讓它回到主人身邊。讓人詫異的是:金鷹至始至終聽從著丹增,且隻有看向丹增的時候,它原本犀利的目光變得異常柔和平順。
    讚蒙被這麽一鬧,似乎興致特別高,精神也比往日好上很多,她對狼主說了一句話,狼主隨即又將自已經回到蕭允晏身旁的丹增召喚過去,並問了他一些問題。
    這次,不用再問別人,赫連漪和蕭允晏都已經猜測出,在讚蒙的鼓動下,狼主似乎有心破格讓丹增也去參與賽事,而丹增對此似乎也樂於接受。此時,多傑大人舉著丹增的手正在替狼主宣布丹增被破格參與賽事的資格,人群中一片歡呼沸騰,看得出來大家都被這個少年折服了。蕭允晏自是為丹增高興,赫連漪卻深感不安。早在昨日,她就已經覺得她此次的陰錯陽差正是她父皇冥冥之中的牽引著遇到丹增。蕭允晏滿是笑意地望向赫連漪,卻見她望著丹增,麵上閃現著失落和焦急。
    “你怎麽了?你不為丹增高興嗎?”
    赫連漪隻得勉強笑笑,“當然為他高興,隻是我從沒想過他竟這麽厲害。他是怎麽做到能跟鷹交流的?”
    蕭允晏也覺得這少年有些奇異,但他猜測:“估計他也訓練過金鷹,想讓金鷹替他完成誅滅狼群的想法。隻是沒曾想,更早地遇到了我們。”
    赫連漪點了點頭,想想也唯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但她依然還是不肯死心,隻寄希望於他最終功敗垂成。可惜,赫連漪的希望始終是落空,連續三日的比賽丹增依然是拔得頭籌且遙遙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