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科場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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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朱托回稟梁帝:“陛下,臣近日一直查探狀元之事,臣查明:科考前幾日,狀元、榜眼、探花等幾名仕子聚在一處,狀元郎酒後豪言,今科狀元非他莫屬,翰林院也已給他備好席位。此事當時成為笑談,不曾想,日後放榜,宋叔獒果真中了狀元,此事又一度成了美談。有好事之徒將此事編成歌謠,從此傳唱開。”
    見梁帝一直默不作聲,朱托繼續道:“臣還查明:今科狀元、榜眼、探花皆頻繁出入會仙樓。宋叔獒、徐過同時入京,入京一月來,出入會仙樓八次,徐過則九次。探花則幾乎日日遊梭於會仙樓。”
    “會仙樓?這名字聽著熟悉,這是什麽地方?”
    “會仙樓是京中名聲最盛的青樓。”
    梁帝點了點頭,表示想起來了,朱托又道:“自上次霽王殿下納了雲知秋為妾後,會仙樓又來了兩位奇女子,長得皆是玉貌花容,卻又皆以文章見長,今科前三甲跟她們交往頗多。而她們......”
    “她們怎麽了?”
    “陛下,會仙樓的歌伎、樂伎等等,無一不跟許、楊、顏、虞家四位少爺過從甚密。如今,許、楊兩家分成兩派,雲知秋是被許家少爺捧出來的,瓊台則跟楊少爺成了知交密友。”
    梁帝聽罷,忽然像是釋出一團疑雲,道:“如若許、楊二人要泄題,又豈非輕而易舉?”
    “此事臣隻查到此,不敢妄加評斷。”
    “朱托,放手去查,這三人都要好好查查。”
    “臣遵旨。”
    朱托正要走,隻聽鄭有榮道:“陛下,四鴻四人急色匆匆地趕來,像是有要事稟報。”
    “那就讓他們進來。”
    不時,四鴻進了來,還不曾見禮,梁帝就問:“你四人有什麽要跟朕說的?”
    調弦子道:“陛下,臣等想來想去覺得此事不妥,實在不得不一吐為快。許大人和翊王殿下互相倚靠,楊大人跟霽王殿下更是血肉親情。如果陛下要查辦他二人,此事會引起軒然大波不說,可能會讓兩位皇子的——”調弦子停頓了一下,似在想該如何用詞。
    梁帝見他停頓不說,便追問:“會如何?”
    “不快。”調弦子慢悠悠地說。
    “不快?”這兩個字讓梁帝思忖再三,臉色卻是越來越陰沉。
    幾人見他一直沉默不語,端硯子道:“陛下,翊王或許還好,他被趙樹牽絆著,無暇脫身。可霽王來去自由,他行事向來果敢決斷……”
    端硯子故意沒往下說,梁帝聽到此,想起太子之事,忽然道:“朱托,此事還需細查,但你記著,必須要暗中查,不可聲張,也不可泄露任何蛛絲馬跡。”
    “臣遵旨。”朱托說著就告退而去。
    丹青子道:“陛下,這今科三甲,確實都是名聲大噪的大才子。這其中會否有些誤會?”
    “正是因為名動一時,許崢嶸、楊正午才想著網羅黨羽,提前內定。”
    四鴻聽了此話,一時皆不敢再多說。
    ******
    兩月過去,朱托又來了:“陛下,關於狀元的事,臣已經徹查仔細了。”
    “快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朱托道:“許大人和楊大人在暗中較勁,皆在培植自己的新勢力。他們早已各自看中今科前三甲的才名,許崢嶸泄了題給狀元宋叔獒,楊正午則透題給了榜眼和探花,而其中的牽線人分別是許長君和雲知春,楊鶴跟瓊台姑娘。”
    梁帝一聽,頓時怒火中燒,怒道:“將這些人統統拿下,還有許崢嶸、楊正午、虞信、顏仕林這幾人,統統都拿下。”
    一旁的鄭有榮立即勸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梁帝見鄭有榮的樣子,知道他有話想說,卻又不敢,便道:“你想說什麽便說。”
    “陛下恕罪,老奴覺得:此事如果聲張,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此事四鴻皆知曉,不如陛下聽一聽他們的意見。”
    梁帝聽罷,緩緩地點了點頭,“嗯,速傳四鴻來。”
    過了一時,四鴻到來,朱托將事情跟四鴻細細說了一遍,梁帝對他和鄭有榮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是。”室內隻剩了梁帝和四鴻,調弦子這才開口:“陛下,此事牽涉甚廣,還請陛下慎重起見。”
    梁帝有些不耐煩,喝問:“朕還要如何慎重?”
    調弦子道:“臣等還是那句話,翊王和霽王各自和這兩位大人息息相關,利益相連,而他們又都驍勇善戰,如若觸及到他們的利益,臣無法預料他們會做出什麽反應。”
    一席話,讓梁帝不再言語,丹青子趁勢道:“陛下,依臣之見,此事陛下還是需等時機,等時機一到,陛下順勢將許、楊兩家連根拔起,不讓他們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梁帝沉默了良久,這才點頭同意。
    ******
    孤煙河畔的草廬邊,茱萸一身尋常農家姑娘的裝束,她蹲在一片菜地裏澆水。蕭白遠遠地望著她,隻覺得她的身姿柔韌如蒲葦一般。終於,茱萸澆完水,走了過來,將蕭白推到暖陽下,自己又坐到他對麵,將石桌上的那件沒縫好的冬衣在蕭白身上比了又比。
    對比間,茱萸不小心拉起蕭白寬鬆的袖子,又再次看到他手臂上的一塊疤痕。蕭白看著她的神情,跟第一次看到時的觸目驚心相比,這次雖淡然了許多,但還是呆怔了許久。
    “你怎麽了?”蕭白問。
    茱萸終於開口:“這疤痕?世子可還記得是怎麽來的嗎?”
    “不記得了。”
    “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沒有。”
    聽他這麽說,茱萸隻得將他的傷疤掩蓋起來,又笑著道:“世子,茱萸托郭亮的親戚在華亭那邊看好了一處宅子,等世子這三年喪滿,我便去稟明陛下,讓他放你我去華亭,可好?”
    “華亭?華亭在哪裏?”
    “在江南,那裏山明水秀,風景宜人。”
    蕭白聽著“哦”了一聲,卻沒說話。
    茱萸問:“如果陛下能放你我離去,世子願意嗎?”
    蕭白卻又問:“為什麽去那裏?”
    “那裏是我夢裏牽掛的地方。我模模糊糊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家中宅院裏總是書聲朗朗,歡笑聲聲。我記得我母親玉凝脂一般的手總是牽著我,那個地方總是滿園春色,鶯飛草長......”
    “那是你的家?”
    “是啊,我七歲入宮,在這之前我的家就在那裏。隻是,我現在讓郭亮置辦的宅子是在深山裏,不知道世子會不會喜歡?”
    蕭白終於點了點頭,道:“願意。”
    茱萸臉上露出粲然的笑,“到時我們也像在這裏一樣,我種些菜,你白日裏看書,閑時垂釣,這世間的一切紛擾喧囂都跟我們無關。世子,你說這樣好不好?”
    蕭白沉默片刻,應聲:“好。”
    兩人說著話,日頭漸漸西沉,茱萸放下手頭的針線活,道:“起風了,進屋吧。”
    “好。”
    入夜,孤煙河兩岸陷入一片靜謐之中,蕭白房中的燈卻還亮著。此時,褚昂久推門而進,見蕭白還坐著正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疤痕,不覺奇怪。
    “世子,在等我呢?”
    蕭白搖頭道:“沒有,不是等你,隻是我自己睡不著。”
    褚昂久有些詫異,“世子,有什麽事嗎?”
    “大約在二十年前,江南的華亭,曾經有個書香世家,後來可能被滅門了,隻有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不知為何幸存了下來,又輾轉進宮,成了女官。你查一下,這期間江南華亭有哪個望族遭了滅門慘案?”
    “世子,你這是在哪裏聽到的風聲?查二十年前的事做什麽?”
    蕭白往茱萸的房間指去,“如若我所猜沒錯,她就是當年那個幸存的小姑娘。”
    “她?”褚昂久一時有些震驚,卻道:“即便是,也跟我們的事無關,她也從不在世子的任何計劃裏,世子何必費這心思?”
    “終歸是我朝夕相對的人,我想知道她的來路和底細。”
    褚昂久忽然心領神會一般,自作聰明地道:“哦,該不會她藏在宮裏,想報仇吧?”
    蕭白卻搖頭道:“不像。”
    “那,那究竟是為何?”
    “不知道。對了,京裏現在情形如何?”
    “對,昂久此來正是要跟世子說,老皇帝今日忽然抓了宋叔獒的錯處,將他拿下了,如今正關押在玄衣司呢。朱托正在審他,許、楊二人互相抓著對方的把柄,隻要宋叔獒將這件事供出來,那許、楊兩黨瞬息便將大廈傾塌。還有,十二皇子母子現在大受聖寵,在朝中皆有目共睹。”
    蕭白道:“十二皇子尚小,即便樊氏兄弟手握兵馬,朝中大臣也都沒有反應過來。若是時間長了,等他們反應,隻怕我們便不會如此順利了。讓四鴻助推一把,此事該早日了結。”
    “好。正好,自從新夏複立以來,蕭允晏似乎就一直在跟赫連漪較著勁。蕭允昇那邊,有趙樹牽絆著,就算他想脫身,恐怕也不容易。此時我們正是天時地利人和。”
    “但京中的消息還是要切記被蕭允晏和蕭允昇知情,許長君、楊鶴等人,在京中遍布暗樁,先將他們控製住。”
    “是,昂久會讓四鴻想辦法讓老皇帝以快刀斬亂麻之勢處理這次的科考舞弊案,不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