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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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大勝居高臨下俯瞰著整個戰勢,城下,箭矢紛飛,金戈縱橫。寧軍此時駕起了十來輛雲梯,苻大勝下令:“用火弩。”一時,城下下起了火矢雨。
寧軍這邊也不示弱,投石車上紛紛射出石塊砸向城牆,城牆上新夏軍的損傷也不在少數。
一連幾日,蕭允晏的大帳裏,不斷有將士來報寧、夏兩邊的戰況:“殿下,寧軍損傷不大,新夏軍傷亡不少。但是一天下來,寧軍似乎也沒有攻破的跡象。”
又有人來:“殿下,末將在寧軍軍中聽到一些奇怪的消息。”
“什麽消息?”
那名探子道:“末將聽很多士兵在那裏議論,說此時殿下應該回大梁了。”
蕭允晏奇道:“本王為何會回大梁?”
那探子忙道:“不知道,但聽他們的口氣殿下回大梁似乎是理所應當似的。還說,如果殿下今日不回,明日也會回,明日不回,後日也會回去。我們梁軍,根本就無暇顧及他們。”
蕭允晏身邊的一名將領暴怒斥責:“純屬無稽之談,殿下為何偏偏會選在這兩日回京?他們這分明就是故意攪擾讓我們中計。殿下,末將還是那個意思,末將請命,今晚末將就去攻襲他們。”
冷先生此時皺了皺眉,想到自己已經好些時日沒有京中的消息了,忽然覺察到一絲怪異,“殿下,在下前些日子寄家書回京,卻遲遲不見回信。而且,自從楊大人被貶謫後,我們似乎已經好久不曾有京中的消息了,不知京中現下情形如何?”
蕭允晏想了想,便吩咐:“魯時,要麽你去京城看看最近都有什麽事。”
“是。”魯時應了一聲,便去了。
又數日過去,寧軍依然還是沒能攻破新夏的城門。崇文閣內,一名夏軍向赫連漪稟報:“公主,我們派去的人不但沒能成功燒毀寧軍的糧草,並且無一生還,但是末將剛得到消息,說是梁軍將寧軍的糧倉給燒毀了。”
那人剛說完,又有人來報:“稟公主,梁軍將還留在上邪亭的五千寧軍圍困住了。”
赫連漪一時內心如驚濤駭浪,心頭思緒紛湧,她早已料定蕭允晏必定會對付那五千寧軍。但是,下一步他會怎麽做?
呂仲簡聽罷卻是不見絲毫的詫異和驚喜,隻是神色如常地分析:“他們的糧倉已毀,這就意味著他們隻能斬殺戰馬為食。兩萬的鐵甲軍如今五千被困住,又死傷了約三千左右,公主,我們隻要能再守上十來日便能反戈相擊占取主動。臣這就將好消息告訴苻老將軍去。”
呂仲簡正要離去,赫連漪卻喊住了他,“呂卿,你覺得霽王下一步會怎麽做?”
“霽王這兩年來,一心要早日攻占洮渚城。公主應該比臣清楚,他究竟要什麽。”
“你的意思,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要對付我們?”
呂仲簡望了她一眼,“公主,也許霽王要對付的不是夏軍,也不是新夏,隻是公主......不,也許他並非真心要對付誰,隻不過是想讓公主重回他身邊罷了。”說罷,便出去了,留下一臉呆怔著的赫連漪。
又過一時,有人來報:“公主,霽王的兵馬此時從南線過來,看樣子是衝著我新夏軍來的。”
“多少兵馬?”
“大約五千左右?”
“再去探,及時稟。”
“是。”
那人離去,赫連漪頹然地跌坐了下來,沈留香過來,安撫道:“公主不必憂心,殿下斷然不會跟公主過不去的。”
“時過境遷了,他身邊早已有了別的女人,又怎麽會對我一直念念不忘。”
“奴婢方才聽呂相的意思,似乎殿下這兩年來的布局就是衝著公主來的。奴婢覺得吧,殿下可能是想:既然公主不肯回到她身邊,就隻有他將公主抓回去了。”
“那就抓我一個人回去吧,該償還的我償還他。”赫連漪忽然近乎狂躁。
“公主說的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計策。”不知什麽時候呂仲簡已經進來。
赫連漪本隻是一時氣話,呂仲簡的話讓赫連漪一時有些迷茫,“呂相這是什麽意思?”
“公主,苻老將軍那邊對抗寧軍本來就有些吃緊,如若再分出精力去對戰霽王的兵馬,情況必是十分險峻。臣以為公主所言不差,臣倒是有個計劃。”
“什麽計劃?”
“以公主一人之力引霽王入城,這城既然是霽王的,那他必將會竭力趕走寧軍,而我們自己的兵馬則可以趁機繞遠道往洮渚城進發。”
聽了呂仲簡的話,赫連漪隻覺得後脊背發涼,心如寒灰,她是聽明白了呂仲簡的意思,她望了望呂仲簡,怎麽都沒想到一生赤膽衷心的呂仲簡為了大夏的基業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便賭著氣道:“好,那就本宮獨自前去迎戰吧。”說著,她便出了營帳。
麵對赫連漪的負氣離去,呂仲簡卻是默不作聲,隻望著赫連漪的背影遠去,沈留香在後麵追著:“公主,等等我......”卻隻見赫連漪已經走向了馬棚,牽起馬,獨自往城南疾馳而去。
城南,連赫連漪都覺得驚訝,這裏竟無一人駐守。她正要發怒,究竟是誰下的這個令?在整個新夏國,誰敢越俎代庖越過她這個公主而下令讓守城軍隊撤退?即便苻大勝要調派南城守軍去迎戰北城的那些寧軍,那也得征得她的同意才行。可是,她滿腹的怨氣和責問,竟無從發泄,因為她身邊空無一人。
望著空空的城樓,赫連漪越發不安,天大地大,她隻覺得自己被所有人遺棄了。可是,前方洶湧的馬蹄聲已越來越近,直到此時赫連漪才開始惶惑不安。萬馬奔騰而來的聲響已近在眼前,不一時,又開始變得寂靜。有人在城外喊:“新夏軍,我們是大梁永勝軍,速開城門跪迎大梁的霽王殿下,自會饒你等不死。”
霽王殿下?赫連漪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所有的恐懼都煙消雲散。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來,往城下望去。
火光照耀著城下黑壓壓的一片,她遙遙望去,卻分不清誰是誰。蕭允晏,那個讓自己這兩年來一直在苦苦思念的人,如今卻兵臨城下來逼迫自己。
城下,羅鴻發出疑問:“殿下,這怎麽像是沒人的樣子?會不會有詐?”
蕭允晏發令:“撞開城門。”
城門被攻城木一撞即開,有人滿是驚訝地道:“殿下,裏麵真的空無一人。”
蕭允晏身旁的一名大將道:“不可能,我方才明明看到城牆上有一個人影的。殿下,要麽讓末將等人先進去。”
蕭允晏下令:“先派一支前鋒軍去看看。”
一支前鋒軍往城裏而進,不一會,有人回來稟報:“殿下,城牆上除了一個女人,再無其它人。”
“女人?”蕭允晏抬起頭,四處環顧,此時正好有一束月光傾瀉在城牆上,那微光裏,顯出一個女人的輪廓。那輪廓,縱便粗莽如羅鴻,也不禁走神。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幾乎也是同樣的情形,那個女人就這麽安然地站在那裏,看到她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將她獻給蕭允晏。
“殿下,是賀、賀、賀公子......”羅鴻結結巴巴著,卻不知,此時的蕭允晏似乎連怎麽呼吸都忘了,眼睛一直直直地望著城牆上的那個人。
但看了一會,城上的人卻忽然消失不見了。蕭允晏幾次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直到身後不斷有士兵悄聲嘀咕:“該不會是個九天仙女吧?”蕭允晏這才知道他方才是真的看到了赫連漪。
羅鵠隻覺得不可思議,又再下令:“再去看看,城內是否確實空無一兵一卒。”
士兵們呼啦啦地往城內進,約莫一炷香的時辰後,有人回來稟:“殿下,城中除了百姓,並沒有新夏軍。連北城那邊,都無人跟寧軍對抗。”
羅鴻道:“這新夏軍怎麽好端端地消失了?消失了卻又偏偏還剩一個公主?殿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蕭允晏直到此時才回轉過心神來,下令:“進去吧。”
他身邊的一名大將問:“殿下,方才那個女人怎麽辦?”
蕭允晏忽然緊勒韁繩,空氣忽然像凍結了一般,隔了好久蕭允晏才森冷地下令:“羅鵠,你去找找。”說罷,蕭允晏往前行去。
“是。”
羅鵠上了台階,見赫連漪倚靠在台階上,孤絕的身影獨自在寒風中瑟瑟而立,恭敬地叫了一聲:“見過夏國公主。”
赫連漪悠悠抬起頭,見眼前隻有羅鵠一個人,一時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隻聽羅鵠又道:“殿下已經進城了。這裏風大,請公主下去吧。”
“好。”她嗓子裏發出幹啞的聲音,然後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城下邁去。
梁軍已經浩浩蕩蕩地進了潯晉城,所到之處竟無一名兵卒。
士兵們不住在竊竊私語:“怎麽回事,新夏軍都到哪裏去了?”
忽然,羅鴻急匆匆地回來,道:“殿下,北城門那邊方圓十裏空無一人,目前寧軍正在用攻城錘攻城,但是北城城牆牢固,寧軍一時半會也攻不下來。”
蕭允晏道:“龍懷恩聽令,嚴守潯晉城。”
“是。”龍懷恩應聲後就帶著手下的軍隊往北城而去。
等人走遠,羅鴻道:“殿下,我們是不是又上了那個小公主的當了,她這明顯是要讓我們和寧軍鬥得你死我活,她好得漁翁之利。”
蕭允晏冷嗤了一聲:“怕什麽,她現在在我們手上,等他們順利拿下洮渚城,我們再去也不遲。”
“好好好,殿下,先讓他們忙活一場,就新夏那群半死不活的兵,見到我們還不是逃得遠遠地。到頭來,洮渚城還是我們的。”
“洮渚城是誰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煙陵城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我們手中。”
“是是是。不過,我是沒想明白,這小公主怎麽就一個人落在這裏?我可聽說新夏上下包括平寧王,也是唯她馬首是瞻的。”
“管他呢。”蕭允晏裝作絲毫不在意的淡漠神色,兀自打馬前去。
“殿下,你不等等羅鵠他們啊?”羅鴻追著問。
“等他做什麽?”
“那,那個赫連漪——殿下難道不準備見見?”
“見她做什麽,本王又不是沒見過她。她現在是我們的俘虜,該關哪裏關哪裏。”說著,蕭允晏又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