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來不及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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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夏子煜這兒治療一點兒都沒有起色,也許因為他的醫術太爛,也許因為我根本就沒病。
r市已經入冬,而我的手腳也因為天氣的原因變得冰涼。可我還是喜歡呆在外麵,因為寒冷的溫度可以幫助我驅趕我的噩夢。
“給你。”夏子煜把一副女士手套遞給了我。
“謝謝。”我戴上了手套,發現它真的很溫暖。
“不客氣。我曾經有一個朋友,她的手每到冬天也變得冰涼,所以有一次聖誕節我就送給了她一副手套,她戴著很喜歡,也還高興。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她那時候的笑臉。”夏子煜的神情好像在追憶著過去。和他說的一樣,那時候我的確很喜歡那副手套,不是因為手套本身,而是因為那是他送給我的手套。粗心大意的他,能想到過我的手冷,我已很知足。
“做你的朋友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說的是實話,雖然他霸道蠻橫,但有時候真的會給人創造意想不到的驚喜。
“不對,做我的朋友是一件很不幸福的事情。”夏子煜若有所思地說道。
“為什麽?”我問他。
“沒為什麽。”他並不想回答我的問題,“說說你吧!”他把話題扯到了我的身上。
“說我什麽?”
“說說你為什麽不喜歡別人關心你,為什麽總是想要遠離那些想要親近你的人!”
“嗯~因為關心我對他們來說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因為我總是會害到他們。可以這樣說,越親近我越倒黴!”我說得很無所謂,可是心卻因為這句話而變得難受起來。
“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所以你才不想因為自己傷害到無辜的人。可你要相信:善一定會有善報,所以不要阻止別人去關心你,別人的善良會為他們贏來一個好的結局,而你的善良也會為你自己創造一個不那麽孤單的生活。”夏子煜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善有善報?哼,真是可笑!不和你聊了,我要回房間了。”我不想再和夏子煜深入交談下去。
不是我不想相信夏子煜的話,而是我身邊有太多的人給我舉了這句話的反例。我媽媽一生辛勞,最後還是老無所依;禹爸禹媽都很善良,最後還是財盡人亡;易凡更是喜歡散財積德,最後還不是落得英年早逝。所以不是我不想相信,而是我害怕相信。過早地相信我身邊的人會很好,可結局後才發現他們的幸運全因為我而變成不幸。你說,我是不是傳說中的掃把星呢?
“姐姐!”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突然地出現在我麵前。
我瞅瞅她,發現她好像有什麽事要和我說,便問道:“什麽事,你說!”
“姐姐,我想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講吧!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事情可做。”
小女孩很開心我能聽她講故事,便興高采烈地給我講了起來:“姐姐,我給講一個叫《垃圾男孩》的故事。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特別髒,所以別人都管他叫作垃圾男孩。別人都因為嫌棄垃圾男孩太髒而不喜歡垃圾男孩,垃圾男孩也同樣因為別人不喜歡他而不喜歡別人。直到有一天,垃圾男孩碰到了玫瑰女孩。垃圾男孩愛上了玫瑰女孩,可是他覺得自己相貌醜陋所以不敢向玫瑰女孩表白,但他還是每天跟著玫瑰女孩,偷偷地在她身邊保護著她。有一天,玫瑰女孩不小心掉進了臭水溝裏,所有人看到後都隻是哈哈大笑並沒有想過要幫助玫瑰女孩。隻有垃圾男孩挺身而出,把玫瑰女孩救了上來。被救上來的玫瑰女孩對垃圾男孩說:“謝謝你,不過我現在的樣子太髒了,我無法忍受,等我洗完澡後再回來報答你好嗎?”垃圾男孩說:“可以啊,我站在這裏等你。”可是玫瑰女孩走後,垃圾男孩也走了,因為他聽見玫瑰女孩說太髒了她無法忍受,所以他決定要洗完澡後再去見玫瑰女孩。可是到後來洗澡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越洗越不幹淨。後來他隻能穿好衣服偷偷地去見了玫瑰女孩,她看到玫瑰女孩也在找他,可是他卻不敢出來見她,隻能偷偷地躲在遠處看著四處張望的玫瑰女孩。後來的每一天,垃圾男孩都會洗澡,可是每次洗得他都不滿意。他還是每天偷偷跟著玫瑰女孩,玫瑰女孩也還在到處打聽他的下落。後來的後來,玫瑰女孩越長越漂亮,她身邊的追求者也越來越多。垃圾男孩也越來越不自信,雖然每天都洗澡他還是覺得玫瑰女孩會嫌棄自己。有一天他聽到了玫瑰女孩和她的追求者的一段談話,追求者問玫瑰女孩:‘玫瑰女孩,請你嫁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地愛護你的!’玫瑰女孩卻說:‘對不起,我已經愛上其他人了。當他在臭水溝把我救起的時候我已經愛上他了,所以除他之外我不可能再嫁給其他的人了。’垃圾男孩聽後非常開心,但他又擔心自己會讓玫瑰女孩失望所以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出現在玫瑰女孩麵前。姐姐,如果你是垃圾男孩,你會相信玫瑰女孩會愛上自己嗎?”小女孩瞪著大眼睛,非常期待著我的答案。
“會啊!”這是我五歲時我媽媽講給我的故事,後來在我十二歲時我又講給了夏子煜聽,沒想到他還記得,並且還會用它哄小孩子聽。
“那姐姐,如果你是玫瑰女孩,你會愛上髒髒的垃圾男孩嗎?”
“當然會!因為垃圾男孩是一個善良而又勇敢的男孩,值得每一個女孩去喜歡。”
“那他們兩個可以見麵嘍?”小女孩的兩個小拳頭激動地握得很緊,貼在嘴巴上樣子很是可愛。
“一定可以!”我被她的小模樣完全迷住了,任憑她問什麽,我就回答什麽。
“噢,太好了!!!”小女孩高興地“飛”了起來。
不知道夏子煜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裏,看熱鬧似的看著我們倆。
小女孩很熟練地跳到了夏子煜的懷裏,並激動地對他說:“叔叔,垃圾男孩和玫瑰女孩可以在一起!”
叔叔!!!小女孩竟然叫我姐姐,叫夏子煜叔叔。沒想到才過了十年,夏子煜就比我老了一個輩分。我在心裏偷著樂,嘴角也有了一個微小的弧度,沒想到這一幕被眼尖的夏子煜給捕捉到了。
“你笑了!”夏子煜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沒有。”我想否認。
“還說謊,孟橙,告訴這位姐姐,做人可不可以說謊。”夏子煜對懷裏的小女孩說。
“不可以!”小女孩很嚴肅地回答。
“那讓姐姐給我們再笑一個,好不好?”
“好!”小女孩配合道。
“再笑一個!小孟橙都讓你笑了。”
我翻了一個白眼給夏子煜,“不笑就是不笑,我不喜歡笑。”
“快點笑一個嘛,不要那麽不給麵子。”夏子煜搖著我的胳膊,使用死皮賴臉攻勢。
“瞎子魚,別鬧了!”一時嘴快,竟然忘了這是上小學時我給夏子煜起的外號。
夏子煜震驚地問我:“你喊我什麽?”
“瞎子魚啊,因為‘夏子煜’和‘瞎子魚’同音。”我故作鎮定地回答。
“我爸爸說夏叔叔隻允許他最愛的女人喊他瞎子魚,別人喊了,夏叔叔會發脾氣的。”孟橙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最愛的女人!我賜給夏子煜的外號竟然成了其他女人的專屬權利,這個夏子煜真是該打!
“那對不起了!”我很不情願地說。
“沒什麽,反正現在已經沒人叫了,突然聽你喊起來,我以為她回來了。”夏子煜突然感傷起來。
“她?”我小心地提了一下。
他把孟橙放下,說:“一個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一個我最愛最愛的人。她沒有你漂亮,也沒有你身材好,我以為我不會喜歡這樣的她,可是當我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的時候,我竟然神經錯亂地吃醋了,那時我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她了。可是我也同時失去她了,她親口告訴我她喜歡上了那個男人,我生氣了,我妒忌了,所以我對她的態度很差。雖然她因此也對我很生氣,但她還是願意原諒我,繼續做我的朋友。可她不知道的是朋友之間如果產生感情就很難再做朋友了。後來她和那個男人真正走在一起了,所以我更加生氣,更加嫉妒了。我想忘記她,不再想理她了,可是她還是每天在我周圍轉啊轉啊轉,這讓我煩透了。直到最後,我誣賴她出賣了自己的朋友,那次她真的傷心了,決定再也不理我了。我就這麽成功地擺脫掉了她,我以為我會很開心,可是當我看到她離去的背影的時候,我真的很心疼,我恨我自己為什麽要那麽殘忍地對待她,我想攔住她,可是我沒有勇氣了。後來的後來,她為了見那個男生要去一個地方,之後就再也沒回來。她死了,死之前,我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我喜歡你’,這是我人生中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可是最讓我遺憾的是我沒有對她說一句‘對不起,我錯怪你了,其實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我想讓你離開我我才說的那些殘忍的話的。其實我是永遠都不會相信你是會做出那些傷害朋友的事情來的,永遠都不會。如果有來生,我不會再讓自己愛上你了,因為我要做你永遠的朋友。’”
聽到夏子煜的這些話,我竟然微微地心痛起來,為的不是那個曾經被朋友冤枉的自己,而是現在這個在心底默默懺悔、遺憾自己沒有說出“對不起”的夏子煜,因為來不及說“對不起”比來不及說聲“謝謝”或者來不及說聲“我愛你”更加摧殘人的內心。
“夏子煜,她會原諒你的,因為她是你的朋友。”我替我曾經的自己說聲“沒關係”,為了他,也為了我自己。很遺憾在那個年少無知的歲月裏潛入了他的世界,偷走了他的懵懂愛戀。卻在走的時候,沒有說再見,甚至連一個微笑都沒有為他留下。如果有來生,我會告訴他:“朋友,年輕的歲月裏遇見你真好!”
“是的,她會原諒我的,因為她是我的朋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個遺憾困擾我太久了,多虧你一一語點醒夢中人。她是我的朋友,多希望她不是。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能晚點遇到她,和她喜歡的那個男生一塊兒遇到她,或許她會選擇喜歡我。她那個性格隻會對新鮮的事物感到興趣,怪我對她來說太熟悉了。你信不信,如果我倆同時遇見她,她肯定對我情有獨鍾?”夏子煜自信滿滿地對我說。
我也不好駁這位心理醫生的麵子,隻能配合道:“我信。”其實如果我真的同時遇到卓毅和夏子煜這兩人,我愛不愛得上夏子煜不好說,但夏子煜一定不會愛上我,因為如此心高氣傲的夏子煜,怎麽會願意在那個叛逆驕縱的年紀裏,選擇與那麽平凡的我結識呢!
“哈哈哈哈~”可他好像很滿意我的答案,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可後來才發現那隻是他沒有任何情感的幹笑而已,“你知道嗎?自從她死後,我交往了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因此我以為我已經忘記她了,可最後我才發現我始終放不下她,因為我的每一位女朋友都有她的影子,和她們分手的原因也如出一轍,要麽是因為她們太像她了,要麽就因為她們又不像她了。在這個世界上,能找到一模一樣的人太難,能找到完全不一樣的人也不簡單,所以淪落到現在我還是孤家寡人。”
聽他說起他的往事,心裏不免有些酸澀。我勉強安慰他道:“有些人是因為隻活在記憶裏所以越磨越香,其實她並沒有你說得那麽完美,也許比起你的那些女朋友她還要稍遜一籌,忘記她吧,別為了一個已經離開人世的人辜負了你現在的生活。”
夏子煜無奈道:“遺忘太累了,我還是記著她吧,反正這也是我虧欠她的。”
我也不知道怎麽繼續去勸慰他,隻得任由他去。
這時,孟橙在花園裏玩,不小心摔了一跤。夏子煜趕緊跑過去,把她抱了起來。
我問夏子煜:“你們這裏為什麽還有小孩?難道也給小孩治療嗎?”
夏子煜回答我說:“的確也給孩子治療。不過這丫頭是不收錢的,因為這是我朋友的孩子。孟橙爸媽因為出差所以就直接把她送到了我這個免費的托兒所了。一是為了讓我幫忙看著她,二是為了讓我給孟橙治療治療。”
我好奇地問:“這麽小的孩子,能遇到什麽問題?”
夏子煜挖苦性地回答:“和你一樣,性情大變,而且也不跟別人說原因是什麽。以前孟橙是一個特別活潑開朗的孩子,可後來脾氣變得特別暴躁,尤其是在家的時候,甚至對待自己的爸爸媽媽也拳打腳踢。”
我擔憂地說:“她一定是遇到了一個她自己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但她不好意思向別人尋求幫助,隻能借助這種方式來發泄出來。”
“我想也是。所以我把你倆湊在一起,病情一致,所以一定心有靈犀,讓你們幫著彼此治療再合適不過!”
我冷笑道:“病人給病人治療,那還要你這個醫生做什麽!”
夏子煜坦然自若地回答:“搭建平台,讓患者自行服務!”
。。。
不知道為什麽,小孟橙總是喜歡黏著我,也許這就是夏子煜所謂的異病相斥,同病相吸吧!
“孟橙,你為什麽不開心啊?”我問孟橙。
“沒有啊,姐姐,我沒有不開心。”小孟橙眨著大眼睛回答。
“還說謊,說謊不是好孩子,姐姐不和你玩了。”
“不要啊,姐姐。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不開心啊?”
“我沒有……”我好像也在說謊,算了,不能教壞小孩子,還是如實回答吧,“我失去了我的親人……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我終於敢承認我失去易凡了,可是在承認的那一刻心好痛……
“姐姐,你哭了!”小孟橙貼心地給我擦眼淚,“姐姐,你別哭了,我給你吹吹……呼……呼……”她天真地以為隻靠吹一口氣就可以吹走我的眼淚。
“好了,姐姐已經說過自己不開心的原因了。該你說說你的了!”
“我……我不喜歡我媽媽懷孕,因為如果他們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就不會喜歡我了。所以我就對他們很生氣,我希望他們眼睛裏隻有我。”
“原來你因為這個啊,你這個小人精!爸爸媽媽怎麽會不喜歡你了呢!相反,你有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之後,不僅你爸爸媽媽會愛你,你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也會愛你,你一下子又多了一個人的愛,你應該高興而不是該難過啊!”
“是嗎?小弟弟還沒有出生,你怎麽知道他會愛我?”
“當然會,因為你是他的姐姐,世界上最親最親的姐姐,他不愛你還會愛誰呢!”
“哦~可是我的好朋友幼幼告訴我:隻要有了小弟弟小妹妹,爸爸媽媽就不會再愛我了!我不想要小弟弟小妹妹的愛,我隻想要我爸爸媽媽的愛。”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這麽不好糊弄。所以我隻能繼續安慰她說:“有了小弟弟小妹妹,爸爸媽媽怎麽可能不會再愛你了呢!那你告訴我垃圾男孩會不會相信玫瑰女孩是愛他的呢?”
“會吧,也有可能不會。”小孟橙回答地很猶豫。
“那你告訴我你如果是垃圾男孩,你會相信玫瑰女孩會愛你嗎?”
“會!因為我覺得垃圾男孩會很帥,和孫悟空一樣帥!”
“那你都相信玫瑰女孩會愛你,你為什麽不相信爸爸媽媽會愛你呢。所以作為一個快樂的孩子,你就應該相信別人都會愛你才對啊!”
“姐姐,我好像懂了。”小孟橙還是眨著那雙大眼睛,不過我從那雙大眼睛裏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悅。那種喜悅好像感染到了我,讓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也會愛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