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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楚狐換了身涼快的穿著——黑色棉質無袖，藍色勞動布三分褲。就算穿得這麽少，楚狐還是擔心自己會在玩偶服裏熱暈。
    這些衣服是楚狐昨天從速食店出來時，在商場外的地攤買的。
    衣服連品牌都沒印，不似工廠貨，更像是用家庭縫紉機做的。沒有圖案或花紋，顏色素得單調，但顯露在外的肌膚熠熠生輝，因此簡單的衣服也增添了少許品味。
    就像新鮮捕撈的海魚不用放調味料，隨便煮一煮就是極致的鮮美。楚狐無需考慮衣服、首飾的搭配，隻要稍稍展露肌膚就足以讓精靈挪不開眼。
    衣服是二十塊一件還是兩件來著？忘了。
    據老板說，這些是工廠直銷，低價質量好，還有什麽什麽的，具體說了什麽楚狐全忘了。
    楚狐記得的，隻有攤位上的喇叭反複播放的話：“……小州市xx服裝廠！小州市xx服裝廠！倒閉了！倒閉了……王八蛋老板娘xxx帶著小叔子跑路了，我們拿不到工資……”
    明明是很悲慘的事情，但錄製者的叫賣聲十分喜慶，這讓楚狐印象深刻。
    此外，叫賣聲有一種奇特的傳染力，楚狐費了大力氣才把這個旋律從腦中驅逐出去。
    楚狐不無懷疑，這一麵包車的地攤貨是否如喇叭所說，真的來自倒閉的小州市某某服裝廠，以及，地攤老板是否真的是此倒閉工廠的失業員工。
    說不定喇叭播放的內容和老板毫無關係。這隻是一種魔性的宣傳手段而已。
    雖然楚狐也希望買幾件印著可愛幻想動物圖案的衣服，而不是這種素色衣服，可父母給的暑假零花錢隻有八百不到，打工的錢又不能動用，而且兩個工作都不包飯——這意味著每天午飯得在外麵花錢吃，晚飯倒是可以省一省，乘公交車回穀齧家解決。
    對了，每天的交通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小州市的公交車按次收費，不管多遠，坐一次公交都是兩塊錢。楚狐早上坐公交車去速食店，半小時，下午回來煮菜洗澡吃飯，半小時，再坐十幾分鍾的公交去小賓館值夜班，早上七點換班回來洗漱，又要坐十幾分鍾的車。一次循環要坐4次車，總價8元，每天耗時一個半小時左右。
    也就是說，三十天上班，要花兩百四十元在交通上。這些錢都要從自己零花錢裏出啊！
    通勤時間這麽長，日夜交替做兩份工作，然而工資又能有多少呢？
    這麽一想，自己的時間好廉價啊。
    還未開始工作，楚狐就有些沮喪。他不由想起了百翎曾說過的話。
    呲呲呲——
    鐵鍋騰起絲縷白氣，水珠盡數蒸發，該下油了。
    楚狐搖搖頭，馬尾還在輕晃，無關的想法就已經被甩出腦海了。
    沒有太多錢吃飯，楚狐隻能開始學著自己做飯。隻要做這頓早餐沒有把廚房弄炸，楚狐此後的早飯和晚飯都會自己做。
    他瞥了眼手機上預先找好的烹飪教程，倒入少許食用油，但眉頭一皺，再倒入一倍的油。
    和教程對照一二後，楚狐覷著眼，小聲自言自語：
    “感覺油加多了。我這個是平底鍋……”
    良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糟糕的開始則相反。
    楚狐有種不妙的預感，但煮飯並不是可以暫停的視頻教程。
    油在鍋上，不得不烹。
    楚狐拿起一個雞蛋，在鍋沿磕了兩三次，才掌握了打蛋的力道。
    蛋黃蛋清，以及少許細碎的蛋殼，一並落入鍋中。
    “蛋殼，啊——”
    楚狐猝不及防，被濺起的高溫油花燙到手，肩頭不由一顫。
    連環的失誤拉響了楚狐心中的警報，從未接觸過烹飪的他不敢大意，急忙將按鈕旋至最小火。
    這雖然是楚狐自作主張，但也有他的考量。
    火量小，煎得慢，油也不會暴濺到自己，哪怕出現更多意外，也好處理。楚狐是這麽想的。
    但油溫決定著荷包蛋的外殼酥脆程度，楚狐的第一個煎蛋雖然沒有焦，卻也沒有教程上金黃酥脆的賣相，看著就不如教程的煎蛋好吃。
    算啦，至少食物沒碳化，營養無害。鍋也安安全全，沒有爆炸。
    楚狐心滿意足，按著自己的做法又煎了兩個蛋。
    信心充沛的楚狐再度向教程發起衝擊，總算按圖索驥，做出三個金燦燦的酥脆荷包蛋。
    共計六個荷包蛋，三個精靈分，正好。
    楚狐點點頭，馬尾也跟著搖晃。
    馬尾末端好像碰到了什麽，不等楚狐反應，身後突然傳來雌精靈的聲音。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原來你還會做飯！”
    楚狐身體微微繃緊，瞬間又放鬆。
    是穀齧。
    戰鬥狀態與日常狀態是不同的。楚狐平時處於日常狀態時，不會刻意去感知周圍。比如剛才，他壓根沒注意到穀齧的到來。
    不知什麽穀齧時候來的，也許是被煎蛋的香味吸引過來的吧。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手忙腳亂的樣子。但既然穀齧誇自己會做菜，應該沒看到之前的過程。
    楚狐有些羞赧：“其實我今天才開始學，連荷包蛋都煎得不順利。而且隻勉強會做荷包蛋。”
    “是嗎？我感覺你很老練很厲害的樣子。”
    穀齧其實是在瞎說。她雖然在後麵欣賞楚狐做菜很久了，但主要是在欣賞做菜的楚狐而非楚狐的做菜。
    穿三分褲的楚狐她還是第一次見，這褲子比楚狐的校服裙子都短，能欣賞的也是平日裏難得一見的地方。
    矛盾的是，穀齧一想到楚狐這副打扮也會被其他精靈看到，又不希望楚狐穿這麽涼快了。
    但現實裏的精靈不是生活扁平化、隻圍繞自己的紙片美少年，穀齧雖然不習慣不希望不喜歡不安心，卻不得不克製強烈的占有欲。
    “今天的早餐是兩個荷包蛋、清粥，還有榨菜。”楚狐打開一旁的電飯煲，滿滿一鍋全是粥，看著夠吃三天。
    “粥……是不是……好像……有那麽一點點多？”
    “啊，起先我感覺米放多了，就多加了點水，但水加多了，又多加了點米……最後就這樣了。後來我才想起來，可以倒水的，不用加那麽多米。但沒關係，我們可以吃完的。”
    說著，楚狐舀了兩碗粥。一份小碗，一份大碗。
    小碗剛好是平時穀齧一頓的飯量。
    但大碗過於大了，它根本不是用來裝飯或粥的。平時隻有點了外賣燉雞，才會用到它。一整隻燉雞，連帶湯汁，剛好裝滿大碗。
    即使舀了超大一碗，鍋內粥仍然深不見底。
    如同曾經提到過的，精靈的體型如猛禽一般，雌雄個體有較大差異。雌精靈的飯量與個頭一樣，都壓雄精靈一頭。
    但飯量也沒到這麽誇張的地步啊！我會撐死的！
    穀齧喉嚨艱難聳動，卻不好拒絕楚狐的美意，哆哆嗦嗦地要接過超大碗。
    “啊，你要吃這麽多嗎？”楚狐詫異，“小碗是給你準備的。好吧，既然你想要……”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還是小碗好了。”穀齧連忙拿走小碗。
    楚狐也端起大碗，同穀齧一並坐在餐桌旁。
    夏日清晨，陽光熱烈。
    透過餐桌旁的落地窗往外看，是一覽無餘、如同沙漠的藍色天空。沒有雲，鳥也很少飛過，孤獨而空曠。
    在這篇片如同沙漠的晴空下，隻有她們兩個精靈存在。穀齧由衷地希望，這是真的沙漠，能夠困住她們兩個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