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1212年末。
    剛消停了幾日的風雪，又在一夜之間席卷而來。
    柳州城。
    這座已經淪陷在叛軍的鐵騎下，差不多有著半年的城池，至今仍舊沒有被大夏收回。
    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
    這一次，城中的百姓們並沒有受到叛軍的壓迫和剝削，不但想象中的迫害沒有出現，叛軍反而在積極維護著城中的治安和安穩，同時開倉放糧讓城中百姓這一整個冬天都不用為了糧食發愁。
    漸漸的，百姓們居然習慣了生活在叛軍的統治之下。
    因為叛軍的統治和大夏的統治比起來，對於百姓來說，改善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至少如今你不用擔心，走在街上不小心衝撞哪位世家貴族而慘遭家破人亡。
    也不用擔心被貴族們剝削壓迫。
    因為大街上巡邏的白馬義從，可從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血脈和地位如何高貴便有失偏頗，他們隻會看事情的對錯，然後向作惡者舉起屠刀。
    沒有什麽走後門找關係，因為白馬義從甚至都不會等到什麽秋後問斬，一旦查明你真的惡貫滿盈，那你的腦袋當場便會搬家。
    對於百姓來說，這一點可太重要了。
    因此在發現了白馬義從不是惺惺作態，隨意殺幾個達官貴人以安撫民心之後，城中不少含冤的百姓，便紛紛走出房門攔住白馬義從的腳步，跪在馬下便開始控訴起了往日裏那些張揚跋扈的家夥。
    白馬義從也一概是來者不拒。
    一旦查實，那就是一刀梟首。
    一時間城內往日作惡的達官顯貴們，人人自危，不少人更是冒著風雪，依照著記憶一一上門去，求著那些往日遭受其迫害的人家不要告官。
    補償更是要什麽給什麽。
    看他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發誓日後一定洗心革麵好好做人後，那場麵一時間便顯得十分的滑稽。
    而今日。
    城中的氣氛比起往日來，顯得卻更為肅穆了一些。
    一大早，便不斷有著白馬義從和大雪龍騎，一隊隊沉默著往南門而去。
    不少人都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就連今日城中在外閑逛的人，也驟然減少了許多。
    城樓上。
    李觀南和娜赫蘇煙等人，正坐在樓宇中喝著茶。
    而城樓下。
    上萬大雪龍騎和白馬義從，已經集結完畢。
    林雪坐在李觀南身旁，看著城下的士卒一臉擔憂的詢問道，“夫君此次前去乃是攻打州城，要不再多帶些人前去？”
    今天是李觀南決定出兵蘇州的日子，他準備帶上五千白馬義從，五千大雪龍騎和五千玄甲軍。
    要帶走的除了大雪龍騎和玄甲軍外，白馬義從不足半數。
    這也是林雪擔憂的地方。
    她恨不得讓李觀南把大雪龍騎和玄甲軍全部帶上，以免出現什麽意外。
    “夫人放心。”李觀南拉過林雪的手，伸手撫平了她緊蹙的眉頭輕聲道，“蘇州剛入冬時便有兩萬兵力倒在這柳州城下，如今的蘇州城內，最多不過再有兩萬士卒，所以為夫現在帶著這些兵力前去，已經足夠攻破柳州了。”
    別說兩萬人。
    就算是二十萬，若是在平原戰場上正麵交鋒的話，李觀南也有信心憑借著五千大雪龍騎和五千玄甲軍戰而勝之！
    不懼流血，不懼犧牲，不懼死亡的大雪龍騎，在絕境之中究竟會爆發出怎樣的戰鬥力，至今無人知曉。
    因為現如今，還沒有人能夠將他們逼到那一步。
    不過即便如此，李觀南也知道，他們必定會戰鬥到最後一刻，不管倒下了多少同僚，他們都會在戰場上流盡最後一滴血！
    沒有李觀南的命令，他們便不會後退，哪怕隻是半步！
    這樣的軍隊，沒有輸的道理。
    要麽在沉默中獲勝，要麽在沉默中滅亡，沒有第二個可能。
    這便是李觀南之所以對他們有著十足信心的原因。
    眼見林雪的神色仍舊是充滿了擔憂，一旁的蘇煙急忙表態道，“姐姐放心，此次作戰，妹妹一定會照顧好夫君，不會讓他有著絲毫損傷的。”
    一位貨真價實的金丹真人，心甘情願的喊著一位洞府境修士姐姐，這倒是也是難得一見的場麵。
    不過對此，幾女卻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以先來後到論尊卑，可謂是最為公平的方法了。
    因為她們都知道。
    在修煉這方麵，就算是她們不眠不休努力到死，也不可能走在李觀南前麵的，所以也就無法達成獨戰李觀南的目的。
    既然無法以絕對的實力來左右李觀南的意誌，那麽就隻能乖乖聽他的，跟在他身邊安分守己了。
    或許是一朝結丹，蘇煙心裏有些飄飄然。
    所以昨夜她還夢到，自己接連破境，然後把李觀南搶回廣陵宮，囚禁在玉女峰上視為禁胬，狠狠壓榨來著。
    結果一醒來後，隻能看著他左手摟著如煙，右手摟著娜赫，睡得真是香甜。
    “自己才是被搶回來那個來著。”當時醒來的蘇煙，最後隻能無奈的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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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回想起來。
    蘇煙又不禁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要是師尊和師叔知道了，隻要和榨取李觀南修為就能突飛猛進的話，那她們會不會把他搶回廣陵宮去……
    很可能！
    不是很可能，是絕對會做的！
    別人蘇煙不知道，但若是自己師尊的話，那蘇煙敢保證她絕對會這麽幹的！
    那到時候，自己和師尊豈不是……
    不行，不行，不能想下去了！
    回過神來的蘇煙，頓時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幾位姐姐。
    自己隻是想想而已，可沒有真的告訴師尊啊！
    好吧。
    蘇煙承認，她心動了。
    如果師尊能夠通過壓榨李觀南，從而突破化神，達到大乘期的話，那師尊是不是就能不和皇室聯姻了？
    那樣的話。
    那自己犧牲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蘇煙胡思亂想了一堆。
    而這時候，幾女也互相勸說著，漸漸恢複了安靜。
    城下大雪龍騎和白馬義從，也都集結完畢。
    甕城內，五千玄甲軍整裝待發。
    見狀。
    李觀南頓時放下茶杯，起身對幾女告別道，“諸位夫人且安心在城中等待，不出來年春日，為夫必定得勝而歸！”
    如果光是拿下蘇州就行的話，那又哪裏用得著明年春日。
    隻不過在拿下蘇州後，李觀南還要全蘇州搜捕少女，那才是真正浪費時間的地方。
    畢竟蘇州除了府城蘇州城外，也還有著好幾座縣城來著。
    那些縣城，李觀南同樣也不會放過。
    他已經準備好，依靠蘇州來對自己的實力，再進行一次飛躍般的提升了。
    話落。
    李觀南站在城頭，對著城下的大雪龍騎和白馬義從高聲道，“目標蘇州，出發！”
    “得令！”
    在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回應後。
    上萬白衣白甲白馬，迎著漫天風雪，踩著積雪，徑直南下！
    而後。
    城門又開，五千肅穆的黑色洪流，沿著白馬踩實的積雪，同步撲向蘇州。
    “柳州就交由幾位夫人照看，為夫這就走了。”
    李觀南笑著和幾女告別。
    隻見他輕輕一點，整個人便騰空而起，隨後飄然落到了城下的馬背上。
    身後。
    一席白衣飄飄的蘇煙，也從城頭翩然而下，但卻直接落到了李觀南所乘的馬背上。
    看著他寬闊的後背。
    蘇煙深吸了口氣後直接環腰抱住，靠在他身後輕聲道，“這次，我想和你共乘一騎。”
    李觀南聽後頓時笑著點頭，“這有何不可。”。
    說起來，他倒是想起了，當初將如煙搶回來時，在馬背上的一夜旖旎。
    這讓他不禁沉思，這難道就是古代的“車”震嗎？
    不對。
    那應該是在轎子裏才對。
    這時背後的如煙察覺到了他微微升高的體溫，於是好奇的伸手往下一探，隨後頓時微微紅了臉，“夫君…在想什麽呢，反應這麽劇烈。”
    寒風中的李觀南被拿住要害，不禁渾身一顫，“夫人別鬧，趕路要緊。”
    可惜蘇煙可不聽這些。
    她又往前湊了湊，將山峰完全緊貼於他的後背，輕聲在他耳邊說道，“趕路要緊，但夫君的需求也很要緊。”
    “夫君別動，其餘的交給煙兒就行，隻不過要記得加料，待會兒煙兒會全部舔幹淨的。”
    修行速度，不就是這麽一點一點壓榨出來的嗎？
    結丹之後，蘇煙心中反而對修行一事，更為迫切了。
    ……
    ……
    蘇州。
    府城蘇州城依舊繁華如往日，來往商販絡繹不絕，即使是冬日，城內依舊一片熱鬧，各種走街串巷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看起來，兩月前蘇州在柳州的失利，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座繁華城池絲毫。
    但真的是這樣嗎？
    不。
    隻要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其實不受影響的，隻是那些普通百姓而已。
    隻要細心一點便會發現，以往整日花天酒地的達官顯貴，最近幾乎同時從蘇州各畫舫酒樓消失的無影無蹤。
    幾個最為繁華的大商號，也有好久沒有新的貨物運來了。
    倒是城內，不時有大量的馬車和各式各樣的轎子，即使迎著風雪，亦是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南下之路。
    繁華隻是表麵現象而已。
    暗地裏，許多大的畫舫，商號，青樓，錢莊，驛站等等，其實都已經將蘇州拋棄。
    不過……要是說最先拋棄的蘇州城的，其實是大夏。
    那個統治了這座城市，一千多年的政權，似乎真的已經拋棄蘇州了。
    在這一點上，蘇州知府柳玉竹感受的極為明顯。
    先是柳州州牧王陣鋒接旨，親率兩萬府兵出兵柳州，前去救援。
    結果兩個月下來音信全無。
    不論是死是活，任務是成功還是失敗，蘇州方麵都沒有收到任何的信息。
    柳玉竹在蘇州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王陣鋒的一紙書信，沒辦法之下，他隻能自己派人前去柳州打聽，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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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他王陣鋒帶著兩萬府兵，去了柳州後，就這麽憑空蒸發了？
    結果等到前去柳州的人回來後，帶回來的信息，卻讓柳玉竹直接兩眼一黑，好懸沒直接暈死過去。
    柳州根本就不是發生了叛亂！
    那是起義！是有人起義，且早早便勢如破竹攻陷了柳州！
    那柳州州牧寧遠爭，根本就沒等到王陣鋒到達支援，便已經被叛軍陣斬！
    而王陣鋒呢？
    帶著聖旨，兩眼一摸黑殺入柳州後，直接在柳州城前，被叛軍四麵圍剿，全軍覆沒！
    王陣鋒不明不白的戰死。
    兩萬府兵也無一幸免！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蘇州這邊都沒有得到來自皇城的任何消息。
    似乎……淪陷的不止是柳州，就連蘇州也淪陷了一樣。
    但隨即，柳玉竹便反應了過來。
    蘇州，難道不是已經淪陷了嗎？
    兩萬常備府兵折損殆盡，那蘇州剩下的人還有什麽戰力可言？
    隻要朝廷沒有派兵來援的意思，那蘇州不是早就淪陷了嗎？
    就在王陣鋒戰死時，蘇州不也就跟著沒了嗎？
    想通了這一點後，柳玉竹便頓時失去了所有心氣，再沒有了任何補救的心思。
    畢竟，朝廷都放棄蘇州了，他柳玉竹孤身一人，難道還能力挽狂瀾不成？
    他能做的，也不過是等著，等著叛軍前來叩門而已。
    甚至，他都無法調動城內其餘府兵，來組織有效反擊！
    因為他是知府，不是州牧。
    知府指揮軍隊，這是軍中大忌，是要殺頭的！
    所以即使叛軍真的來了，柳玉竹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任何的辦法。
    這個是他之所以放棄一切等死的原因。
    不過。
    好在。
    好在就在柳玉竹把自己墳地都選好了的時候，朝廷那邊終於有人前來蘇州，接手兵權了。
    不過，在見到來人後，柳玉竹卻覺得，或許朝廷不派人來更好一些。
    因為來人是禮部侍郎。
    對，就是那個主持祭祀，禮儀，和外交的禮部。
    柳玉竹一看，直接就被氣笑了。
    他真想問問朝中那些酒囊飯袋，這禮部和戰爭，能夠扯上一毛錢關係嗎？
    你讓一個禮部侍郎來接手兵權，那還不如讓我這個蘇州知府自己來，更好一些！
    至少對於蘇州現在能夠征召到多少戰力，他柳玉竹門清！
    好在。
    那位禮部侍郎林紓還算識大體，在急匆匆到達蘇州，兩眼一抹黑的忙活了一天後，他終於想到，來向自己這個知府尋求幫助了。
    但……柳玉竹在知道了對方接到的命令後，卻又真的真的非常希望，對方還不如不來了。
    因為，朝廷方麵的意思，是讓這位禮部侍郎調集蘇州內其餘縣城的所有兵力，前來馳援蘇州。
    至於來自於朝廷的兵馬，一個也沒有！
    換句話說就是。
    放棄所有縣城，集合所有力量，不求擊敗叛軍，隻求能夠盡可能拖住叛軍的腳步。
    柳玉竹抬頭看天，獨自苦笑道，“真是放棄的夠徹底的啊，就連一兵一卒一糧一草，都不舍得再做投入。”
    “可這蘇州數百萬民，又該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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