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青梅煮酒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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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帝業!
趙國內部的局勢到底有多糟糕,趙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並不是沒有想過要清理趙國內部那些心懷二誌的官員,可是趙王有心無力。
趙王怎麽會有心無力呢?答案是很簡單的,清理諜者是司寇的任務,而趙國的司寇一直都是由假相虞卿來代理的。
虞卿先前名義上是假相,實際上完全就是趙國的丞相,他自己都忙的要死,哪還有時間去清理間諜?
至於說進行宣傳,趙王看來是沒必要的,這個時代的土著們包括秦王在內,極少有人能將宣傳看作是利劍。
但這個時代並不是沒有人成功的利用過宣傳戰,例如田單,田單在即墨時就曾用宣傳戰術團結齊人的心,最終帶領眾誌成城的即墨百姓一舉光複整個齊國。
除了田單外,樂毅在入侵燕國的時候,也曾利用宣傳的手段大肆籠絡人心,樂毅和田單是這個時代極少數能意識到宣傳戰術是一把利劍的人,這兩人因此也成為了這個時代最頂流的武將。
“清理諜者這件事的確是有必要去做的,但是這個宣傳戰,具體該怎麽使用呢?”
趙王丹還算謙遜,遇到不懂的事情會主動去問。
田秀月落沉吟拱手應道“大王需要讓一支專門的機構來進行宣傳戰,他們的職責就是在趙國上下進行宣傳,讓民眾知道秦國的野心,隻有激發出民眾對秦國的仇恨,趙國的戰爭潛力才能被完全激發!”
田秀說的話趙丹並不能完全理解,但意思他是懂的,趙國這個時候要把秦國妖魔化,哄也好騙也罷,總之此刻趙國必須讓趙人相信,秦國是來滅亡他們趙人的,隻有讓趙人恐懼,才能讓所有的人團結到一起跟官府聯手對抗秦國。
想到這裏的趙王丹不由長歎一聲,他發現自己在大戰爆發以後,的確有很多失誤,比如他一直想著跟秦國體麵的和平,所以一直壓製著輿論,以免趙人過度仇恨秦國,破壞他的和談大計。
現在看來,自己在大戰剛爆發的時候,就應該做好和秦國完全撕破臉的準備,趙丹那種又當又立的心理,終於把趙國搞成了今天的樣子。
“都平子,您說我們難道真的沒有可能和秦國議和嗎?”
趙王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落寞,田秀想不通,都到這種地步了,趙王還想著用和平的手段來解決長平之戰?
其實趙國能體麵的退出長平之戰,這個想法並不壞,但是田秀很清楚,必須讓秦國主動先求和,趙國才能爭取一個體麵的和平。
如果趙國先向秦國求和,秦王隻會認為趙國快要完蛋了,根本不會答應趙國的求和,就算秦王肯答應,也必定會獅子大開口。
“大王!”田秀雙手攏袖,一臉正色的說道“我們和秦國不是沒有可能議和,但是和平不是靠乞求出來的,是靠打出來的,我們如果想和平,必須要有足夠的本錢。”
“我們趙國必須讓秦國看到我們戰鬥到底的決心,隻要讓秦王知道趙國要與他們進行決死相抗,秦王才有可能給我們一個體麵的和平!”
這時,太子斌似懂非懂的說道“老師的意思是,隻有讓秦王知道我趙國是很難戰勝的,我們才有可能爭取和平,對嗎?”
田秀點了點頭“說得對!我們要讓秦王知道,趙人是不怕死的,我們有決心和他們打到底,秦國想滅了我們趙國,他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要付出多大代價!”
“可是我們能戰勝秦國嗎?萬一我們戰敗,恐怕連我們的國家都要覆滅了!”
趙王丹憂心忡忡的說。趙王跟田秀不同,他是趙王,要從全局的角度考慮問題,大戰輸了田秀大不了拍拍屁股回齊國,趙王可就完了,他是趙國的王能去哪?趙國就是他的一切,因此趙王不得不萬分謹慎。
田秀抬起頭,一臉堅毅的看著趙王,道
“大王,就算我們不能戰勝秦國,也絕不能向秦人屈服,正如同臣的六國論寫的,今日割三城明日割五城,第二天秦兵就又會來。”
“與其用我們的土地去滋養秦國的野心,不如堅定決心和秦王打到底,秦國就是想要滅了六國一王天下,我們拚光是光,不拚亦光。”
“既然秦國不讓我們活,那我們就打到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即便趙國滅亡,我們也要流幹秦國的最後一滴血!隻有抱定這種信念,趙國才有戰勝秦國的可能性!”
田秀非常清楚秦王的色厲內荏,秦王從來不會同情弱者,他隻會尊崇強者。
趙國隻有實力足夠強,秦王才會害怕才會屈服,一味的妥協,趙國最後什麽也不會剩下。
這些道理趙王不是不懂,可是懂歸懂,能不能讚成就是另一回事了。
“都平子!秦國有多強大你根本不知道,隻恐怕我趙人流幹了血,最後也無法抵抗秦國!”趙王搖著頭說完。田秀立即進行了反駁“即便我們死去,我們至少證明了我們曾經抵抗過!哪怕失敗,我們也應該光榮的死去!”
“即便失敗,也應該光榮的死去……”趙王念叨了一遍這句話之後,抬起頭看向天邊,天空中一朵雲彩像血一樣鮮紅,望著那朵鮮紅的雲彩,趙王攥緊了拳頭。
“您說的對!哪怕失敗,我們也應該光榮的死去!”
趙王猛地轉過身,一拳砸在石桌上,石製的桌麵硬是被他砸出了一道裂痕。
這一刻的趙王,真正的下定了抵抗到底的決心。
這份決心也許不能戰勝秦國,但是田秀明白,有了這份決心,秦國即便能戰勝趙國,要付出的代價必定比曆史上更加慘重。
隻有讓秦王知道秦國戰勝趙國要付出空前的代價,秦王才有可能給予趙國一個體麵的和平。
“都平子!”趙王意氣風發的插著腰,審視著田秀,說道“寡人決意拜您為司寇,全權負責清理趙國的諜者,隻要有間諜嫌疑的,您都可以先斬後奏,寡人絕不過問!另外您所說的宣傳戰,孤也全部委托給您!”
趙王的話,直接把田秀嚇了一跳!
司寇屬於三公九卿之一,在趙國朝堂上除了丞相和假相外,司寇就是最頂級的官職,屬於是趙國朝堂上的第三把手。
而且司寇的權限也是很大的,司寇相當於今天的司法部長、檢察長、最高法院長等等,趙國的司法全部都歸司寇管,這個官職是真正的位高權重。
普通人想爬上司寇這個位置,至少得在官場上混20至30年,而且還得混成君王的心腹,才有可能擔任司寇。
田秀今年才21歲就要擔任司寇,這個晉升速度堪稱光速,田秀很難不被震驚。
“大王!臣太年輕了,身上又沒有什麽功勞,擔任司寇恐怕人心不服!”
田秀彎下腰,一臉真誠的說道。
趙王丹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您雖然年輕,但才能出眾,再者您曾經到齊國借來糧食,單憑這一件,就已經是大功。”
“而且你馬上就要成為寡人的姐丈,寡人要您來擔任司寇,誰又敢不服呢?”
太子斌也跟著勸道“是啊老師!父王也是為了你好,您就答應吧!”
雖然太子斌年輕,但是他很清楚,他在朝堂上也需要培植黨羽,田秀現在是他的老師,老師能位列三公,他這個當學生的今後在朝堂上也好說話。
田秀看了一眼這個替他說話的學生,心裏並沒有多少感激,因為田秀看得出來太子斌的盤算。
不過他並不需要考慮太子斌的想法,他現在要考慮的是要不要接下司寇這個差事。
思來想去,田秀還是決定接下,他身上隻有舍人這個官職,隻憑這個職位很難在趙國朝堂上活動,田秀想幫趙國贏下大戰,就必須要有一個足夠高的位置,司寇這個位置就不錯。
“臣拜謝大王信任之情,臣定不負大王所托!”
田秀單膝跪地,鄭重的向趙王保證道。
趙王扶起田秀,笑道“有賢卿這樣的司寇,寡人可以無憂了!”
君臣二人相視而笑,不久後,兩人來到禦花園中的一處涼亭中納涼。
此時太子斌已經離去,涼亭中隻有田秀跟趙王丹兩人。
在兩人的席前各放著一壺酒以及一碟青梅,青梅原產於海南,在這個時代按理說還不該出現,田秀有點搞不懂,趙王這是從哪兒搞來的青梅?
趙王拿起一枚青梅,笑盈盈的說道“這是西域胡商帶來的,路途遙遠保存不便,賢卿嚐嚐罷!這東西一般人可品嚐不到!”
嗬嗬,我要跟你說後世的青梅爛大街,你會不會跳起來打我?
田秀拿起一枚青梅吃了一口,酸的他都張不開牙,但看趙王吃的那麽香甜,田秀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多謝大王厚愛,青梅果然是酸甜無比,口感甚為不錯!”
“哈哈!”趙王捋著胡須笑了笑,自顧自的端起一杯酒倒到杯中,道“賢卿來,你我一同飲酒,以青梅下酒,人生快事呀!”
田秀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敬了趙王一杯,這年頭的酒都是米酒,跟後世動輒幾十度的蒸餾酒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三杯酒下去,田秀一點事情都沒有,趙王卻是臉頰緋紅,已經有了些許醉意。
“賢卿!”趙王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帶著些許醉意問道“你以為當今天下有誰堪稱世之英雄?”
嗯?這是要跟我青梅煮酒論英雄?田秀往涼亭外看了一眼,確定應該不會打雷之後,才敢回答趙王的問題
“臣以為,當今天下中,燕王宣平庸,韓王然怯懦,楚王完一屆黃口孺子,齊王建隻會依靠母親,魏王圉誌大才疏,秦王稷精神失常,周天子老邁昏庸,當今天下稱得上英雄的唯有您趙王丹啊!”
其實楚王跟秦王都很不錯,魏王也沒有田秀說的那麽差勁,可是田秀這話就是讓趙王丹感覺舒坦,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坦。
趙王誌得意滿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愛卿啊!君王後還是一位賢明的女人,秦王都稱讚過她,您覺得這個女人算不算是英雄呢?”
“君王後一屆女流,算什麽英雄?連英雌都算不上!”
田秀說的義正辭嚴,反正外麵又沒打雷,他也不怕被雷劈死。
趙王被逗得哈哈大笑,心中對田秀滿意到了極點。
田秀既有他老爹的才能,而且還會拍領導馬屁,這種下屬,沒有上司會不喜歡。
“來人!”趙王丹吩咐了一聲之後,一名等候多時的侍者立即將一份帛書遞到了趙丹手中。
趙王丹醉醺醺的將帛書遞給田秀,田秀本以為這應該是自己擔任司寇的委任狀,看完裏麵的內容之後他才知道,這居然是一份禮單!
這份禮單是趙王給靜樂公主準備的嫁妝!
田秀看了看趙王給靜樂公主準備的嫁妝,裏麵有什麽奇珍異獸瓶、八角花鳥屏風、百善黃金盤,光聽名字就知道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禮單下麵還有絲綢20箱,錦緞一千匹,珠寶十車,甚至還有邯鄲城外的3000畝良田!
趙王的大手筆,直接震驚了田秀!
就趙王給的這些陪嫁,換算成黃金絕對不止上萬金!
更讓田秀震驚的還在後麵,趙王指了指他們所在的信都宮,十分隨意的說道“後殿寡人會馬上請人修繕好,到時候信都宮就送給你跟姐姐當婚房,等你們成親了就搬進來吧!”
c!田秀被趙王的大手筆震的說不出話了,信都宮可是王家的宮殿,胡服騎射的詔令都是從這裏發的,這麽重要的宮城,趙王一句話居然就送了?
別的東西田秀敢要,宮殿他是真不敢要!這年頭禮法森嚴,臣子住多大的地方都是有限製的,田秀要是敢住到趙王才能住的宮殿,怕不是要被禦史噴死!
田秀站起身推辭道“大王,這宮殿臣實在是不敢要請您收回成命!”
趙王打了一個酒嗝,一頭栽倒在桌案上,用僅存的意識說道“你就盡管住,寡人要送的東西,誰敢說三道四?”
“大王?”田秀上前推了推,見趙王已經睡著了,急忙對兩旁的侍者吩紛“你們愣著幹嘛?過來跟我把大王抬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