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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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個白起,真真是居功自傲,連寡人都不放在眼裏了!”
秦王的寢宮中,這位將近70歲的老秦王,怒發衝冠,怒氣讓他幾乎要殺人。
今日在朝會上,秦王決定要東出滅周,下朝以後秦王請白起到宮中商議。
按照秦王的想法,他打算讓田秀為將,以白起為副,兩人共同領軍東進伐周。
秦王如此安排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首先這樣可以讓田秀獲取一個滅國之功,以便將來自己對他進行提拔重用(當然也是考慮到太子的力薦)。其次有白起兜底,也不必擔心田秀會遭到失敗。
但如此周密的安排,白起竟然一口回絕了!理由是自己身體不適,不能領兵了。
白起當然不是身體不適,最為主要的原因是他不願意屈居於田秀之下,換言之他不想用自己來當田秀的墊腳石。
在白起眼中,他的資曆簡直比田秀高上太多,田秀就一毛頭小子,讓自己堂堂武安君給一個毛頭小子當副手,傳出去還不貽笑大方,他白起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如果說僅僅是因為此,秦王還不至於生氣,真正讓秦王震怒的是接下來的事情。
白起不願給田秀為副,秦王又提出願以他為將,讓田秀給他當副手。可讓人沒想到,這個提議白起竟然又一口回絕了!
其實到了這裏,秦王已經非常生氣了,他是王,他不是在和白起商量,是在給他下命令,可這家夥居然兩次拒絕他的命令,這很難讓秦王不動怒。但他還是強忍著怒氣,退而求其次希望白起能夠坐鎮鄢城震懾楚國。
原本秦王以為這點小事,白起沒有理由再拒絕了,然而對方再度拒絕,理由同樣是身體不適!
俗話說再一再二沒有再三,白起連續三次拒絕秦王,這已經讓老秦王的憤怒到達極點。
在老秦王看來,他是大秦的王,隻能他拒絕別人,臣子是不能拒絕他的。
臣子拒絕君王,那就是挑戰君王的權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秦王還是咬著牙忍住了!
因為白起到底還是他的老臣,替秦國忠心耿耿打了幾十年仗,秦王還不想因為這點事情就去斥責老臣落個罵名。
事情原本到這裏也就結束了,秦王請白起離開,誰都沒想到,白起起身離開的時候對秦王說了一句話:“臣已年老,王今有昭武,請王準臣歸鄉養老。”
白起竟然想要退休回家?秦王先是一怔,然後瞬間怒不可遏。
倘若白起單單說要歸鄉養老,秦王也不會多想,但他偏偏要說上一句“王今有昭武”,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寡人有了昭武君,你白起就要走?還是你白起在威脅寡人,田秀和你,寡人隻能二留其一?
秦王震怒之際,白起竟然直接轉身走了,沒錯他說完要辭行之後就直接離開了!!
白起這一走,秦王徹底繃不住了!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白起在向他示威呀!
白起的確曾經給他打過不少勝仗,堪稱功蓋天下都不為過。
但你就算功勞再大,寡人才是王,你白起終究是臣子!
臣子就得有臣子的樣子,要是臣子因為功勞大,就能不把君王放在眼裏,那麽離死就不遠了。
君王都是無情的,隻要觸及到了君王的底線,不管對方是誰,哪怕是親生兒子,都難逃一死。
“這白起,或許留不得了!”秦王第一次產生了要除掉白起的念頭。
……
城外軍營。
“殺殺殺!”
秦軍正在營中訓練,傳出的喊殺聲響徹雲霄,幾裏之外都可以聽到。
鄭安平的營帳,好友王稽靜坐在他的對麵,兩人互相看著對方,麵色都非常沉重。
良久以後,王稽沉聲道:“將軍,為今之計,你隻有一條路可走。”
“什麽路?”鄭安平眉頭緊皺的問道。
“跑!”王稽緩緩說道:“你倒賣軍糧乃是死罪,一旦被發覺斷無生還希望,隻有出逃才能保住性命!”
“你要我跑路?”鄭安平心中一沉。
他不是沒想過要跑,但他又不甘心!
他鄭安平舍棄家業從魏國來到秦國,忠心耿耿十多年,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榮華富貴?
現在榮華富貴沒有博到,反而灰溜溜的從秦國離開,他實在不甘心。
而且就算他真的從秦國離開,又能去哪呢?他既不是什麽高級將領更沒有範睢那樣的才幹,離開了秦國也不會得到什麽好。
“先生,莫非除了逃跑,我無路可走了嗎?”
鄭安平語氣不甘的看著王稽問道。
“不跑,將軍隻有死路一條!”
王稽搖著頭說道。
“死路一條,死路一條!”鄭安平從筵席上站起來,在營帳中走來走去,他猛地停下步子看著王稽道:“誰死恐怕還不一定!”
王稽聞言瞬間不淡定了,道:“將軍想幹什麽?”
鄭安平拔出腰間佩劍,用手摸了摸淩厲的劍鋒,臉色如同那劍身一樣散發著駭人的寒氣。
王稽已經有點怕了,他咽了咽口水驚恐的看著鄭安平道:“將軍,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等為大王忠心耿耿,賣了這麽多年命,但竟得不到絲毫提拔,像這樣年老糊塗的昏君,何以為王?我欲發動兵諫,另立賢明宗室為王!”
鄭安平話音一落,王稽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去舉報對方。
謀反可是誅族的死罪,更不說按照秦之法度,知情不報者也要同罪。
“怎麽先生?您莫非想要舉報我嗎?”
鄭安平緊握佩劍殺氣騰騰的看著王稽質問。
王稽咽了咽口水,他已經徹底被嚇傻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說不上來話。
“先生!”鄭安平提著劍來到王稽身邊,說道:“若是我鄭安平得不到那昏君提拔也就算了,先生你呢?當初可是你把範睢帶到齊國的,你也稱得上慧眼識人了,而且你還替他出使過韓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可那昏君是怎麽對你的?這麽多年了,你連一個大夫爵都沒有混上。而那個田秀,他像隻喪家之犬一樣被趙王趕到秦國,可秦王是怎麽對待這隻喪家之犬的?
憑什麽田秀那種人都能得到昏君青睞,你我就要被逼到如此境地?”
這一番話說完,王稽不禁細思起了對方的話,他給老秦王賣命的年歲比範睢、鄭安平加起來還要長,可他忠心耿耿賣了這麽多年,還不如一個初到秦國的田秀。
田秀一到秦國,都被秦王封為昭武君,按照秦國二十等爵,這僅次於徹侯。聽說秦王還準備要把王孫嫁給他。
王稽以前還覺得沒什麽,現在被鄭安平這一煽動,心裏的確有點不平衡了。
鄭安平看出王稽動搖,又接著勸說道:“倘若事情成功,取榮華富貴易如反掌!不知先生可願與我同心?”
“唉!”王稽深歎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他已無路可走,要是他不答應鄭安平,那就別想活著走出他的營帳了。更何況鄭安平謀反,按照秦之法度,舉薦他的人也要連坐。
當初舉薦鄭安平的有兩個一個是範睢,另一個就是他。
鄭安平謀反,就算他去及時舉報,也難逃連坐之罪。
左右是個死了,王稽隻有跟著對方一搏。
“我願與先生同死!隻是先生,你我想要兵諫,隻怕是不容易!”
王稽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按照秦法,調兵50人以上就要看兵符,沒有兵符,就算是大將軍,也調不動多少人。
鄭安平對此不以為意,道:“這麽多年以來,我在我的營中還有幾個信得過的弟兄,算上我的親兵、門客、奴仆湊個千把人不成問題!”
千把人?王稽一聽頓時在心中思索起來,這千把人聽起來不多,但也不少。
春秋的時候楚穆王發動兵變,手上才不過百人,有了楚穆王的例子,王稽倒覺得,他們這千把人或許真能成事。
“既然將軍手上已有人手,那我們隻要謀劃一下行動細節,大事可成!”
王稽和鄭安平兩人密謀起了行動的諸項細節,兩人一直談到了夜深人靜,最後終於談妥。
臨走以前,王稽忽然說道:“將軍,我們要起事,必須得獲得軍隊支持。鹹陽城外駐紮著十餘萬大軍,萬一他們入城平亂,那我們就完了。”
“先生以為我們如何取得秦軍支持?”
鄭安平看著王稽問,此刻王稽儼然已經成為了他的軍師。
王稽沉吟道:“前陣子朝中都瘋傳著,張大夫被秦王賜死,此事將軍可曾聽說?”
鄭安平點點頭:“我曾聽人提起過,但不知細節!”
王稽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娓娓道出,鄭安平聽完以後非常詫異:“真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
接著鄭安平又道:“可這件事情與我們取得秦軍的支持有什麽關係嗎?”
王稽沉聲道:“秦王要把原本嫁給武安君的兒媳轉嫁給田秀,像張大夫這樣的外人尚且憤憤不平,何況是武安君?你我何不明日進城拜會武安君?設法說服他加入我們,若是得武安君相助,何愁不能取得秦軍之支持?”
次日。鄭安平與王稽帶著禮物前往白起的府邸拜訪。
秦之法度,哪怕官員也要服役,王、鄭都曾跟隨白起打戰,因此兩人也算白起的老部下。
白起並不是一個喜歡交際的人,他甚至連門客都沒有,但聽說昔日的老部下來見, 白起還是讓兒子將他們兩人帶了進來。
兩人進門以後,先是一頓客套,白起聽得非常不耐煩,伸手將他們兩人打斷,道:“你們兩個到底想說什麽?”
王、鄭二人交換一個眼神,王稽拱手道:“武安君,我們知道您乃是無雙國士,更是我秦軍中威名赫赫的戰神。前陣子我等聽說秦王將原本要嫁給少將軍的女人轉嫁給田秀,我等作為您的老部下,甚為之不平啊!”
說完王稽給鄭安平投去一個眼神,鄭安平立馬跟著附和:“不錯!”
白起聽到這話也是臉色一變,道:“大王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這不是我等臣子可以議論的。”
王鄭二人交換一個眼神,王稽試探的說道:“此等屈辱之事,武安君就絲毫不在意嘛?”
白起閉上眼睛,淡淡的說道:“老夫東征西討,戎馬半生,又有什麽看不開的?實不相瞞,我已向大王辭行,準備退隱了。”
“將軍準備要隱退?”王鄭二人露出驚訝的神色。
“不錯!老夫年紀大了,實在累了,不願再折騰了,倒不如回家種田,過幾天清閑日子。”
聽到這話,王鄭二人頓時放棄了遊說白起加入他們的想法,對方都準備要歸隱了,肯定不會跟著他們謀反幹這種晚節不保的事了。
離開白起的府邸,回到城外的軍營中。
鄭安平看著王稽,說道:“先生,若是武安君不幫助我們,我們如何取得秦軍的支持?”
王稽想了想,道:“沒有白起的支持,也無妨!你我隻要能迅速領兵攻下王宮控製住大王,同時把太子擒住,有了這二人在手,我們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
“賢婿啊!若是父王以你為將東征伐周,可有把握?”
太子府上,太子柱和田秀這對翁婿正把酒言歡。
田秀是太子柱女婿,這事已經人盡皆知,因此田秀可以自由出入太子的府邸。
“太子放心,隻要大王以我為將,必有十成把握將九鼎取來獻於大王。”
田秀夾了一口菜,淡淡的說道。
周朝現在隻剩三萬多百姓,撐死能湊齊2000軍隊,而秦國這次可是調動了十幾萬大軍。
十幾萬人打兩千人,優勢在我好吧!
“賢婿如此有把握,老夫就放心了。來來來我敬賢婿你一杯!”
太子柱熱情的舉著酒杯向田秀敬酒道。
兩人一直喝到晚上,太子柱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扶了下去。
田秀還像個沒事人一樣靜靜的跪坐在他的席上,戰國時期的酒普遍隻有幾度,對喝慣了蒸餾酒的田秀來說,那基本上和喝水也沒什麽區別。
侍女從外麵進來收拾桌上的碗碟,田秀也準備站起身來離開。
他剛走到門口,還沒從堂上出去,孟贏就從後麵拽住了他,道:“壞人!怎麽來我家招呼也不打就要走?”
田秀回過身看著孟贏,用手替對方整理了一下頭發,道:“阿贏,這是在你家,被人看到咱們兩個打打鬧鬧的,多不好!”
孟贏撇了撇嘴,道:“看唄!我跟我丈夫親熱,誰敢多嘴我割了他的舌頭!”
哇塞,你這女人這麽殘暴的嗎?
田秀越發覺得自己對孟贏了解太少,這妹子好像很暴力。
“我不管,跟我到房間去!人家要聽你講故事!”
孟贏挽著田秀往她的閨房走去,沿途碰上奴仆,這些人就像被事先打好招呼一樣,都假裝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