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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那兩個被放回去的俘虜的回報後，駐紮在獅鷲岩的盜匪軍隊並沒有立刻傾巢而出，而是將信將疑地派出了一支三十人的輕騎兵，前來西邊查看情況。
    已經建好防禦工事的冒險者們根本不擔心這點人能對他們有什麽威脅。在發現敵人後，負責值守的十幾名冒險者以一種十分懶散的姿勢靠在木牆邊，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騎兵從十幾公裏外的地平上出現，然後一路跑到了離前哨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由於冒險者們沒有掛出任何旗幟，幾名膽大的強盜騎兵在不能完全確定敵我的情況下，甚至還主動跑過來搭話，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麽情況。
    這在程芸看來簡直是個笑話。
    碰到這種敵人，一個腦袋沒生鏽的指揮官能夠在幾分鍾內就想出好幾種方法解決他們。不過，鑒於雇傭兵們的任務本來就不是整什麽花活、而是大張旗鼓地告訴敵人自己在這裏，她也沒有主動派人出去驅趕這些騎兵。
    至於這樣做的結果……
    “操你媽，你們這些夜地精幹出來的雜種！”
    那些輕騎兵剛剛踏進哨所前方一百米的距離，有恃無恐的冒險者們就開始了對他們的無情辱罵。
    牽製部隊中的冒險者來自四麵八方，這些人的髒話也幾乎集中了整片大陸俚語的精華。就算不是被辱罵的對象，在一旁聽著的少女也覺得自己有點血壓升高——更別說那些本來就脾氣不好的強盜騎兵了。
    “你們這群狗屎在說什麽？！”
    被劈頭蓋臉問候了一通親屬，幾個被激怒的盜匪騎兵通紅著臉，索性也不再掉頭，站在離前哨數十步遠的地方便開始回罵了起來。
    雙方的罵戰有來有回，總體來說，還是人多勢眾的冒險者們看上去更勝一籌。
    在一開始，程芸還覺得這種罵戰有點意思，可很快她就發現，這種粗俗的嘴上功夫對盜匪和冒險者來說似乎都是天生的強項：隨著時間逐漸過去，對罵著的雙方就像開了加力的發動機一樣，不但沒表現出任何疲倦，反而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大了起來。
    直到實在無法忍受這樣浪費時間的程芸讓莫莫卡朝著下麵的敵人扔了一個熔岩球，被嚇了一跳的強盜騎兵這才調轉馬頭，罵罵咧咧地返回了自己的本隊：
    “你們完了，拿科雷西亞人錢的狗雜種！我會在明天一個個把你們的腦袋砸成碎南瓜！”
    “我呸——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滾回你媽的肚子裏吃胎糞吧！”
    “……”
    程芸看著最後吼出一句髒話的女性冒險者，默默擦了把汗。
    她不知道那個放下狠話的偵察騎兵是不是真有那個力氣，總之，也許是因為這些騎兵向胡斯完整複述了一遍雙方言辭的原因，在第二天下午，她成功等來了反應過來的盜匪軍隊：
    作為整支軍隊的先鋒，首先到達哨所附近的是卡爾特的副官胡斯本人的直屬騎兵大隊；三百名裝束各異、但統一騎著高大威爾隆尼亞軍馬的輕騎兵腰懸短劍，鞍掛長矛，虎視眈眈地看著扼守在山口的臨時哨所，如同一群磨牙吮血的凶殘鬣狗。
    這支劣跡斑斑的輕騎兵部隊常年參與對東部城邦和薩文尼亞王國邊境地區的劫掠行動，雖然稱不上裝備精良，但卻都是些不吝向他人揮刀的亡命之徒。如果赤鳶王國不調動駐紮在核心地區的騎士團，在整個放逐者盆地北部，另外兩個人類國家幾乎找不出任何一支能夠與其匹敵的輕騎兵部隊。
    “塔玫菈小姐，這些騎兵的存在早已被我們探知，而他們也正是逼迫我們無法在平原地區活動的主要威脅。如果能夠在這裏消滅他們，你們和王國的步兵都將在法爾隆北部平原暢通無阻。”
    察覺到程芸正在觀察騎兵隊的動作，跟隨冒險者們一起到達前線的邊防軍向導官走到她的身邊，低聲說道。
    “……嗯。”
    程芸看了他一眼，沒向他做出什麽確切保證。
    他的話表麵上看來隻是在介紹這支騎兵，但對她的暗示卻不言而喻——他很希望程芸能想辦法殲滅掉這支煩人的輕騎兵。
    然而，程芸暫時還無法決定該不該要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進行冒險。
    帕夏·塔拉斯給他們的任務隻是牽製，就算不主動出擊，他們也能收獲不少報酬。更何況，盡管她不認為這些騎兵能對哨所產生太大威脅，可牽製部隊的人數畢竟處於劣勢，部署在前哨營地的冒險者人數更隻有這支騎兵隊的五分之一。
    在她摸清楚敵軍的攻堅能力之前，這種懸殊的數量差，讓她很難升起什麽貪功冒進的打算。
    黃昏，首先到達戰場的輕騎兵在離哨所三公裏遠的地方徘徊了一陣，看上去是在猶豫要不發起一次試探性進攻。而之後，也許是因為自信不足，又也許隻是單純的不想付出任何傷亡，它們最終並未向哨所繼續逼近，而是在原地繼續等待了數個小時，並在入夜前和後續跟上來的步兵進行了匯合——這讓他們的人數優勢變得更加龐大。
    通過目視粗略估算，程芸判斷後續來到這裏的步兵大約在1000-1200人之間。再算上那支騎兵，這幾乎代表著獅鷲岩的守軍已經出動了大半。
    如果隻是西部哨所失守，他們不會在不利於大規模兵力展開的地形部署如此多的軍隊。看樣子，那兩個俘虜應該十分忠實地將卡爾特被殺的情況告訴了胡斯，這才導致他在第一時間就向此處派出了如此之多的部隊。
    對程芸來說，能牽製住更多敵人固然是好事，可要說她不心虛……她的心也沒那麽大。
    當漆黑的夜幕降下後，駐守前哨的冒險者們用最快的時間填飽了肚子，接著點燃火把，回到崗位，提防著敵人的夜襲。而與此同時，有些不安的少女則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思考著天亮後的對策。
    “你在害怕？”
    在察覺到帳篷裏的燈光被點亮後，站在外麵觀察了一會兒的莫莫卡沒打任何招呼，徑直走了進來。
    前哨營地的人數緊張，騰不出人手用來給程芸當做護衛。不過，就算有人幫她看門，估計也不會攔住莫莫卡。
    “有一點。”
    程芸沒有否認這點——她在這種事上對莫莫卡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我不是在害怕其它什麽，我隻是覺得，畢竟我們的人數處於劣勢……”
    “哦，這很正常，我也覺得我們的勝算不超過三成。”
    “那你還……”程芸幾乎要把某句話脫口而出，不過還是在那之前收了回來。
    在山口建立前哨是莫莫卡的主意，但也經過了她的同意。在這種時候反過來質問莫莫卡，多少有些不負責任。
    “我是說……那我們有什麽提升成功率的辦法嗎？”
    “全靠運氣。”
    沒吃晚飯的莫莫卡在少女身邊坐下，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大塊麥麩餅幹，咬了一口。
    因為沒有其它人，她在這裏說出的話也更加直白。
    “白男爵的手下從下往上仰攻哨所需要承受我們的不斷攻擊，那條陡峭的山路也無法讓他們一次排開很多人——這就是我建議你在這裏建立哨所，並守住它的信心來源。但你也看到了，塔玫菈小姐，敵人的人數實在有點太多。如果他們的戰鬥意誌真的很強，我們總會有因為疲勞或減員撐不住的時候。”
    “所以，我們隻能寄希望於他們不能承受太大損失了？”
    “是的。”莫莫卡嚼著嘴裏的碎餅幹，有些含糊地說道，“但……唔……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在建議你這麽做時也想過後路：如果實在守不住，你、我和諾爾小姐一起從空中逃跑就好。”
    “……這不是在拋棄戰友嗎？如果是在各自為戰的情況下，我不會說什麽，可我現在畢竟是他們的指揮官。”
    “雇傭兵是消耗品，對帕夏·塔拉斯來說如此，對我們來說也是如此。不是我說，塔玫菈小姐，作為指揮官，你也許應該嚐試用另一種視角來看待事情。一種……更加不摻雜感情的視角。”
    “也許吧……但我還是不習慣這麽做。”
    “你還記得塔莉嗎？”
    “嗯……”程芸估計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刺殺卡爾特的場景，“記得，是你以前的隊友，對吧？”
    “你既然記得她，就應該記得我對她的評語。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喜歡釋放善意的人，尤其是冒險者，往往是最先會被淘汰的。”
    “不用再說這件事了，莫莫卡。”
    “嗯？”
    “……如果真的有什麽無可挽回的情況，我會自己有所取舍的。”
    “少見的強硬——而且，給我的也是模棱兩可的答案。”
    “抱歉……”
    “不，我給你的隻是建議，而不是逼迫。能堅持自己的想法也是一種優點。”莫莫卡擦了擦嘴，看上去並沒有把程芸剛才的話放在心上，“但塔玫菈小姐，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不願意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必須做到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裏。譬如，你不想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失敗和拋棄‘戰友’，你就必須想辦法讓我們獲得勝利。”她看著少女的雙瞳，嘴角帶著一點微微的弧度，“而你能做到這點嗎？”
    [默認規則]
    1.“我會努力。”
    2.“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在撤退的路上做好接應準備吧。”
    3.“莫莫卡，假設你是胡斯，你會不會在這種懸殊差距下提防夜襲？”
    4.“如果我有辦法解決掉對方的指揮官，以盜匪的組織度，還能對我們進行有效攻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