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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附近還有村民？”
    接過奶酪，程芸低頭咬了一口；奶酪塊有點硬，味道也有點奇怪，但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
    比起這個，更讓她在意的是莫莫卡剛才說過的話。
    莫莫卡看著她：“很奇怪嗎？”
    “是有些奇怪，就在這裏的不遠處就有一個村莊，但我們從西部哨所繳獲的地圖上卻沒有標出來。”
    “那裏的地圖是給哨所駐軍使用的，沒有標出這些目標還算正常。而且，我去的地方也隻是村莊邊緣的邊緣。”莫莫卡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我看過了，那裏和這邊有另一處地形阻隔視線，也不是盜匪的隱藏觀察哨。”
    “那就好。”少女點點頭，繼續咬了口奶酪，“不過說起來，還是我們第一次在法爾隆境內遇到平民。要是可以，我希望能去看看。”
    “從時間上來說，這不是不允許。就是……”
    莫莫卡注視著少女的眼睛，稍微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搖搖腦袋，答應了下來。
    “既然你這麽想，那就跟我來吧。”
    “嗯，走吧，我們快去快回。”
    大口吞下最後一點奶酪，程芸擦了擦手，然後重新變化成了更加能被普通人接受的人類形態。
    在囑咐各個小隊的領隊各自準備埋伏和陷阱後，她和莫莫卡一起，去到了她之前所說的地方。
    就和莫莫卡之前說的一樣，這座孤零零的兩層小木屋的確是“邊緣中的邊緣”；這裏離他們設伏的高地不過五公裏，但因為另一處低矮丘陵群的遮擋，即使沒有阻礙視線的秋日薄霧，從這處建築也無法看清冒險者們的活動情況。而從這裏朝東望去，盡管能隱隱看到另一些建築的輪廓，卻和這裏相距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這種距離上的阻隔讓這戶村民平時進行交易和走動都顯得不太方便，也不知道這棟木屋的主人為什麽要把家安在這裏。
    ——咚咚。
    在孤單矗立的木屋前停下腳步，程芸卷起袖子，伸手敲了兩下房門，同時準備叫門。
    可還沒等她開口，莫莫卡突然扯了一下她的衣服，製止了她：
    “別敲了，裏麵沒人。”
    “誒？”程芸有些意外，“可你之前不是說就是找這裏的村民買的奶酪嗎？沒人是怎麽買的？”
    矮人術士輕聲歎了口氣：“……那是騙你的。路上的冒險者很多，我不想在他們麵前丟麵子。”見到少女的目光有些變化，她撇了撇嘴，又補充道，“而且我本來也不是白拿。在離開的時候，我可是留了一個卡洛爾在桌上的。”
    “麵子？沒想到你居然會在乎這個……”
    “塔玫菈小姐，你在小聲說些什麽？”
    “呃……沒什麽。我是說，既然這裏沒人，我們不如直接進去看看吧——反正你之前也進去過一次了。”
    “沒什麽問題。”也許是為自己欺騙了程芸感到有些理虧，莫莫卡沒有繼續深究她剛才的小聲嘟囔，“不過，你確定你做好準備了？”
    “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是這房間裏有一些不太適合吃飯的時候看的場麵。如果你做好準備了，那就——”
    沒等程芸回答，矮人術士徑直拔出法杖，用一個製造小型衝擊的小法術打開了沒有上鎖的大門。
    門後的地板有些潮濕，但打理得很幹淨，沒什麽灰塵。從門外乍看上去，這棟房子沒什麽奇怪的地方。直到程芸真的走進去時，才發現裏麵的場景真的和莫莫卡說的一樣。
    不太下飯。
    或者說，毛骨悚然。
    木屋一層的窗簾被緊緊拉上，讓房間內顯得昏暗異常。借著門外照進來的天光，程芸一眼就看到了房間桌台上擺放著的東西：大量被分解的人類骸骨，被風幹保存的人類器官，甚至還有被煉金溶液泡在發酵壇裏的人類殘肢。她在戰鬥中已經看過不少慘烈死者，可被那些頭骨空洞的眼眶直愣愣地瞪視著，還是讓她有些發怵。
    盡管一點都不想在莫莫卡麵前顯得露怯，但這些東西的存在還是讓少女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輕鬆感：
    “莫莫卡……這裏住著什麽？死靈法師？”
    “我一開始也這麽想。但是那些玩骨頭的精神病一般不會讓人這麽輕易闖進來，也很少會用奶酪當早餐。塔玫菈小姐，你對偵測法術不是很在行嗎？你有探查到什麽法術陷阱嗎？”
    “沒有，什麽都沒有。”程芸搖了搖頭。
    她的偵測法術技能完全基於骰娘的自動提示。既然她在靠近屋子後沒有出現警告，自然也就代表著這裏沒有設置任何魔法陷阱。
    “所以，就是這樣。”莫莫卡攤了攤手，以此證明了自己的推測，“住在這裏的不是死靈法師，也就代表著這裏的食物應該沒有瘟疫。把心放到肚子裏，隻要你今天不再亂吃其它東西，肯定不會拉肚子的。”
    “但就算不是，這棟房子也太奇怪了。”
    按著自己腰間的法杖，程芸仔細觀察了一圈四周。
    除了那些人體標本，這棟房子倒是沒有其它特別的地方。
    “如果這棟房子的主人不在，我們最好還是趕緊離開。在解決掉胡斯後，也許還能再來調查一下這裏。”
    “奇怪……”
    “莫莫卡？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不是聾子，塔玫菈小姐。我隻是發現了一些問題。”
    “怎麽了？”
    “錢。”矮人術士走到一張矮桌邊，踮起腳尖，點了點桌麵，“我之前在這裏留下的錢不見了。”
    “會不會是老鼠？”
    “如果你是老鼠，你會對金屬有興趣還是對奶酪有興趣？”莫莫卡翻了個白眼，“肯定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剛才回來過，把錢拿走了。”
    一麵說著，莫莫卡一麵仔細掃視著周圍，似乎是在比對著之前和現在所見到的場景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在觀察了一陣子後，好像察覺到什麽的莫莫卡突然抓著法杖，走到了一張放著幾個金屬托盤的矮櫃邊，然後用手肘把它推到了一邊。
    這個矮櫃的外形看似沉重，但因為內部做了空心處理，即使是莫莫卡的小身板也能十分輕鬆地推動它。而在矮櫃被推離原位後，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扇幹淨程度和地板一樣的木製活板門。
    “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麵。”
    用法杖尖端挑開活板門，莫莫卡向著地窖內的藏身者大聲警告了起來。
    如果這裏沒人，她們尚且能夠直接離開。可一旦確認這裏有人，那情況就不那麽簡單了。
    因為這間房間的怪異之處，不管是為了之後的行動還是為了自身安全，她們都要弄清楚到底是誰躲在下麵。
    “……”
    地窖內保持著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呼吸的聲音也沒有。
    而在莫莫卡看來，越是安靜，越是反常：
    “你可以裝死，我也隻會等一分鍾。一分鍾一到，我就會把火焰法術丟進去。到時候——”
    “請不要這樣……！”
    矮人術士的話音剛落，原本還安靜異常的地窖裏立刻傳出來了一個微弱的女性聲音。
    如果說她之前還想裝作不在蒙混過關，那麽，莫莫卡的死亡威脅足以讓她無法再沉住氣。
    除了有活板門作為出入口外，這棟屋子的地窖和外界完全封閉。如果真的被灌了火進去，裏麵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你們不是已經拿走東西了嗎？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地窖中的女聲帶著標準的薩文尼亞口音，看上去像是從北方過來的移民，“我發誓，我不會害你們的。”
    “我們……”
    “我們是卡特裏克大人手下的檢察官。”
    程芸剛想說些什麽，莫莫卡已經在她之前搶先說了出來。
    “根據我們目前找到的證物，你涉嫌謀殺犯罪，必須得到懲處。”
    “你說那些？等等！等等，請聽我解釋！”
    聽到莫莫卡的威脅，地窖中躲藏著的屋主人帶著慌亂的神色，匆匆忙忙從樓梯上爬了出來。
    這個奇怪的年輕女性她看上去剛剛成年不久；她穿著一條用加厚布料縫製的樸素連衣裙，紅色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長長的漂亮馬尾。
    她的膚色很蒼白——不過這種蒼白是因為長期不見陽光，而不是像帕夏·塔拉斯那種仿佛失去所有血液一樣的病態白色。
    雖然是人類，可也許是該長個子的時候沒吃多少東西，她的身高比莫莫卡高得實在有限。
    “我承認那些屍體都是人類，可它們都是我從墓地撿來的……”看上去還挺可愛的女孩努力為自己申辯著，“我是個醫生，隻是想用它們來練習解剖。”
    “那麽，你承認了自己涉嫌盜掘屍體？你完了，小姐。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交給我兩百卡洛爾的罰金，或者跟我去見領主。”
    “我……我……”
    女孩泫然欲泣的樣子讓程芸想起了團隊裏的牧師。
    “我沒有那麽多錢。盜掘屍體的罪行嚴重嗎？我會被吊死嗎？”
    “是的。如果你沒錢，就隻能被吊死。你可以花五卡洛爾給自己腳上買一個配重，那會讓你死得更加沒有痛苦。”
    “怎麽會……我還不想死……求求你們……我把那枚金幣還給你們可以嗎？嗚，嗚嗚……”
    “好了，莫莫卡，別嚇她了。”
    看到女孩真的哭了出來，程芸有些過意不太去地阻止了莫莫卡的惡作劇。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教團在赤鳶王國境內的普遍存在，程芸在科雷西亞沒見過什麽專業的醫生。但不管如何，這並不妨礙她理解這類人的難處。
    在這個世界通行的倫理觀下，對屍體進行褻瀆是很讓人反感的行為，而一個有誌於外科手術的治療者也不可能得到合法的屍體來源。如果她真是醫生，用找來的死者來練習醫術也無可厚非——畢竟這都是為了救人。
    程芸承認這可能讓那些屍體的家屬發怒，可有些事情，活著的人不知道，也就等於沒有發生。
    隻要她麵前的這個女孩沒有隱瞞事實、真正殺人，在她看來就都沒什麽。
    “你剛才說，你是醫生？”
    “是的。”擤了擤鼻涕，女孩用力點了點頭，“我是佩爾老師的學生，因為老師在薩文尼亞出了些事情，我隻能來到卡坦，獨自學習她給我留下的東西。”
    程芸還記得“卡坦”這個名字。諾爾之前說過，這是薩文尼亞人對放逐者盆地的稱呼：
    “但你為什麽會選擇在這種地方？這裏沒有其它人，去最近的聚落也要一段時間。沒有收入，你怎麽活下來？”
    “我有時候會去附近的村鎮幫人治療，隻是因為我的住處被男爵的手下看到會有麻煩，所以才會選擇租下一棟獵人們使用的房子，住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地方倒是選得不錯。”莫莫卡對這棟房子給出了自己的評價，“這種被丘陵分割的小平原上沒有成群的地精或狗頭人，因為離村子不是很遠，能遇到的野獸也很有限。”
    “所以，你們相信我了吧？”女孩還帶著淚光的灰色眼睛一眨一眨的，“我知道你們不是真正的檢察官。但我也請你們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要不然，我就全完了。”她抹了把眼淚，“知道了這些，村子裏的人不會再找我，我也沒錢繼續生活下去了。”
    [默認規則]
    1.“莫莫卡，我們的小隊中似乎沒有治療者？”
    2.“放心，我們的嘴沒那麽碎。”【拒絕招募】
    3.“你對更深入的實踐工作有興趣嗎？”